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上一個宇宙的生命意識入侵了人類的軀體之後，兩種意識發生衝突造就出了一種全新的生命形態。雖然現在來看兩者似乎處於了一種平衡狀態，這是雙方彼此妥協各退一步所達到的效果，但這種看似“超人類”的強大狀態，卻並非是真正的意識之間相互融合後的產物。如果一定要說的話，至多隻能算是一種“偽融合”。
而現在真正可能實現融合的就隻有一例，就在試煉之地內。而開啟這種融合的那把鑰匙，就在郭風手中。
在去往試煉之地的飛船上，白貓依然還在試圖擺脫郭風的控製，可郭風似乎已經鐵了心要把它帶去試煉之地，所以時時刻刻都在盯著它，讓它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最後，白貓隻能妥協：“我答應去試煉之地就是了，你沒必要一直這樣盯著我吧？”
郭風很幹脆的回了一句：“我不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你還糾纏著我不放！”
“如果沒有發現你身上隱藏的秘密的話，我確實會把你留在趙家看護曉曦她們。但現在既然已經被我看出來了，那麽自然就沒有理由放你離開了。”
“你也說了我不過就是一具意識分身，有沒有我都不會影響到你。”
郭風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原本來說帶不帶你去試煉之地確實無關緊要。但是，在我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白貓的眼神閃躲了一下：“什麽事？”
“之前在去見龍小雲的時候，我問你有沒有和試煉之地那邊有過聯係，你沒有正麵回答我，反而讓我不要再去試煉之地。這就讓我不得不起疑了。如果你能把這件事說清楚，或許我就可以放你離開。”
白貓一聽這話，直接趴伏在地上，蜷縮起了身子：“隨便你吧。我其實並不害怕去試煉之地，一切不過都是你的胡亂猜疑。”
郭風微微皺眉，對方這突然轉變的態度讓他有些詫異，一時間倒是不知該說什麽了。不過有一點他是越發肯定起來，白貓一定是隱瞞了一些什麽。
“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反正事情到了最後我也會全部知道的。”
郭風丟下了這樣一句後轉身離開了，白貓抬著頭，眼神複雜地望著他的背影，久久呆愣在那……
試煉之地內，一道倩麗的身影站立在一條飛流直下的瀑布跟前，讓人驚異的是，那女子仿佛已經超脫了凡塵，任憑那水霧如何飛濺也無法浸染那女子的衣裳絲毫。
趙小熙輕啟朱唇：“你還是放棄吧，我不會再回去受你控製的。隻要我想，你根本就找不到我。”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知道你想離開這裏，可沒有我的幫助你根本不可能從這個世界出去。”
“如果是以我的自由為代價的話，那我寧可永遠待在這個世界之中。”
“這樣你不是同樣沒有得到自由？”
“自然不同，即便都是不得自由，我也要選擇自己的方式。”
“既然結果相同，那經過有那麽重要嗎？隻要你回來，我可以不再囚禁你。”
趙小熙仰頭望了望天空，嘴角揚起一絲嘲諷：“我之所以逃跑，其實僅僅隻是因為你讓我感到惡心而已。我待在哪裏都無所謂，就是不想再看到你的嘴臉。”
“你———！”光影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你可不要忘了，你現在的主要意識體還是我們一族中的一員。即便你現在的生命形態得到了本質的進化，可你也不能忘了你的出處是在哪裏！”
“嗬嗬！”趙小熙輕笑兩聲，“你是在跟我說族群的歸屬感嗎？你也配跟我提什麽族群的歸屬！你不過就是想將整個族群當做你通向永恒的跳板，當你真的成就永恒時，你還能想到為你的欲望而犧牲的族人嗎？！”
“我想要成就永恒有什麽錯！”光影明顯有些氣急敗壞了，“如果不得永恒，那麽注定就會墮入輪回！你也在最初的時候嚐試過輪回的痛苦，那種將意識攪碎成齏粉的感受，已經成為了我們每一個族人靈魂中最恐懼的根源！難道就僅僅隻有我一個想要獲得永恒嗎？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為什麽要舉全族之力去尋找永恒之地？你現在是得到了本質的進化，已經獲得了真正永生不死的可能，可你的那些族人呢？他們還在生與死的邊緣上苦苦掙紮！如此，你又有何麵目來指責我的手段卑劣？”
趙小熙一時沉默不語了，她似乎確實找不到反駁對方的理由。她自己是已然獲得了超脫，可那些苦苦掙紮在輪回之中的生命意識呢？她又有什麽資格去肆意的妄加指責？
光影繼續蠱惑道：“你也曾在輪回中掙紮過，而那個人類的意識更是因此受盡了磨難，這一點我相信你比我感受更深。所以，對於我們所有的生命意識來說，唯有獲得永恒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
趙小熙的眼神晃動了幾下：“可即便我獲得了永恒，我也不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真正的解脫。”
光影知道趙小熙的意誌已經產生了動搖，他明白隻要再加一把勁應該就能把趙小熙重新掌握住。
“個體的解脫並非是真正的解脫，隻有當群體意識一起解脫時，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
趙小熙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疑惑：“真的是這樣？”
倒也並不是趙小熙單純容易被欺騙，隻是因為她剛剛觸摸到那一境界，對很多事都不甚明了。如果是郭風在這裏，定然要破口大罵“去你 媽的群體意識解脫”！
趙小熙心中雖有遲疑，但也並沒有真正相信光影的話，她推諉著說了一句，自己需要考慮一下。隨後，又從光影的意識探測之中消失了。
光影沒有真正的實體，他的所有能量都來自那塊宇宙本源核心，所以一般情況下他無法離開那處溶洞。當然，如果他願意再消耗一些宇宙本源能量的話，也是可以出去的。但宇宙本源核心的能量本就不多了，他自然不可能為了去找無法離開試煉之地的趙小熙，而白白浪費了那些能量。他相信，隻要再給他一些時間，他是絕對能夠說服趙小熙的。雖然他非常渴望得到那種全新的生命能量來進行研究，但也不急於這一時，畢竟他現在還沒有辦法完全控製住對方。等他想出了行之有效的方法，那麽他會讓趙小熙後悔現在的自作聰明！
試煉之地雖然處於現宇宙之中，但其外圍卻被一層混沌能量給包裹著。也正是這層混沌的存在，才阻擋了試煉之地內的那些生命意識進入現宇宙。而連通現宇宙與試煉之地的，就是那些隻有類似人類這種擁有了外在軀體的生命才能通行的空間通道。
趙小熙現在雖然也擁有著軀體，但她似乎並沒有那種飛天遁地的能力。而離開試煉之地的通道卻在天空之上，所以，她一時之間算是被困在了試煉之地內。
趙小熙現在其實正處於一種內心異常迷茫的狀態，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雖然她擁有著趙小熙所有的記憶，而且意識也確實或多或少受到這些記憶的影響，可她畢竟不是趙小熙，也不可能會成為趙小熙。她心裏十分清楚，如果趙小熙真的還存在的話，肯定也不希望有人會成為她。倒並非是趙小熙懼怕自己被取代，而是不想再有誰去繼承她在這個世界上所受的痛苦。
對於趙小熙來說，死亡從來不是什麽可怕的事，反而是一種解脫。心中雖然有著很多不舍，但隻要繼續活著，靈魂中的痛苦就會一直糾纏著她不放。當她瘋狂的啃食自己的孩子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留存下來的，隻是“趙小熙”這一具軀殼。
雖然後來郭風一直想要挽救她的靈魂，而她自己也曾試著想要去掙紮，可一切終究都失敗了……
如今在試煉之地重生的這個趙小熙，雖然對於過往的記憶感同身受，可主導這具軀體的卻並非是趙小熙原本的意識，所以，至始至終都有著某種隔閡，無法做到真正的融洽。雖然這種隔閡已經很淡薄仿佛一戳就破，但趙小熙卻始終無從下手。
之前她的意識世界中曾出現過另外一個意識，可在和自己的意識分身也就是那隻白貓進行過一次意識溝通無果後，那個意識也就徹底隱去了，就像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般。
關於那個意識，趙小熙自然能夠輕易地猜測出身份，可她直到現在都無法想明白，對方為何不重新占據這具軀體，而要將“趙小熙”這個身份、位置留給她？
如今占據趙小熙這具軀體的這個意識當然不會明白，之所以會是這樣的結局，就是因為兩個字———新生。
趙小熙自身的意識主動放棄了新生，因為她知道，如果她繼續存在，那麽屬於“趙小熙”的命運必將延續下去。雖然通過新生她命運的表象確實會有所改變，但屬於“趙小熙”的那種內在實質，卻依然不會有絲毫的變化。
趙小熙清楚的知道，既然自己已經死了，已經安息了，已經解脫了，那麽，自己就應該真的死了、安息了、解脫了。如果掙紮，最後依然是一場痛苦。難道她活著的時候承受的痛苦還不夠嗎？難道還要她在死了以後繼續作賤自己？
趙小熙的意識確實有留存，畢竟屬於她的記憶是完整的，這些記憶中自然而然就會有著她的意識殘留。這些說到底其實也不能算是她的真正意識，隻能算是意識的印記。她真正的意識，就如之前所說，早已泯滅在輪回之中了。
她是可以重新占據這具軀體，但因為沒有足夠的意識能量，所以她根本無法驅動這具軀體。她當然可以借助另一個意識的能量，不過那樣，她就會徹底成為一條“寄生蟲”，需要不斷吸取他人的能量才能存活。
這，是趙小熙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既然是“新生”，她又怎能讓自己活得比從前更加卑微？這簡直就是對她自己的尊嚴，一次活生生的踐踏。
她趙小熙從來就不是這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