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十章
起時幾人不信,晨昏定時過來,我只命綵衣回了問安,如此幾次后,眾人謹慎的心態也漸漸放鬆了下來,每日觀賞紅楓,漫步林間,泡洗溫泉,飲酒作樂,好不自在。
我只每日呆在院中靜養,深居簡出,不幾日傳出我偶感風寒的消息,眾妃嬪忙過來問安,我傳見了眾人一次,直說小病,靜養幾日便好,叫她們不必擔心,又話風寒傳染,叫幾人不必過來探望了,我若有事,自會傳見。
萬事俱備后,我命綵衣替我收拾了東西,第二日一早,我換了事先準備好的衣衫,拎起包袱,便準備出門。
綵衣撲了上來,拉住我的包袱:「主子,奴婢陪你去。」
我看了她一眼,待要說話,小安子也走了出來,沉聲道:「主子,你一個人去奴才們怎麼放得下心?路途遙遠,還是讓奴才跟您去吧!」
我看了看滿眼著急擔憂的二人,嘆了口氣,細聲道:「我知你二人是真心為我,可你們也要知道,此次私自離開,事關重大,我雖對外稱病,又有南御醫協助隱瞞,可到底也撐不了幾日,我已不在苑中露面,若你二人也不在,那他人定會疑心了。此處的驚險恐怕絲毫不比我出行少,你等留守在這裡,也要萬分小心才是,切勿露了破綻,我的性命也在你二人之手了。溲」
二人聽我如此一說,這才點點頭,默默地退至一旁。
我低頭出了門,手握皇后令牌,遇侍衛盤查便出示令牌,只說:「皇後娘娘派奴婢下山辦事。」
事情有些超乎我想象的順利,憑著那塊皇后令牌,我竟一路無阻地出了別苑。
我一路急行,不多時便已下了香山,山腳有個小鎮,可能恰巧遇上趕集之日,集市上已異常熱鬧起來。
我進了家客棧,要了間上房,換下身上的丫鬟服飾,扮作一般婦人,穿了普通婦人的褲衫,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出了客棧,買了些吃食隨身帶了,見街邊有幾輛出租的馬車。
我挑了一輛豪華乾淨的馬車,上前遞了一錠銀子過去,小聲道:「去靈山!恧」
那車夫戴了一頂大大的斗笠,遮蓋著臉頰,頓了一下,低聲道:「好勒。夫人,你上車坐好了!」
說罷,拿了條早準備好的小凳放在車旁,伸手上前,準備扶我上車。我拂開他伸過來的指甲修剪整理乾淨的手,抓住馬車的扶手,踩著小凳,掀了帘子,爬上馬車,坐了進去,方才開口道:「車夫,可以走了。」
「是,夫人,您坐好了!」說罷揚鞭揮馬,一路朝管道行去。
馬車一路有節奏地顛簸著前行,可能因著昨晚想著今日要行之事緊張並興奮著,因此沒有睡好,此時,我朦朧間竟有些眯過去了。
馬車磕著一個小石頭,跳了一下,我一下被驚醒過來,隨機伸手掀開旁邊的小簾朝外望了一望,不看還好,一看驚出一身冷汗來。
馬車不知何時竟已偏離了官道,走在一條極為僻靜的山間羊腸小道上,周圍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小道蜿蜒在山間盤旋。
我腦子閃過無數個念頭,打劫?抑或是走錯了路?
我霍地揮開身前的帘子,朝坐在前面戴著斗笠趕車的車夫高喊:「車夫,停,停,快停下來!」
豈料那車夫卻頭也不回,只壓低聲音問道:「夫人有什麼事嗎?」
「這不是官道,你走到這兒來幹嘛?快走回去!」我又急又氣,著急著自身的安穩,更擔心著走錯了路會誤了行程。
「這是條捷徑,夫人儘管放心好了。」那人依舊沒有回頭,不緊不慢地沉聲回道。
我見他如此肯定的樣子,也便放心下來了,抬頭看看天,已近正午了,這荒山野嶺的,想來也沒有午膳可用了,我打開包袱,拿出來時買的大餅,拿出一塊,咬了一口,想了一下,拿起另外一塊遞了過去,粗聲道:「車夫,拿去!」
他的脊背明顯僵了一下,想來是沒有料到方才還兇巴巴的我此時又分乾糧與他吧。過了好一會子,我遞得手都有些酸想要收回來時,他卻微微轉了轉身,伸手接過那塊餅,又轉了回去。
我努力地注意著,還是沒有看清斗笠下的那張容顏,不免有些好奇,高聲道:「趕車的,你幹嘛一直戴著斗笠?怕見人么?」
他沒有回答,只大口大口吃著我遞過去的餅,取下腰間的酒囊喝了幾口,又繼續趕著車。
馬車一路前行,大多時間都在趕路,期間只停了兩次,許是神經繃緊得太久了,一旦放鬆下來,人也漸漸進入熟睡中。
待我再次醒來,掀了帘子往外看去,日已偏西,馬車依然馳行在山間小路上,鬱鬱蔥蔥的樹林不斷地往外身後行去。
我的目光騰然停駐在了前面不遠處的石頭上,那石上赫然寫著:天劍崖,一股無形的怒氣在我心中升起,我霍地轉頭,掀起帘子:「車夫,怎麼回事?怎麼又回來了?」
許久不見回應,我更加氣憤起來,這車夫不會是帶著我在這荒山野嶺間繞圈子吧?我厲聲喝道:「停車,快,停車!」
那車夫卻對我的話充耳未聞,只專心致志地趕著馬車。我心中一急,傾了身子出去,伸腳朝他踢了過去。
他也沒料到我一個婦道人家居然如此大膽,身子一傾,手中的鞭子朝駕在車上的馬背上揮了過去,馬受了驚嚇,立時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