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降職
顧生嬌看著坐在寶座上沉默不語的墨子衍,問道:“皇上,您就看著自己的嬪妃在此爭執不休,流淚不斷,而無動於衷麽?”
這話的意思,是指皇上無情?在場的嬪妃未曾有誰這麽大膽子的,一下子都愣住了。
而其實,墨子衍不是無動於衷,相反,他是心中太震撼了,所以沒有聽見呂婕妤和華妃嗡嗡地說什麽。因為,他從沒想到,世嗡上還有另一個女子,可以這樣沉著冷靜,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終於在最劣勢的情況下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她的才華,她的冷靜,她的氣度,都讓他想起一個最不該想起卻又怎麽都忘不掉的人。
“她不是元後,她沒有犯過錯……”這些話又響起在墨子衍的腦海裏,叫他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是一個沒有犯過錯的楚蘞!幹淨純粹,就像初雪一樣!
“你……”墨子衍開口,聲音裏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沙啞,他頓了一下聲音才恢複平靜,繼續問道:“你想朕怎麽懲罰?”
與他相識太久了,他的任何情緒都瞞不過她,顧生嬌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和楚蘞重疊,而且沒有那份莫須有的罪名,他心中不會有厭惡,隻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因為,這是個值得被征服的女人。
“嬪妾不知宮中的規矩,所以不知道怎麽懲罰。”顧生嬌將雙手攏在袖子裏,淡淡道:“皇上原本準備怎麽處罰嬪妾,這會兒便怎麽處罰呂婕妤吧,畢竟,隻有一個罪名不是麽?”
她一句話,又將燙手的山芋扔回了墨子衍的手上,墨子衍心中不禁一陣讚歎,越發地欣賞她。
他正要宣布對呂婕妤的懲罰,忽然蕭才人又站起道:“皇上,此事您一開始便說交於皇貴妃處置,您不插手,君無戲言,您忘了麽?”
墨子衍一怔,心中略有些遺憾,卻更來了興致,如今他不能出麵了,顧生嬌打算怎麽讓呂婕妤收到懲罰呢?
誰知顧生嬌並沒有如他預期的那般,再爭執下去,甚至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順著蕭才人的話便接著道:“是了,那便請皇貴妃定奪吧,嬪妾一時心急,忘了這回事,是嬪妾疏忽了。”
說完行了個半禮,不再說話了。
這話可讓蕭才人也憋回了一肚子的話,她也以為要好一頓唇槍舌戰呢!華妃和李昭儀更是不服,便要開口說話,蕭才人又忙道:“皇貴妃娘娘,雖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呂婕妤父兄守著我朝北大門,日夜防著北遼的狼子野心,不可謂不辛苦,求皇貴妃看在定北侯府的麵子上,呂婕妤又是初犯,便饒過她一回吧。”
她把定北侯府搬出來了,華妃與李昭儀也沒話說了,此時若是殺了呂婕妤,定北侯府大亂,若是北遼趁機而入,她們可都是大越的罪人,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隻是思來想去,兩人心中都不服氣得很。
皇貴妃略一思索,也歎息道:“左右不過一個宮女罷了,死了也就死了,呂婕妤你照實說出來便好,為何要隱瞞呢?你罪不在此,而在於誣陷華妃與顧生嬌,此事若不是顧生嬌機智,這會兒豈不是錯判了?顧生嬌可沒父兄的赫赫戰功為她撐腰洗罪。唉……當真糊塗。呂氏,今天本宮將你降為六品小主,罰你給王美人、顧生嬌賠罪,你可服氣?”
服氣?哪裏能服氣?這本來是個能扳倒華妃的好機會,她幾乎就成功了,就是這個顧生嬌!
呂婕妤回頭狠狠剜了顧生嬌一眼。這個小賤人,當日就是她用花葉萬年青害了她的臉不說,還讓李昭儀罰了她一個多月的禁足。這次又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壞她的計策,讓她功敗垂成,害得她從婕妤變成了小主!如此奇恥大辱,她若是不報,便不配姓呂!呂家人都是血性兒女,有仇報仇的!
呂婕妤,不,這會兒該稱呂小主了,用了幾乎咬碎牙齒的力氣才將這委屈咽下,忍著淚行禮道:“多謝皇貴妃寬宏大量。”
“都是姐妹,說什麽謝不謝呢?倒是你。”皇貴妃溫和道,“冤枉了華妃和顧生嬌,快去給她們賠個不是吧。”
還要賠不是?!呂小主幾乎氣暈過去,然而皇貴妃下令了,她也隻能轉過身道:“華妃,顧生嬌,是我……”
“我什麽我啊?”華妃不滿道,“我是妃子,你是小主,中間還隔了個才人的品階呢,該怎麽自稱還用我教你?”
方才那段話,華妃的意思很清楚了,就是要呂文怡給她賠禮不說,還要行禮道歉。雖說華妃不是皇後,不能受嬪妃的跪拜之禮,但能受個福身禮,也夠呂文怡氣得半死了。
呂文怡果然被氣得差點出血,她咬著牙看著華妃,恨不得將華妃一口吞下。
華妃絲毫不懼,反而笑問道:“怎麽?呂小主不願意麽?”
“小主”兩個字,咬得又清楚又重,提醒著呂文怡的身份。
呂文怡不得已,隻能福身行了個禮,道:“是嬪妾不好,請華妃原諒嬪妾吧。”
她等著華妃將她叫起來,華妃卻眨了下眼睛問道:“什麽?”
“是嬪妾不好,請華妃原諒嬪妾!”呂文怡不得已,隻好又大聲說了一遍。
“嗯。”華妃點頭,溫柔地看向呂文怡,說道:“呂妹妹,你要知道,非是做姐姐的不肯為你說話,實在是宮規如山,誰叫你不安好心,殺害宮女不說,還賴在我的頭上?做姐姐的,也隻是想自保而已,呂妹妹,你不會怪我吧?”
福身禮也叫萬福,是女子見禮中的一種常禮,表示謙卑的意思,動作是雙手鬆鬆抱拳,在胸前或者左腰側,上下略作移動,同時微微屈膝。這動作一氣嗬成地做下來是不費什麽力氣的,唯一注意的是,若是福身禮用在賠罪上,需賠禮的對象說了寬恕、請起,賠禮之人才能把身子直起來。
現在華妃說了一大堆話,始終沒有叫呂文怡起身,永和宮的地板都是暗金色,即便是春末的天氣裏,也涼得浸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