覲選（二）

  第二日清早由宮女伺候梳洗后帶到榴香閣外等候殿選。不一會兒便有小太監出來高聲道：「各位秀女，太後有旨，殿選開始，請各位修女依次覲見。」說罷便拿出花名冊按順序五個一列進宮面聖，還沒輪到的便留在這偏殿等候。 

  我站在最角落裡，看著這些各地趕來的名門千金，個個青春美貌，人人背負著家族的期盼，只盼能被選上，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光宗耀主，卻猛然想起端木晴的話來：鳳凰滿枝的地方，也是冤魂最多的地方。使足了力，擠破了頭，進了這個金碧輝煌的皇宮后，是變了鳳凰還是成了鬼誰能知道呢？我尋找到了同樣站在角落的端木晴，從側面看去，她真真是個美麗的女子，只是面帶寒霜，眉宇深皺，雖不知她所為何事，但她是真真不想入宮，只是女子的命運又豈是自己能作主的呢？ 

  由於不想被選中，只想安心在宮裡做事，我在父親準備的衣物里挑了最樸素的穿了，這會子我是最後一批面聖，又站在最後，我想這會子只怕妃嬪人選早已定下，我定然是選不上了，心裡異常平和，畢竟事情在向著我想的方向在發展。 

  進得榴香閣，我和其他四人按照太監的指示，行三跪九扣大禮，然後退到一邊，等待太監點名，再出列參見聖顏。我偷偷望過去，坐在正中的便是我大順皇朝的皇帝了，他大約四十齣頭，雖已到不惑之年，但雙目有神，精神抖擻，嘴角堅實有力，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襯得他尊貴無比。左手坐這個慈眉善目的的老太太，身著銹有鳳凰圖案的黃色緞袍，頭上也是同樣的冠式，不用說，這肯定就是當今太后。右首坐著個著金絲綉線正紅色鳳袍的美婦，體態微豐，笑容可掬，端坐在皇帝身邊，一副鸞鳳和鳴，親切和美的樣子，想必就是王皇后了，下首做著的年輕女子艷麗無比，風情萬種，想來就是宮裡分位最高，最得寵的麗貴妃了。 

  「母后，折騰了大半天了，您一定累了吧？我看最後這幾個就不必一一前來見駕，叫她們一起上來吧。」 

  太後到底年紀大了，微點了點頭，太監便命我們一起上前參見聖顏。我心裡微微一喜，天助我也，一起面聖，我能引起注意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心裡只求老天保佑能被派到個新善的娘娘跟前使喚。 

  「抬起頭來。」太監嚴肅的聲音響起，我們緩緩抬頭，眼睛卻不敢直看，緊張的直打顫。有好一會兒，殿里靜靜的，大家都在等太后說話。王皇後面帶微笑，轉向太后：「母后，今年的秀女一個個都長得像花一樣，選進宮來，定能為皇家開枝散葉。」說話間用餘光蹩了麗貴妃一眼，麗貴妃一愣，眼裡閃過一絲恨意，皇后早已轉頭面著太后，彷彿從未有過那一蹩。 

  「恩。剛才選了幾個了？」 

  「回母后，選了九個。不妨再選一個，湊個整數。」 

  「恩。皇兒，剛才都是哀家與皇后貴妃定下的，這個就由你自己來選吧。」 

  皇帝抿了抿嘴，懶懶的伸手一指，隨即響起太監的聲音：「戶部侍郎莫新良之女莫言，留！」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我不敢致信，猛地抬起頭，看到的卻是皇上對麗貴妃的專註神情，一陣寒意直徹心扉，腦門一脹，人微微晃動了一下，幸虧及時穩住腳，這才沒有昏倒，急忙跪謝皇恩，心裡一片凄涼。 

  原來他不過是隨手一指，敷衍了事；而我的夢想，卻因著他的隨手一指，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