第六百六十三章
趙小熙是渴望新生的，但她同樣知道，如果她執念於“新生”，那麽她永遠也不可能真正獲得“新生”。唯有放下，才是解脫。
人的生命雖然有長短，但其本質卻沒有任何分別。偉大也好，平凡也罷，善與惡、是與非……這一切說到底都是一種置於人類意識之上的空幻。
人類有了欲望便有了追求，而追求的結果，就是為了精神能夠獲得滿足與快感。可我們同樣也知道，滿足與快感永遠都是短暫的。於是，人類便會想要去追求更多的東西來實現精神的滿足與快感。可是，往往我們得到的越多，精神所產生的空洞感也就越強烈。如此，便足以證明一件事，人類精神的滿足並非取決於意識之外。
郭風和誇克談起了有關α機甲的事：“這事也確實不可思議，那台機甲是怎麽跑到我的意識世界之中去的？”
誇克推測：“或許你在那個空間所遭遇的，就是α機甲對你進行的一次考驗。你既然安然無恙的從那個空間出來，那就說明你應該已經通過了考驗。如此，你的意識也和機甲的意識產生了共通，所以它就能轉化成為你意識的一部分，得以進入你的意識世界。”
“這麽說，隻要我願意，應該隨時都能把它召喚出來？”
“這不應該說是召喚，而是一種意識的互換。當你需要時，它就會成為意識的主體，而你則會進入它的意識世界，也就相當於是進入了它的駕駛艙。”
郭風難免詫異：“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因為我之前已經進入過機甲內部，對其有了初步了解。”
“跟我把情況具體說說看。”
“簡單來說，α機甲作為機甲的本質並沒有變，唯一有所區別的就是，其內部似乎同樣潛伏著一個未知的意識。我曾試著去接觸過，可那個意識的外圍有一層能量屏蔽，隔絕了我的意識探查。所以有關那個意識的具體情況，我也並不清楚，或許你可以親自去試試。”
“那我該怎麽做？”
“很簡單，隻要你的意識進入α機甲，機甲就會出現在現實空間之內。反之，隻要你的意識離開機甲，它就會重新隱入你意識世界。”
“我來試試看。”
飛船上並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停放機甲，隻有停機坪才有足夠大的空間。郭風很快來到了停機坪，找了個合適的位置站定，然後閉上眼睛將心神沉入自己的意識世界。
雖然之前已經在意識世界中見識過了α機甲的外貌形態，但再次見到時郭風依然不由驚歎，能夠設計出這般外形的設計者，也確實是個人才。
機甲整體呈一種暗紅色，遠遠看去，這種色澤似乎在進行著某種律動。如果有光線照射其上，立時就會泛起一種朦朧的紅暈。這種升騰而起的紅暈，並非是某種為了炫酷的特效，而是光線被多重強效反射之後顯現出的一種效果。僅憑這一個效果，α機甲就能無視大多數常規光能武器的攻擊。之前也說過，光能武器的原理就是將光子進行高密度的壓縮，以此來達到超強的穿透力。可不管形態怎麽改變，光的性質是不會變的，隻要出現物體阻擋就會產生反射。而光能武器的穿透力之所以如此之強，那是因為聚能光束的聚合性十分強大，阻擋物根本來不及將凝聚成近乎固態的光線進行反射就會被洞穿了。而α機甲的外層其實也覆蓋著一層聚合光能屏障，和太空堡壘的光能護盾是同一原理（之前已經對此有過解說，這裏就不再囉嗦了），隻不過因為引擎的功率限製，達不到太空堡壘那般的防禦等級。但防禦常規等級的光能武器攻擊，則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機身整體的線條異常圓潤，至少以肉眼來看幾乎找不到明顯存在有突兀的棱角。也正是如此，才使得機甲額頭上那一根長長的尖角，十分的突兀與顯眼。郭風不知道這根尖角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用處，還是因為設計者單純的個人喜好才如此設計，總之這一根尖角的存在，確實讓機甲增添了一絲神秘與奇異。
整台機甲給人以一種“極端”勻稱的感覺，之所以是極端，那是因為不管是在哪一個部位，隻要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會徹底破壞掉機甲現有的那種均衡感。
郭風不由驚歎道：“誇克，你之前提到的關於‘對稱性’的那個觀點，在看到α機甲之後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未必就沒有道理。”
誇克回答：“你沒必要高興的太早，我們之前的那些探討，很多都是脫離了現實基礎，以理想化的狀態為假設來進行的。也就是說，我們所探討的那些事，正常來說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出現了，那就表明問題已經異常嚴重了。”
郭風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世界已經開始產生異變了？”
“隻要世界在運轉，那麽就會時時刻刻發生變動，但那種變動是有跡可循的，是完全遵循著規則而運行的。這也就意味著所有的一切都受著規則的製約，既然有製約那自然就不可能會有‘完美’這種狀態存在。如果出現了規則無法製約的‘完美’之物，你認為會是好事嗎？”
郭風心裏不由一驚：“這難道是世界崩壞的征兆？”
“崩壞還不至於，至多隻是因為某些原因，而導致了我們所處的這個宇宙發生了超越原有規則製約的變化。不過你應該也知道，隻要沒有超脫這個閉合的世界，那麽就永遠不存在超越這個世界的規則一說。規則並非是一成不變的，世界在變化，規則自然也會出現相應的變化。”
“難道這世界上就真的沒有規則無法製約的事物存在嗎？”
“當然有，就如之前的輪回者，當規則無法製約他時，就會將他驅逐在規則之外。如果無法驅逐，那麽就隻能想辦法抹滅。還有就是你，你也要當心了。”
“我？”
“你現在的生命形態也早已超越了規則的製約，隻是因為你一直還保持著身為‘人’的固有意識，所以你也一直在本能的遵循著人的規則，這樣這個世界的規則自然就不會找你麻煩。可一旦你開始無視這個世界的規則的時候，規則就會試著將你排擠出去，如果無法成功，那麽輪回者最後的結局也很可能就是你的結局。”
“譬如？”
誇克頓了一下：“譬如，想要找尋打破這個世界閉合的方法。”
其實誇克不說，郭風也知道自己要做的是逆天而行之事，是不可能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所允許的。這個世界是處於閉合狀態，這也就意味著這個世界的規則是獨立的、也是相對完整的。如果閉合被打破，那麽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世界之外的規則會對世界之內的規則造成巨大的衝擊，甚至會徹底改變世界之內的規則原有形態。
其實，如今的規則已經發生了一係列的改變，起因就是上一個宇宙紀元的生命體入侵現宇宙導致的。雖然淩峰已經擺脫了上一個宇宙本源意誌的控製，可他現在的形態就是由上一個宇宙的規則核心演化而成的。即便他無意去改變現宇宙的任何規則狀態，但隻要他存在，那麽兩種規則自然就會產生混合甚至衝突。為了適應這種情況，現宇宙的規則便隻能進行適度的改變。隻是這種改變並沒有動搖現宇宙規則的根基，所以才能得以實現。
不過，如果有類似輪回者這樣不受規則製約的存在出現，那麽不管他有沒有做什麽事，都會對規則造成衝擊。更何況輪回者一直都在找尋打破世界閉合的方法，這就直接觸動了規則的根基。於是，等同於這個世界的終極守護———禁忌之力，便開始了對其進行抹殺的行動。
原本以輪回者的能力，並不會那麽輕易就被斬殺，畢竟他來自世界之外，擁有著世界之外的力量。隻是因為意外誤入了這個世界，導致自身的力量受到了極大的限製，再加上在這個世界滯留了太長的歲月，自身的能量也幾乎消耗殆盡，所以最後才不幸“身死”。
不過，郭風直覺輪回者應該不會那麽輕易就死了。對方既然會有如此多的後手，那自然是因為早已對一切都做出了精心布局的結果。郭風不相信對方會預估不到自己可能會遭遇的生死危機，如果輪回者真的選擇死亡，那肯定是因為他必需以這樣的方式來擺脫某種製約。或許，輪回者隻是潛伏了下來，在等待某一個機會。
如此想著，郭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直覺。他心裏也不由因此生出了疑慮，誇克說自己擁有輪回者的記憶，隻是記憶已經殘缺，很多事都不記得了，這事到底可不可信？即便誇克所言不假，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擁有著輪回者多少的記憶。
直到此時郭風才想到很多以前沒有什麽感覺，但現在想來卻十分蹊蹺的事。對郭風來說，誇克幾乎是無所不知的，就算有些事誇克說不知道，但事後又會說出很多相關聯的其他事情來，以此來讓郭風自己加以推導，得出事實的真相。
郭風知道誇克從始至終對他都沒有任何惡意，隻是他命運的真正改變，似乎就是從遇到誇克那一刻開始的。
郭風越想越覺得誇克身上的疑點重重，不說其他，就說之前他親自從誇克的本體上找回誇克那一幕，現在想來也越發讓人不解。郭風清楚的記得，當他詢問誇克的本體誇克在何處時，誇克的本體回答了這樣一句，“是這個嗎？”
是這個嗎？郭風當時雖然感覺這話有些別扭，但因為和誇克重逢的喜悅讓他很快就忽略了這一點。可現在想想，誇克本體說出這四個字難道不是十分奇怪嗎？
試想，當別人詢問你是不是某某某的時候，你會指著自己說，是這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