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之爭（七）

  「嗯。」皇上聽罷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又說，「如此，就讓她過來吧。」 

  「是，皇上，奴才遵旨！」小安子恭敬磕了頭，躬身出去了。 

  不一會子，珠簾響動，屏風處傳來木蓮的聲音：「娘娘……」轉過屏風卻見皇上正端坐在床榻前，忙揮開眾人，疾步上前跪了，恭敬磕頭道：「臣妾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妾不知皇上在此，駕前失儀，請皇上恕罪！」 

  我轉頭一看跪在地上的木蓮，卻原來她剛換了身素凈的衣服，連頭髮都尚未來得及梳理，便急急地過來探望我了。 

  「蓮兒，快起來吧。」皇上柔聲道，「難得你一片孝心，自個兒身子也不好，還掛記著德妃。」 

  「娘娘素來宅心仁厚，體貼下人，宮中素來有口皆碑。況且先前全因臣妾粗心，竟沒有時刻跟前娘娘身邊，這才……」木蓮上前跪在床榻之前，拉著我的手，紅了眼圈兒，聲音中滿是歉意和悔恨溲。 

  「蓮妹妹，我自個兒不小心而已，又豈能怪你，你就別自責了。」我忙打斷蓮貴人的話，急急地說道。 

  皇上看看蓮貴人，又看看我，柔聲問道：「言言，今兒傍晚在蓮花池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沒，沒什麼。」我眼神閃躲著，不敢直視皇上，吶吶地回道，「皇上，今兒傍晚時，臣妾同淑妃姐姐在池邊賞花，姐姐不慎調入池中，蓮妹妹好心去拉姐姐，不料連自個兒也被拉了下去，臣妾一見，嚇壞了，索性鶯妹妹喚來了奴才們，這才無事……」 

  「娘娘，您……」連貴人在旁失聲呼道，臉上閃過瞬間的詫異，隨即又隱了回去，只低著頭不說話。 

  「噢？這樣的么？」皇上平淡的口氣中竟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來，頓了一下，沉聲喝道：「蓮貴人，你來說說，今兒傍晚是怎麼回事？」 

  蓮貴人藤地被點到名，嚇得渾身一顫，偷偷抬頭瞟了一眼皇上，見他陰沉著臉，緊緊盯著自己，忙低下頭去，額上騰地冒出一層冷汗，只吶吶說道：「回皇上，今兒，今兒傍晚……恧」 

  「蓮貴人，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皇上低沉的嗓音著透出些許威嚴來。 

  蓮貴人嚇得立時住了口，籌措半天，才抬頭看向我，歉意道：「娘娘，嬪妾知你心善，可這麼大的事兒，娘娘想替她瞞著，已是不可能了。嬪妾只能如實像皇上稟報了，請娘娘恕罪！」 

  木蓮退後幾步，先朝躺在床上的我磕了個頭，方才轉身朝皇上磕頭，恭敬回道：「皇上，今兒酉時淑妃娘娘請了眾人在白玉亭品茗賞菊，姐妹們見園中菊花開得喜人，便散了各自欣賞著。鶯妹妹直說蓮花池中的蓮花開了，又道有今年新進的舞妃蓮，淑妃娘娘、德妃娘娘、鶯才人和臣妾便一同前往觀看。鶯妹妹萬分欣喜，早早地便跑到前面去了，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走在中間，臣妾見兩位娘娘聊得甚為投機，便沒敢上前打擾，只遠遠跟在後面。兩位娘娘轉過拐角后，臣妾便見不著了，待臣妾轉過拐角后，卻見……卻見……」 

  木蓮說到此處，已是臉色慘白，目露驚恐，額上冷汗直流，竟牙齒打著顫，半響說不出話來。 

  皇上一見，急了，沉聲追問道：「你究竟看到了什麼？你倒是快說啊！」 

  「臣妾看到……臣妾看到……」木蓮結巴著，就在皇上著急萬分待要發怒的緊要關頭，木蓮喊出了石破驚天的一句，「臣妾看到淑妃娘娘將德妃娘娘推到白玉欄杆上，想將娘娘推下池去！」 

  「什麼？！」皇上怔在當場，回過神來，厲聲喝道，「蓮貴人，你可知你說了什麼？」 

  「回皇上，臣妾句句屬實！」木蓮既已起了頭，便一副索性豁出去了的樣子，娓娓說道，「臣妾忙開口上前詢問，淑妃娘娘這才沒有得逞，反倒是德妃娘娘連連說她自己不舒服。不料淑妃娘娘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指著荷葉深處，直讓德妃娘娘傾身前去看什麼舞妃蓮，眼看著德妃娘娘就要掉進池中，臣妾拚死上前護住德妃娘娘，卻不小心將淑妃娘娘撞入了蓮花池中。」 

  「那你自己是怎麼掉下去的？如若淑妃掉入了蓮花池中，你又是如何掉下去的？不要告訴朕，是德妃推了你下去！」皇上目光炯炯地盯著木蓮，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木蓮直直地跪在跟前，目光坦然而誠懇，恭敬回道：「淑妃娘娘掉進了蓮花池中，這秋日傍晚的池水冰冷異常，再加上淑妃娘娘不會游泳，直喝了幾口水。德妃娘娘心善，著急萬分的就上前伸手拉淑妃娘娘，臣妾怕娘娘再出個好歹，忙上前幫忙，不料……不料臣妾沒用，沒把淑妃娘娘拉上來，自個兒反倒也掉進了蓮花池中。索性娘娘高聲呼來了鶯才人，臣妾和淑妃娘娘這才得救了！」 

  躺在床榻之上的我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皇上一見，心疼地替我擦去眼淚，摟我入懷，我嚶嚶痛哭出聲，半晌，才哽咽道：「皇上，臣妾好…好怕，臣妾還以為再也看不到皇上了。蓮妹妹句句屬實，臣妾萬想不到淑妃姐姐她……她竟然……皇上，多虧了蓮妹妹，否則，臣妾不知還能不能看到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