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勢不為人

  “小主有所不知，這在民間也是種時尚呢，叫酒糟鼻子。”綠蘿掩口笑道，“這酒糟鼻子，就是要通紅通紅的才好看。不過麽，這酒糟鼻子隻聽說鼻子上有許多黑點，像蒼蠅屎一樣，沒見過呂小主這樣眼淚鼻涕一齊流的。”


  她的聲音一落，華妃和她的宮女太監們都齊聲哈哈大笑起來，連素心都差點忍不住，幸好顧勝嬌瞪了她一眼，她才收住了笑。


  呂文怡看著華妃，臉上又紅又白，眼睛幾乎迸出火花來，她緊緊捏著拳頭，問道：“你……”


  “大膽！”霜葉揚眉喝道，“呂小主，你怎麽敢直呼我家小主你？你這是以下犯上！”


  “我……”呂文怡心中不禁一陣懊悔，她和華妃的仇怨太深了，叫她忘了自己已經不是三品婕妤，不可以用品階壓華妃一頭了。現在被華妃拿了個罪名，該怎麽是好？難道要賠罪麽？

  她低下頭，忍氣吞聲道：“是嬪妾的不是，嬪妾給華妃賠罪，請華妃原諒嬪妾。”


  “哈哈”華妃不禁發出得意的笑聲，她和呂文怡鬥了一年多，一直都是呂文怡仗著正三品婕妤的身份壓她一頭，現在終於見到呂文怡在她麵前低聲下氣的樣子了。這樣解氣！華妃隻覺得心中無比暢快，但是這還不夠，還遠遠不能抵消她從前在呂文怡麵前受的委屈！

  “霜葉。”華妃玩著披帛，慢悠悠地問道：“依照宮規，以下犯上該如何處置？”


  呂文怡聞言不禁心中一沉，便聽到霜葉飛快地應道：“按照宮規，以下犯上者掌嘴二十。”


  “你敢！”呂文怡下意識地喝道，“華……”


  她差點又叫了華妃的名字，還是最後咬住了嘴唇。


  但華妃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麽了，輕輕地笑了一聲，華妃吩咐道：“霜葉，去，執行宮規！”


  “不！”呂文怡叫道，“你不可以……”


  “什麽不可以？我隻是按照宮規辦事呀，呂妹妹，難道我哪裏做得不符合宮規麽？”華妃股昨天真的問著，溫柔又好心勸道：“呂妹妹，你可不要掙紮躲閃，否則打不在嘴上就不叫張嘴了，這麽一來，我可要重來的。”


  這一切顧勝嬌都看在眼裏，卻什麽話也沒說，誰叫她遇上的是華妃，還被抓住了把柄。


  所以，呂文怡別無選擇，隻能站在那裏，心不甘情不願地看著華妃，卻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呂小主，你可別恨奴婢，奴婢也是奉命行事。”霜葉無辜地說著，然後毫無預兆地抬手，隻聽“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呂文怡臉上便挨了一記耳光。


  呂文怡被打得臉都別過去了，白皙的臉上登時出現了紅色的痕跡，她想轉過頭，霜葉卻不給她機會，抬手便又是一記耳光。一邊打著，她還一邊數著：“一、二、三……”


  隨著每一聲數數，便有一記耳光打在呂文怡臉上，呂文怡被打得幾乎站不住，還是畫眉心疼地上前將她扶著。呂文怡從未覺得有人能將一到二十數得這麽久，久到她幾乎以為沒有盡頭。


  “二十。”


  “啪！”最後一記耳光打在臉上，雖然同樣都是疼痛不已，但對呂文怡來說，卻是解放。她軟倒在畫眉身上，差點站不住。


  太痛了，她從沒想過，被人打耳光也能這麽痛！臉頰傳來火辣辣的感覺，就像是被火燒一樣，叫她除了痛，根本沒有任何知覺。


  就在她雙眼冒著金星，以為事情已經結束的時候，卻在模糊的視線裏看到霜葉甩甩手，走回華妃身邊，抱怨著：“小主，奴婢的手好疼。”


  手疼？哈哈……！呂文怡的心幾乎燒起來，有她的臉痛嗎？一個卑賤的宮女，竟然敢這麽給她羞辱！


  更叫她不敢相信的是，華妃竟然還回答了，語氣裏充滿了心疼。“是麽？待會兒讓顧勝嬌寶林給你做份藥膏，明天就能好了。”


  華妃將視線投到呂文怡身上，溫柔地笑了，“好了，呂妹妹，教訓也教訓完了，你該謝恩了，這會兒太後午睡該起了，我也該去給太後請安了。若是耽誤了，這個罪名可不小，不是掌嘴就能解決的，隻怕要在長樂宮門前跪上幾天呢。”


  什麽？挨打的是她，竟然還要她謝恩？！呂文怡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華妃，但華妃話裏的意思竟然是，如果她不謝恩，華妃就不肯走，就會耽誤給太後請安。呂文怡深深知道，華妃能在後宮肆無忌憚，原因全都在她那個太後姑姑。


  她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事情傳到太後耳朵裏，太後一定會毫不猶豫站在華妃的陣營裏懲罰她。


  什麽叫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呂文怡深深地領略到了。她忍著心中幾乎爆炸的委屈和難過，低頭艱難地說道：“嬪妾……謝華妃的教誨，至此一生，絕不忘懷！”


  “嗯，記得就好，下次可不要再犯了，宮中對屢教不改之人，懲罰是要翻倍的呢。”華妃假惺惺地勸了一句，看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顧勝嬌一眼，轉身邊走邊道：“顧勝嬌妹妹，太後該醒了，隨我去一趟長樂宮吧，我和太後說話的時候，你在旁邊做些藥膏給霜葉，她手疼。”


  素心本來幸災樂禍地看著呂氏落難，正想這可是為她們小主大大地出了口氣，沒想到心裏還沒高興完，華妃就說了這樣的話。這語氣，跟叫一隻狗有什麽區別？再說了，她家小主現在也是正六品寶林了，竟然給一個宮女做膏藥？這還有沒有道理了！


  她很想生氣，顧勝嬌卻已經順從地點頭道：“是。”


  然後跟在華妃身後走了。


  素心沒辦法，隻能忍著氣走在顧勝嬌身後。


  一行人慢慢地離開了，直到他們的身影都消失了，呂文怡才雙腿一軟，摔倒在地上。她呆呆地看著前方半晌，眼中忽然流淚下來。


  “我……我在侯府長大的，我也是侯府的嫡小姐……我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呂文怡喃喃地說，手慢慢地抓住了地上的草，咬牙道：“華妃……華妃！你給我記著！今日之仇不報，我呂文怡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