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一(木蓮篇)
我再也坐不住了,在屋子裡來迴轉著,心急如焚,思慮著該如何是好。騰然,我靈光一閃:「梅香,你還記得么?皇后省親回來沒多久后,便著人安排了她胞弟在殿前侍衛營中當值么?」
「奴婢明白主子的意思。」梅香與我討論過這事兒,她自然明白我所指,只是如今的她稍微有點點疑慮,「可主子,你是知道的,皇后這胞弟是同父異母,況且他們之間有些過往,主子不怕……」
「怕什麼?」我冷哼一聲,「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皇后出了事,跑不了咱們,也照樣跑不了他!去吧,照我說的去做!」
「是,主子,奴婢這就去辦。」
梅香出去了,我歪在暖閣中的貴妃榻上,翻來覆去毫無半點睡意,心中幾經思量,卻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能暗暗祈禱皇后能吉人天相了溲。
直到三更,梅香才回來,氣喘吁吁地入了暖閣。她剛進來,我一骨碌坐起身來,急問道:「怎樣?人見著了嗎?都安排好了么?」
梅香喘了口氣,喜道:「主子莫急,人見到了。」
「噢?他如何說?」
「莫少爺一聽說皇後娘娘的事萬分著急,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讓奴婢轉告主子,請主子放心,他一定會保全皇後娘娘和西寧將軍的。」
我點點頭,不再多說,示意梅香退了下去,歪在貴妃榻上,迷迷糊糊也進入了夢鄉。
半睡半醒間已是日上三桿,用過午膳,在梅香的勸說下我歪在貴妃椅上午歇,剛要眯著,卻聽得有人在耳邊輕聲呼喚恧。
朦朧中睜開眼,卻見梅香一臉著急的告訴我:「主子,皇上過來了,正在路上,楊公公傳過話來,說皇上心情…有些不大好。」
我連忙起身,讓宮女們迅速整理妝容,迎了出去,皇上已然進了殿中,我慌忙領了眾人行禮:「臣妾恭迎皇上!」
他並沒有如往常般迎上來扶我起身,只是「嗯」了一聲便越過我去,徑自入了暖閣。我慌忙起身跟了進去,伏在貴妃椅旁小心地陪著他。
半響,他方才開了口:「今兒一早,朕接到西寧派人送來的八百里加急文書。」
我靜靜地歪在一旁,不敢隨意接話,正思量著如何應答,他卻又瞟了我一眼,徑自道:「怎麼?愛姬不好奇這文書內容么?」
我心下一沉,面上卻是半點不動聲色,從容答道:「臣妾不敢,老祖宗有遺訓,後宮不可干政,西寧將軍既然用上了八百里加急文書,自然是有重要的政事。臣妾萬萬不敢打聽,臣妾只希望皇上能以龍體為重,保重身子!」
「是么?」他不冷不熱地看著我,冷哼一聲,沉聲道,「蓮嬪也長本事了,如今說起謊來半點也不會慌張心虛了!」
我大驚,心下突突跳個不停,半點也不敢遲疑,『咚』地一聲跪在地上,一臉驚恐萬分地顫聲道:「皇上息怒,臣妾愚昧,臣妾觸怒聖顏,請皇上責罰!」
他躬起身,伸手勾住我的下顎,雙目炯炯地盯著我驚恐的面容,對上我疑惑萬分的雙眼,一字一句說道:「皇后私自去了靈山!你真的事前一點不知么?」
他終於懷疑上我了!
我生生地忍住了想要轉過目光去的念頭,迎上皇上的目光,心知如今的我已然是陷入險境,身後便是萬丈懸崖,若然我表現出一點點心虛,我自個兒連同皇后兩人皆要墜落萬丈深淵,永無翻身之日。
我原本就是不知道的,不是么?
如此一想,反而心下一片坦然,我迎上皇上的目光越發清澈堅定起來,忽略掉下顎處越來越讓人不能忍受的疼痛,輕輕開了口:「啟稟皇上,臣妾的確不知!」
皇上冷哼一聲,道:「你與皇后情同姐妹,皇后此去靈山,蓄謀已久,你說不知,別說朕不信,恐怕連你自個兒說起來也會底氣不足吧?」
「臣妾的確與皇後娘娘親如姐妹,但此事臣妾的確不知,想來皇后姐姐她怕連累了臣妾,才蓄意隱瞞,姐姐她真是……」我傷心不已,眼中的淚如決堤般滾落而下,話語卻異常堅定,「皇上,姐姐她定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請皇上明鑒!」
「不得不為的理由?」皇上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聲色俱厲喝道,「如今莞州正是多事之秋,她堂堂一國之母,不知憂國憂民,為朕分憂,卻有心情去香山賞紅葉。」
「賞紅葉倒也罷了,半路又私自去了靈山,她堂堂一個皇后,怎能做出如此出格之事?」皇上越說越氣,騰然憤憤然瞪著我,恨聲道,「還有你,平日里與皇后最為親近,卻絲毫不察她有此預謀,不阻攔於她……」
我騰然心下一片雪亮:原來他終是捨不得她的…….
如此,此事便還有法可解,唯今之計唯有棄俥保帥,只有保住了皇后,方有機會保全自身。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我反而平靜了下來,迎上他的怒氣,磕頭顫聲道:「皇上息怒,臣妾不察,未能勸解娘娘,臣妾死罪,請皇上責罰!」
「死罪?!蓮嬪,朕知皇後有恩於你,可事到如今,你還要維護於她么?」皇上冷笑一聲,「好,朕就成全你!」
「小玄子,傳朕旨意,蓮嬪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即刻遷往斜芳殿,閉門思過!」他冷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斜芳殿』三個字猶如生油落煎鍋般,『呲』地一聲烙在我心裡那塊傷疤上,斜芳殿的生活一直歷歷在目,難道如今又要打哪兒來,回哪兒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