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驚心（十五）

  場中男人的眼光不約而同地追隨著她，淑妃撇了我一眼，一絲冷笑自唇邊泄露而出。 

  我抿嘴而笑，這淑妃也真是小家子氣，我如今這般奉承著她，給她面子，她還是自顧自打著小算盤，只是這招未免膚淺了點吧。 

  我舉目朝皇上看去，卻見他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紅衣少女，倒是對面的西寧對殿中養眼美色視若無睹，自顧自吃著盤中的菜肴，彷彿那才是世間難求一般。 

  我心下嘆了口氣，這麼深情之人，怎麼就偏偏得不到幸福呢？那桌上的菜是我命人專門為他烹制的端木晴生前喜愛的菜色，想來他也是知道的，這一晚上一刻也沒停過，全都吃進了肚子里。 

  一曲終了，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皇上看著場中謝禮的女子，笑道：「來人，賞！」 

  對面的男人們一副瞭然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上一眼，也許過了今晚這女子也就成了娘娘主子了，再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看上一眼了，那女子在眾大臣的眼光和意淫下早已身無片縷，坦誠相見了。 

  我身旁身後射出無數道嫉恨的眼光，如果眼光也能殺人，那女子身子這會子只怕已是千瘡百孔，體無完膚了。 

  皇上頓了一下，又道：「西寧，朕記著你還未娶妻吧？貌似連侍妾也還沒有一個吧？」 

  西寧楨宇起身回道：「是，皇上，臣尚未娶妻！」 

  「呵呵，正所謂美人配英雄！」皇上看了我一眼，才道，「如此美人，朕就賞給你吧！溲」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表情各異。淑妃愣在當場，一臉難以置信；眾嬪妃鬆了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原地，一下子覺著場中這女子原來也很親切；對面那些男人更是一副又羨又嫉的表情，恨不得自己便是西寧楨宇，今兒晚上好洞房花燭，與美人共度良宵。 

  西寧楨宇頓了一下，巡視的目光掠過我，沉聲道：「臣謝皇上恩典！請皇上收回成命，皇上上次為臣賜婚時，微臣便向皇上表明，臣已立過誓，終身不娶！」 

  「西寧楨宇，難道你敢抗旨么？」太后冷冷地看著在眾人面前給皇上難堪的西寧楨宇，威嚴地斥問道。 

  「微臣不敢！」西寧楨宇信步走了出來，當庭而跪，不卑不亢地回道。 

  「罷了罷了！」皇上素來知道西寧的倔脾氣，怕他和太后對上了，自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忙出聲解圍道，「你還真真是本朝第一痴情漢！朕也不勉強你了，待你哪天突然想開了，相中哪家姑娘了，來求朕賜婚時，看朕怎麼刁難你！」 

  皇上這麼一說，氣氛頓時輕鬆了下來，眾人跟著呵呵笑著。西寧楨宇磕頭道：「謝皇上恩典！恧」 

  端王起身一拱手，笑道：「皇兄，你本想做個媒，不想西寧將軍卻不領情，還是讓臣弟成全黃兄，求你把這美人賞賜給臣弟吧！」 

  「皇弟這麼一說，朕貌似不同意都不行了！」皇上哈哈一笑，語氣中透出一股子許久未見的爽朗，「准了！」 

  「謝黃兄成全！」端王仍是一副慵懶的樣子，躬身謝道。 

  「母后，瞧瞧這端王，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貌似他向朕討了這麼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倒像是幫了朕的大忙似的！」 

  「好了，好啦！」太后也露出了笑容，連身道，「瞧你們兄弟兩，打小就這麼吵吵鬧鬧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成何體統，也不怕被人笑話！」 

  皇上哈哈一笑：「母后，此處並無外人，就不必過於拘禮了。」說罷又轉了話題，傳了宮裡的伶人上來表演些雜耍，熱鬧著。 

  我轉頭瞟了一眼淑妃，她放在桌案下的手死死地擰著絲帕，輕咬嘴唇，看來內傷不輕。也難怪，這麼久以來的算計卻在一夕之間落空，心中有些落寞，難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來淑妃也的確是不懂男人的，的確，天下男人皆好色，皇上也是男人，好色在所難免。 

  可她偏偏忽略了皇上如今已是年近五旬的人了，那些個風花雪月早已沒那麼上心了，更何況近兩年皇上經歷了那多事，受了那多打擊，對如今的他而言，親情遠比美色來的重要得多。 

  她這部棋，從一開局便錯了，如今滿盤皆輸也在意料之中，只嘆她到最後也不明白自己輸在哪兒了。 

  那日筵席后，太后和皇上更加放心地把後宮的事交給我全權代理了，今兒剛選了些秀女的名單送到太後宮里，與太后細細地斟酌了幾番，太后滿意至極，聽從了我的建議，宣了威遠將軍之女孫美金，兵部尚書之女袁柳紅，吏部侍郎之女余雪青以及戶部侍郎之女關鶯鶯四人入宮。 

  我令內務府將四人接進宮來，並安排了宮裡德高望重的老麽麼教授四人宮中禮儀，待忙完這些后，又同淑妃二人傳了四人前來相見。 

  我和淑妃端坐殿中，不一會子四人列隊入了殿，朝我二人端正跪拜道：「嬪妃拜見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淑妃含笑柔聲招呼四人起身。 

  「謝娘娘！」四人規矩謝了恩，這才起身垂手立於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