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使者
入夜，李靈姍一直在心事重重把玩著那兩個指節蓋大小的紐扣，不知在想些什麽。
待侍者將餐具都收拾出去，確認沒人再進來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瓶妖紅似血的藥劑，猶豫了一會兒，才解開左側衣衫，讓香肩外露。
被狼抓過的傷口經過處理後，已經有了愈合的征兆，隻是天氣炎熱，傷口難免有些微微化膿，三個猙獰的寸長血口在昏暗的燈光下衝淡了旎旖的氣氛。
李靈姍拿起那個小瓶，先是試探性地往傷口上倒了一些，停頓了片刻，似乎是沒覺察出什麽異狀，才把整瓶藥劑都倒在了肩膀上，登時那紅藥水遇皮膚而入，不僅僅傷口處新肉暴漲，皮膚脫落，原本在田中打出來的手上水泡老繭也在舊皮脫落，嬌嫩如新，如同換了一副皮質手套。
李靈姍在驚喜地大叫，王一師卻直搖頭，沒有老繭，怕不是又要多受不少皮肉之苦。
培養一個合格的大劍士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自己作為技係的傳承，對於選中者本身的努力。遠比血統係精神係的更高一些。
畢竟與血統類提供的體能加成和精神類的神經反射加成相比，更加技係金手指提供的熟練度加成對新人反而沒那麽立竿見影。
小販提示：您使用過量療傷藥水，多餘藥劑能量折算收益中。
小販提示：您獲得一個顏值點。
李靈姍到底是女孩子，愛美之心還是要比王某人這種一門心思打架的金手指重得多。
王一師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販賣機的提示，但見她搓落了手上肩膀上臉上的汙物，喜形於色地把剩餘的三瓶藥劑先是從兜裏拿出，又小心翼翼放回兜裏。少坐片刻，又拿了出來，把它們放在床鋪下麵，躺在床上，又掀開鋪蓋看了幾眼，最後才緩緩睡去。
王一師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兩個被扔在床頭桌上的紐扣探測器，很明顯，這三瓶強效美顏藥劑讓李靈姍徹底忘了去探測地下室的事情了。
第二天清晨，李靈姍還沒有起床的時候就被那個女侍者叫醒，說尼古拉斯想請她去一趟，李靈姍不敢怠慢，套了身外套，扒拉上桌子上的偵查器就隨著女侍者下了樓，還未完全走下樓梯，就迎麵撞上了麵沉如水的尼古拉斯。
“伯爵大人…”
“急急慌慌，衣服都沒穿好像什麽樣子！”尼古拉斯厲聲道，“貝娜，她不懂禮儀你也不懂？”
“伯爵大人…”那個女仆趕緊反身給李靈姍整理衣衫。
“你來的正好。我剛想找你。你回趟落羽，找到菲特列老匹夫，告訴他夢見了南池水鬼和一婦人共鎮石下，即使是石有千刃，也難保萬無一失；遠南四足者更是吞天沃日，且不論西城淵池，僅北骷髏南水鬼，沒有神恩僅憑小術，民可保嗎？好了，現在還回去讓貝娜給你換身衣服，我累了，去吧。”尼古拉斯抬頭看著站在台階的李靈姍，一字一頓道。
待李靈姍把那套鯨骨束腰百褶裙，明顯大了一號的長筒手套，以及長可拖地的亞麻長褲穿好後，王一師明顯感覺貝娜的舉止拘謹了很多。不僅僅話少了很多，梳洗完畢後，一向不在意走前走後的貝娜還刻意落後了李靈姍半個身子，亦步亦趨地跟隨她下樓而去。
原本自稱要去休息的尼古拉斯斜倚著一座高背椅，低著頭，手裏把玩著那把銀色小刀，直到李靈姍靠近之後，才歎道，“果然人靠衣裝，現在總算是有點我城堡新娘的樣子了，之前的話你還記得嗎？”
“我夢見了南池水鬼和一婦人共鎮石下，實力不虧反盈，即使是石有千刃，也難保萬無一失；遠南四足者更是吞天沃日。且不論西城淵池，僅北骷髏南水鬼，沒有神恩僅憑小術，民可保嗎？”李靈姍模仿地惟妙惟肖，甚至連尼古拉斯那股拉長尾音的不屑也學了個八九不離十。
尼古拉斯噗嗤一笑，隨即板正了麵孔，“快去吧。現在，你代表的是城堡，需謹言慎行。”
李靈姍點了點頭，從尼古拉斯身邊走過，發現貝娜並沒有跟上，不由回頭道，“伯爵大人，不需要有人和我一起去嗎？”
“啊，史迪斯先生已經去落羽鎮了，如果你想要找個人陪伴的話，可以去找找他。至於貝娜和麥格，我還需要他們幫忙給糧食分裝，實在是抽調不出其他人手了。”尼古拉斯用左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睡不好真是影響心情啊，希望你回來後不要打擾到我，我起床氣很大的。”
“是，大人。”李靈姍恭敬地點了點頭，出了城堡的大門，那幾個幹癟的屍體架子在陽光與晨風下招搖，在有些褪色的紅衣在蒼翠的薔薇叢中尤為顯眼，隻是王一師老是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最後隻能歸結於是覺得這幾具屍體可能大有來頭，尼古拉斯伯爵的家族徽記及其繁複，已經證明這裏有相當完善的文化傳承，也許這些破損的衣物也能證明受害者的身份，免得犯了什麽忌諱。他很想讓李靈姍靠近看看，但是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隻得作罷。
尼古拉斯在大廳內大聲說著些什麽，但是由於李靈姍的聽力有限，王一師自然也就聽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收了心思，安心看著路上的景色。
來時天晚看不真切，而後李靈姍又全然宅在城堡的小屋裏做乖乖女，直到現在王一師才借助李靈姍的眼睛看到了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路旁的樹上的葉子多半起了黃圈，不少樹葉甚至已經完全枯黃，透過幹枯的灌木和倒伏的草叢，隱隱約約看得到土地幹裂的細小裂縫，想來來時夜間所聽到了撲翼聲，就是這些枯枝敗葉掉落的聲音，隻不過被王一師先入為主成了蝙蝠的聲音。
幹旱，王一師看著被浮塵沾滿的李靈姍的鞋子褲腳，算是理解了為什麽李靈姍會說今年可能會減產了，既然麥子剛剛抽穗，這種天氣持續下去怕不是要顆粒無收，至於為什麽要提前說，看來這位女伯爵的暴脾氣也是人盡皆知，如果真要拖到秋收繳納糧食再行匯報，應該會被懲罰吧。
王一師想著些有的沒的，遠處的落羽村已經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