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九章
小安子早已帶了奴才們跪在當前迎駕了,皇上揮了揮手,奴才們忙躬身退了去。入了正殿,皇上攜了我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眾妃嬪依份位坐在了下手兩排位置上。
小安子早已備好了茶水,眾人剛入座,宮女們忙出來奉上新泡的茶。皇上端了福紋茶杯,輕吹茶沫,喝了一小口,又道:「莫殤宮偏殿依次賜名煙雪殿、梅雪殿、蘭雪殿和春雪殿,蓮嬪向來與皇后親近些,就賜居煙雪殿吧!」
「謝皇上隆恩。」木蓮原以為要與我分開了,如今聽皇上如此一說,一臉喜出望外地起身謝恩。
我面帶微笑,一副雍容華貴的神情坐在正手的位置上,不動聲色地看著下手各人,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溲。
眾人神色各異,卻因著在皇上跟前,便不停地說著奉承的話,指望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因此得到聖寵。
說了會子話,皇上看了看我,轉頭笑道:「時候不早了,今兒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小玄子!傳膳。朕和皇后與眾位愛妃共進晚膳。」
「是,皇上,奴才遵旨!」小玄子答應著退了出去。
待用過晚膳,眾人方才退了出去,皇上自是留宿在了我殿里,小別勝新婚,幾日不見,越發的濃情蜜意。
因著皇上明裡暗裡的提攜,一時之間,宮裡風平浪靜。轉眼間,夏去秋來,天氣也漸漸涼了下來,我立於桌案前提筆細細作畫。
「主子,主子……」綵衣掀了帘子,一臉欣喜地跑了進來,獻寶似的舉起手中那把金菊,笑道,「主子,園子里的金菊開了,奴婢見著喜人,便采了些回來。恧」
說罷拿了放在旁的几上,又轉身忙碌著找花瓶插花去了。我愣愣地看著几上那把盛開的金菊,腦中藤然閃現出另一幅畫面來,那日小安子也是這般驚喜的給我送來了金菊,結果…….
我打了一個寒戰,深埋心底的那份痛楚再次浮了起來……
「主子,主子?」
我回過神來,發現綵衣不知何時已找來了花瓶,輕聲喚著我,眼中滿是擔憂。我這才驚覺自己竟然走了神,低頭一看,整支筆竟完全點在宣紙上,墨汁早已在那幅荷塘月色圖上印染開來了。
我嘆了口氣,索性放下了筆,嘆道:「算了,不畫了,好好的一幅畫竟這般毀了。」
「什麼東西毀了?」隨著醇厚的聲音傳來,那身明黃也隨之入了暖閣。
我抬頭含笑望著來人,柔聲道:「左右不過是幅畫罷了。都怪綵衣這丫頭,好好的非得送把金菊來引了臣妾的注意,這才毀了這幅畫!」
「呵呵,皇后不要生氣了,就由朕賠你一幅,如何?」皇上笑著上前,就著我的手,提起桌案上的毛筆,蘸了些墨汁,細細在硯台上團細了筆尖,在新的宣紙上輕輕落筆。
他將頭靠在我肩窩處,呼出的氣息撩動著我輕巧的耳垂,一陣陣的酥麻讓我不禁有些心猿意馬,心中暗自輕嘆一聲,微轉頭朝他望去,卻見他一副心無旁鶩的樣子,只專心致志地就著我的手在宣紙上作畫。
不多時,一幅荷塘月色圖的輪廓便在他筆下栩栩如生地顯現了出來,這才停下筆來,我二人相視一笑。
我退至一旁為他磨墨,他則換了毫筆作著最後的修飾,我看著手動個不停忙碌的他,不禁有些出了神。
「言言,在想什麼呢?」
我回過神,朝他莞爾一笑,柔聲道:「皇上,臣妾在想,入秋了,那香山的紅楓定然紅如花朵。」
「呵呵,言言是喜歡上那讓人痴迷的紅楓了?」
我含笑點頭,皇上沉吟了一下,才道:「酷暑里本想帶你去天池避暑,可偏偏朝中之事脫不開身,如今香山楓葉紅了,按理朕該賠言言去看,可偏生……昨兒個莞州傳來八百里加急文書,莞州境內竟發生鼠疫,這個時候,朕……」
「皇上,國事要緊,臣妾不知,這才……」我『咚』地跪在地上,急道。
「好好的怎麼又跪下了!」皇上放下手中的筆上前拉了我起來,「朕也是今兒早朝方才得到莞州文書,你又怎會知曉此事呢!」
皇上沉吟了一下,又道:「你獨自一人前往也未免冷清了些,這樣吧,你在宮中選幾位興趣相投,品性兼優的嬪妃隨你一起去吧。」
「皇上……」我拒絕的話消失在了唇邊,如今莞州之事近在眼前,我本不該在此時離去,可我想到心中那件事,終是說不出推脫之話,三年了,我的隱忍幾乎到了極限了,我一定要去!
「去吧,言言。」他雙目含情地看著我,輕聲道,「去散散心,朕不想看你在宮中陪朕勞苦揪心。」
「可是……」我遲疑了一下,終究只是說了句,「皇上,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你準備準備,三日後啟程,朕派西寧帶殿前侍衛護衛你的安全。」皇上扶了我朝外間走去,細細交代著去香山別苑的瑣事。
我既是有其他事要辦,自然不能帶榮婕妤一行人,宮中之事交予了淑妃代管,我只領了蓮嬪、鶯貴人、孫常在、柳嬪及玉才人等幾人一併啟程去了香山。
因著不在宮中,我也便沒有用宮中的規矩約束幾人,只在去的第二日午時傳了眾嬪妃一起用了午膳,閑話了幾句,又話既已不在宮中,大家不必拘束,也不用每日過來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