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靈姍並沒有像之前對自己母親說的那樣直接回城堡，而是去了彼爾德家裏。
“叔，萊昂呢？”李靈姍走進房門，四下巡視了一番，隻在院子裏發現了一個大約兩三歲剛剛會跑的小孩子和目光呆滯，蹲坐在地上的彼爾德。
“是佩奇啊，他在屋裏。”彼爾德有氣無力地對著房門指了指。
等佩奇進入屋裏的時候，兩個打著赤膊的小孩子正和一個青年人在汗流浹背地搓著麻繩。
“萊昂，你打算自己下塘？我不記得你會遊泳啊？保正怎麽說？”李靈姍的到來似乎並沒有引起三個全神貫注工作的人的注意，於是開口道。
“佩奇？你不是在伯爵那麽？”那個青年男子頗為驚喜地抬了抬頭，耀眼的金發下，布滿了汗水的臉顯得分外精致，“保正說在沒確定水鬼死了之前，任何人不能再靠近那個水塘。”
“井水水位越來越低，不去那裏打水打水又能去哪？你有沒有去水塘看看，珍妮嬸娘的屍身有浮上來嗎？”李靈姍蹲下身子，從地上拿起一段麻繩，“這是村裏給的？”
“對，獵魔人不打算再下水，他們已經被水鬼嚇破了膽子。保正也不願意帶人和我一起去，村裏人人自危，隻是支援了我這些麻繩。”萊昂捋了捋手裏手腕粗的混合麻繩，“我爹說他看到了那隻水鬼和獵魔人搏鬥的經過，也看清了那水鬼的樣子，和傳說中的一樣，四肢都是璞，口器也並不巨大，想來想要咬斷這樣的繩索要廢上很大的功夫。我不打算和水鬼糾纏，隻要找到我母親屍身，我就帶她出來。本來按照我父親的設想是找到那群獵魔人，待我繩子整理完畢，由我當做誘餌，誘使水鬼上岸狙殺它的，但是那些獵魔人拒絕了這個提議…”
“那個池塘有方圓四千米，就算現在水位下降，又需要多少繩子才能探索完？叔年齡大了，這樣的繩子吸水之後有多重你有沒有想過，他真的還能浮出水麵嗎？你不會遊泳，如果你死了，萊德，萊姆，萊茵他們三個還小，誰能照顧？”李靈姍搖了搖頭，幽幽道，“叔叔不會讓你下水的，他隻會自己去，而你現在編製的繩子，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絞刑繩。”
“那你說該怎麽辦？”萊昂看著手裏的繩子，麵色有些難看道。
“屍體遠沒有活人的命值錢，你是我母親的得意門生，作為醫生，你不會不懂這個道理，不如就忘了這個打算。”李靈姍猶豫了一下，勸說道。
“我不可能讓我母親的屍身永遠泡在水裏腐爛，哪怕賠上我這條命，不然他們長大了，我怎麽跟他們說呢？”站起身來的萊昂摸著兩個小孩子的腦袋，低聲道，“等繩子編好，我會在夜裏偷…”
“伯爵大人能幫你。”李靈姍打斷道。
“一個選中者隻能跟伯爵大人提一個願望，你已經提過降糧的事情了吧？而且傳聞中伯爵大人圈養了一批妖魔鬼怪，那水鬼也是其中一個，她又怎麽可能幫我殺掉那隻水鬼？”
“既然你都打算一個人去尋找屍體，就已經做好了放棄報仇的打算了吧？如果你願意去做選中者，借助選中者可以提出一個願望的機會，讓伯爵大人幫忙打撈嬸嬸的屍體遠比你自己去的成功率更高，畢竟你自己去隻是去送死而已。”
“選中者？你瘋了嗎？吸血鬼的甄選，隻有一個選中者能活下來。我…”
“嗯？你覺得我不如你？”李靈姍似笑非笑地看著萊昂。
“我去。”萊昂似乎想通了什麽，眼神複雜地盯著李靈姍了一會兒，堅定地點了點頭。
李靈姍在說服萊昂之後，並沒有在村子裏過多逗留，反而是趁著夜色向城堡而去。
“分析中，主人，有計劃？”雖然很不想說話，但是王一師越看越覺得李靈姍這一係列操作玩得那是相當漂亮，和在販賣機旅店中那個青澀的高中生簡直判若兩人，不由開口笑道。
“他喜歡我，我小時候也曾喜歡過他，但是他性格太懦弱了。伯爵大人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似乎並不像傳聞中的殘忍嗜殺，反而更像另外一個傳聞——她是落羽鎮的守護者。我有很大把握可以斷定現在史迪斯管家就在水塘。”李靈姍從兜裏掏出那四根探測儀，銀色的金屬柱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那些幹屍已經死亡很久很久很久了，久到連金線的圖案都看不清了，不然應該可以判斷出那幾個紅衣主教的身份，畢竟每一個大主教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分析中，主人，為什麽，不去，水塘看。”王一師心裏一驚，看來自己還是小看這個叫做佩奇的家夥了，她不是那個單純的高中生李靈姍，至少不全是。
“嗬，如果你給我的是能殺水妖而不是同歸於盡的招式，說不定我就去看了。我雖然不會醫術，但是那種高強度的肌肉力量爆發絕對超過普通人類身體的承受極限，我剛開始運氣就感受到了那劇烈的不適感。萬一史迪斯管家已經回了城堡，我又好死不死遇到那個水妖，難不成跟它同歸於盡？”
“分析中，327年，自爆了，現在活，323歲，很健康。”王一師尬笑了兩聲，隨後正聲道，“分析中，獵魔人，戰力高，見他們，有危險，不建議。”
“他們不是獵魔人，至少不是為了金錢的那種獵魔人。有了那起死回生的神藥，何必要做為了三五金幣出生入死的獵魔人呢？他們的目標隻可能是伯爵，而不是我這種小小的試煉者，更何況，我不能讓他們傷害我的母親。”
“分析中，藥是給，好人吃。壞人吃，沒療效。”王一師有些無奈，信息的差異會讓結論全然不同。
“拜托，你不會也相信我是什麽巫師的後裔吧？”李靈姍看了看在夜幕下張牙舞爪的樹木，長籲了一口氣，“如果我們真是故事中那能呼風喚雨的巫師的後裔，哪裏還需要一滴汗滴在地上摔成八半，隻為了一口吃食呢。”
“分析中，主人，需要，更大的，力量。”王一師覺得自己的機會又來了。
“你能教？”李靈姍立刻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
“分析中：盯著樹，用全力，打一拳。”
“骨折了怎麽辦？”
“分析中：問題錯誤。不知道”
“聽說很多附身妖精都是以折磨宿主取樂的。”
……
扯皮了好大一會兒，已經認識的力量重要的李靈姍還是找了一棵腰粗的大樹，集中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一拳轟了過去。
在全神貫注下，王一師附帶的劍氣也被調動了出來，附著在李靈姍的拳頭上，一拳在樹幹上砸出了人頭大小的空洞。
“這…這是你的…力量？”氣喘籲籲的李靈姍扶著樹幹，興奮地看著那個樹上的大洞，問道。
“分析中，這是，主人的。罡氣攻擊。越堅實，破碎大。”王一師也是心懷大慰，李靈姍被屏蔽了原本的記憶，換來了一個世事練達的佩奇，而且身體附帶的武技以及技係的熟練度並沒有屏蔽，這懲罰反而更像是獎勵。
“哈哈哈，本小姐現在高興，你之前說想問什麽來著？”興奮地看著自己連油皮都沒有劃破的右手，李靈姍對王一師心道。
“分析中，主人，想做啥？”
“已經三個月沒下雨了。最開始我就想通過吸血鬼試煉，隻要不死，頂不濟也能當個城堡裏的侍女。退一步說，我借著為村裏人降糧稅的名義來的，即使我沒通過試煉死了，村裏人也會念我的好，替我照顧我的母親。如果不這樣做，再過兩個月，我和母親可能會在饑荒中，因為缺食少水悲慘死去。那幾瓶藥劑的回報隻是個添頭。”佩奇淡淡道。
“分析中，風險大，收益低，不明智。”王一師心裏奇怪，落羽村算得上民風淳樸，佩奇的母親又是村醫，哪有會被活活餓死的道理？難道販賣機並不能完全屏蔽主體的記憶？
“對，是我貪心了。本來去城堡之前我就不認為他們能殺死伯爵。死在伯爵手裏的獵魔人太多了，在城堡後你也看到了，伯爵大人不怕大蒜，被銀器割傷後同樣可以愈合，門口掛的是工資大主教的幹屍，還不止一個。我根本不敢去什麽地下室。隻盼望那群獵魔人惹怒伯爵，被直接殺死。可是伯爵似乎並沒有想要對付他們的意思。”李靈姍搖了搖頭，“隻是亞曆山大拿我的母親威脅我，我不能不答應。他們現在又給了我這幾個小東西，我也許能在不與和伯爵為敵的情況下，得到獵魔人們想要的情報。”
“分析中，殺獵人。方案一，偷襲。方案二，請伯爵。”王一師發現李靈姍並沒有要做主線的意思，試探性地提了建議。
“也許是我還有些妄想吧。伯爵如果被那些獵魔人殺死了，僥幸能通過試煉的我也許有機會成為下一個伯爵。”李靈姍直起了身子，“嗬嗬，不做白日夢，走吧，今天回城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