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交易

  西涼並不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他轉而繼續說自己的事情:「當我飲下千機之後,我才發現我最在乎的人,竟然想要親手殺了我。」 

  被最在乎的人傷害,這種事情,白七淺也曾經歷過。 

  她明白那種感覺有多麼的難過,痛徹心扉,絕望到了極點。 

  現在,當她回想起過去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身影已經模糊,可是他義父堅毅的面容,始終在她的腦海之中。 

  雖然,她與西涼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西涼能夠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兩個人都陷入沉默之中,西涼不由得想起那一日,他飲下千機的情景。 

  想起那一天,他對他說:「西涼,從今以後,我們就能夠在一起。來,喝下這杯酒,為我們兩個人的未來慶祝。」 

  西涼沉默的看著他,手指微微顫抖。 

  在他的眼中,那人至始至終表現出隱忍的一面,沒有太大的喜怒起伏。如今,卻是端著酒杯,神情激動的看著他。 

  西涼並未多想,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可是,千機入喉,他內息狂涌,心裡的悲寂如同驚濤駭lang。 

  那人用憐憫的眼神俯視著他:「西涼,你不要怨我,不要怨我。」 

  西涼撐著最後一口氣,拿起手中的佩劍,朝著那人刺了過去。可是當那人對他說那句話的時候,西涼手中的劍驟然落地,一口氣血翻湧,終於壓抑不住,血從嘴角流出。 

  他看到了那人驚慌失措的眼神,以及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那人對他說:「西涼,只有你死,我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回憶是舊時光藏而不露的傷口,不管隱藏得多麼的深,它總會悄然的浮上心頭。 

  白七淺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爹,你現在還記得關於周家的一些事情么?」 

  西涼抬起頭:「我記得周家小姐的名字,名喚周初景。」 

  白七淺踉蹌的後退了幾步,眼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訝異:「初景夫人?」 

  初景夫人,沒有想到她居然背負著如此深的仇恨,那她不在夜若塵的身邊,而在夜離淵的身邊,莫非她…… 

  西涼看白七淺臉色十分的難看,他擔憂的問道:「女兒,到底怎麼了?」 

  白七淺艱難的說道:「初景夫人是夜離淵的姬妾之一,爹,依我看,這其中怕是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西涼嘆息說道:「不管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爹都沒有辦法陪在你的身邊了。」 

  白七淺忽然覺得有些傷感,也不知道為什麼,眼裡輕易的落下眼淚。西涼冰涼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頰,一貫陰梟的臉上出現一抹溫暖的笑意:「傻孩子,不要哭。」 

  白七淺緊緊抓住西涼的手:「爹,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如果連西涼都不在了,那她一個人該要怎麼辦呢? 

  突然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得好累,白七淺臉上的笑容疲憊而堅定:「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爹,你放心,就算是死,我們父女也要死在一起。」 

  雖然與西涼相處的時間不多,可白七淺就是對他產生了一種依賴。 

  聽到白七淺的話,西涼的眼神恍惚而戀愛,望著白七淺,嘆息般低低語:「淺淺,你遲早都要長大的,你該明白生離死別是人世常事。」 

  她明白,她當然明白,可是她就是捨不得。 

  西涼仰起頭,看著幽暗的大牢,嘴角浮現出一絲莫測的笑意:「淺淺,你出去之後,幫爹辦一件事情,那樣,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去幫爹找到一個人,告訴他,我從未想過要殺他。」西涼滿心苦澀,心在滴血。 

  白七淺蠕動著嘴唇,還是沒有再說一句話。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沉默著過了兩天的時間。 

  有時候她強烈的逼迫自己去想一些事情,有些記憶被翻找出來,蒼白而無力,卻是提醒她,原來,她並非沒有辦法去救西涼。 

  當年,先皇離世之前,曾經將一道聖旨交給扶搖郡主的父王。 

  後來,發生了一場戰亂。她的雙親在那場戰亂中,雙雙去世。老祖宗見她可憐,將她接到安寧城,並且撫養長大。 

  直到三年前,白七淺才想起來,原來那一道聖旨一直在自己的手中。 

  她不願意將聖旨交到皇上的手中,因為,這樣會讓夜離淵受傷。同樣,她也不願意將聖旨交到夜離淵的手中,畢竟太皇太后撫養她長大,她不能忘恩負義。 

  那時候,為了能夠安然的嫁入夜離淵的王府之中,白七淺將手中的聖旨交給了夜若塵,並且以此為要求,希望夜若塵能為她說幾句話,與她一起向老祖宗求情。 

  正是由於夜若塵的幫助,白七淺最終求到了老祖宗的懿旨。 

  世事如棋,局局新。 

  白七淺沒有想到,正是由於當初的決定,如今又能夠救下西涼一命。 

  西涼在送入天牢之前,就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如今,在牢房之中,又沒有醫藥醫治,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差。 

  白七淺看著他逐漸蒼白的面容,心中生疼,終於忍不住,對獄中的侍衛大喊大叫:「快去,將你們的王爺叫過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與王爺說。」 

  聽見白七淺的吩咐,周圍的侍衛不敢怠慢,趕緊去通報夜若塵。 

  晚些時候,夜若塵姍姍來遲,笑意盈盈,眉心硃砂異常的妖嬈,周身散發一陣香味,熏醉人心。人還未見到白七淺,戲謔的聲音已經響起:「扶搖,你想我了么?」 

  本來他可以早一些時間將她從天牢裡面接出來的,不過他聽牢獄中的侍衛說,扶搖夫人在牢獄中很安靜,不哭不鬧,十分的乖順。 

  夜若塵倒是想看看,她能夠在牢獄中撐多久。 

  果然,不出七天的時間,她就承受不住,今天終於要侍衛去王府請他過來。 

  白七淺眯著眼睛,徑直說道:「夜若塵,我想與你做一場交易。」 

  夜若塵當下以為白七淺在開玩笑,他神色淡然,走上前去,在看到她與西涼關押在一起的時候,臉上的情緒終於不再淡然,帶著幾分的驚慌。 

  白七淺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夜若塵,我知道你需要什麼。」 

  夜若塵下意識的與白七淺保持一定的距離,雙手環抱在胸前:「哦,你倒是說說,本王需要什麼呢?」 

  白七淺的笑容明艷而燦爛,她伸出手指,在空中抓了抓:「金山銀山。」 

  夜若塵身子一顫,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白七淺反問他:「如果我能夠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你又何必知道我是誰?」 

  夜若塵眸光生寒,眼神充滿了戒備:「如果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又如何能夠相信你。」 

  白七淺也不在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我就是扶搖郡主,白七淺。」 

  夜若塵似乎不敢相信,他盯著白七淺看了半晌,眼神複雜,疑是驚喜,卻又帶著幾分懷疑與探究的目光:「你如何能夠證明你是扶搖?」 

  如果扶搖真的沒有死,她為什麼不去夜離淵的王府,反而入青樓。 

  如果扶搖真的尚在人世,又怎麼會現在才對他說出來呢? 

  如果……如果扶搖還在,那麼,一切都是很好的。 

  白七淺閉上眼睛,哀婉的說道:「若塵,我能夠嫁給夜離淵,其中,最主要是因為你的幫助。若是沒有你,我根本就求不到老祖宗的懿旨,也得不到恩典。」 

  夜若塵抿著嘴,並不說話。 

  白七淺緩緩睜開眼睛:「當然,你之所以會成全我,是因為我親手將那道詔書交到你的手中。你掌握了他們兩方都想要爭奪的聖旨,也掌握了朝野中最大的秘密。」 

  夜若塵忽而低聲的笑起來:「扶搖,你現在說這些,是在威脅我么?」 

  扶搖,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心機? 

  白七淺搖搖頭:「若塵,我並非是想要威脅你,我只不過是想用另外一個秘密,與你做一場交易罷了。」 

  夜若塵笑了笑:「你想要什麼?」 

  白七淺指著西涼說道:「我想要你放過我爹。」 

  夜若塵挑眉:「他是你爹,還真看不出來。」 

  白七淺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夜若塵,說起謊話,臉不紅心不跳:「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你知道的,我身懷武功,就是我爹教給我的。」 

  她見夜若塵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趕緊補充了一句:「我爹沒有交給我內功心法,是因為他擔心我惹是生非。那時候,年少輕狂,總是很衝動的。」 

  夜若塵咧開嘴笑:「扶搖,既然西涼是你認的爹爹,那你現在也應該知道,你爹對我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一個人,我追殺他三年,如今終於抓住他,我又豈會輕易放他離開?」 

  白七淺美眸熠熠生輝:「我明白,所以,我打算用一個大秘密與你做交易。」 

  夜若塵嗤笑:「就是你所謂的金山銀山?」 

  白七淺抬起眼眸,一字一句的說道:「若塵,當我將那道詔書交給你的時候,就是給了你一個上位的機會。」 

  夜若塵點頭,面色肅穆:「不錯,是你給了我一個上位的機會。」 

  若是將那道詔書的內容公布出來,怕是會引起天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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