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四六章
“去看看。”石玟道,她其實還是為布家兄弟而幸慶的,這一走盡管生死難測,但老實在這兒呆著也的確與等死無差,石玟知道自己和為民黨的其他兄弟都已救不了他們了,生和死哪個更利於自己,布行是很了解的,其實,他並不很熊,石玟也相信他能行。“布行和布毫本就是無罪的,過幾天就會被釋放了呀!他們怎麽能這樣做!”夏落淑不解地問道,不過,她還是踏著碎快步子隨著奔跑中的石玟,欲也去一探究竟。
“人肚子裏還打著算盤,布行很聰明。”石玟回道,加急了步子,社會不簡單,但也算不上複雜,或者說,人造社會其實是很簡單的。因為欲望,欲望構成了他們如今享受到的每一個事物,包括他們自己,所以說,所謂的複雜不過是無數個披著莫名單行體外殼的欲望罷了,但大部分人看到並樂於琢磨的卻是那個其實隨時都可以被摘下來的殼子,照理說來,這應該很簡單才對,可這殼子,卻也沒多少人能夠看透,包括夏落淑。
“京杉!詣聞!布行他們哪裏去了?”石玟火急火燎地向迎麵而來,同樣火急火燎的祝京杉和安詣聞問道。此時,似乎是賀文躍宣讀的臨時播報響起:“各係同學請注意,各係同學請注意,日前因有逆黨嫌疑而被逮捕的嫌疑人布行與布毫在四周無獄官監管的情況下私自離開關押處,目的明確。華夏國警察署龍淵支部、華夏國臨時拘留所龍淵支部以及校方皆派遣了人員全力捉拿,如有發現其行蹤者,射綠色煙花上天告知方位,校方將賞其十銀幣。”他說完了,校園開始雞飛狗跳,聲音不斷,大家都在為爭搶這十枚銀幣而拚搏。
“詣聞西邊我東邊,落淑北邊京杉南邊,到處都找找。”石玟令道,朝東方奔去。她尋找布行和布毫的原因如果僅僅是為了那十枚銀幣的話,石玟絕不會給四人分工。她想和布行他們說幾句臨別前的話,在這社會,最恐怖的事情不是生活或各個方麵的改變,而是它改變了,你卻沒能好好的跟它道個別以至於倉促上陣。
在經過無數個分鍾能讓石玟氣喘籲籲的奔跑後,可以料到的,石玟在一條極窄的小巷內碰到了四散逃命的布家兄弟,可令人驚訝的是,他們兄弟倆正在進行完全不像兄弟倆打鬥的廝打。
“哥哥,我們在龍淵過的多好,幹爹好容易才讓我們兄弟倆都能來上學,我們出身那麽貧寒,學習的機會多麽不容易!你不能這麽放棄它就浪跡天涯!我們還小!我不想成為朝廷罪人,會被砍頭的為民黨,朝廷罪人…”布毫一邊使著並不如其兄熟練但已略有自家造詣的土遁術一邊用平常的分貝說不平常的話,他似乎哭了。
“知道嗎?哥我是為你好!你覺得經過這事情以後你還能上學?跑跑保命吧。快走,還有一條街就到圍牆了,我們跳出去,永遠不再回來!哥法術學得好,怎麽都能養活你上學,小子,你太單純了!”布行一聲大吼,攝住了他的弟弟布毫,眼中憑空滾出幾滴淚珠,愛弟心切。他說得對,布毫的確很單純。
遠處傳來腳步聲,布行已知時候不多了,拉起弟弟便往東跑。“慢著。”一直站在角落內的石玟對他們喝道,盡管布行的大方向是對的,但顯然東邊不是個逃跑的地方,遠處山脈險象叢生,逃跑麽,也得找個有人煙且人煙茂盛的地方落腳才對,據此,石玟想起了祝氏密道和龍家鎮。“布行!我知道哪兒能帶你們出去,我說過為民黨和我要救你們!”石玟邊走邊道,布行與布毫跟著她走了。
“就是這裏。”在經過無數次穿梭與提心吊膽後石玟將布行和布毫拉到那個枯井前,幾根毫無生氣的褐色藤蔓使它在晴朗的天下變得有些陰霾,布毫疑惑地看了看石玟:“你不會是…這個井看上去非常危險。”布毫終究還是個僅有十二歲的孩子,盡管和石玟同齡,但被這社會染上的疑慮可並不比一般大人少。“從這裏一直走,可以通向龍家鎮和淵家鎮,那裏有很多為民黨人,他們不會為難你們的,你們去找段定則,就說是石玟叫你們來的,有他的關照,上學生活什麽的都會很方便,改名換姓,別回來了。”石玟一氣說了這麽多,她相信段定則會給自己麵子的,盡管龍家鎮與龍淵靠得不是一般的近,但好歹,那裏不是龍淵。
“星主您的大恩大德我弟兄倆今生永不會忘,小弟不懂事,您見笑了,請受我一拜。”布行鞠上了九十度的躬,將還正嘀咕嘟囔滿腦子莫名其妙的布毫摟在懷裏,攀下藤蔓遛下深井,好似永不會回來一般,事實上,他們確實也永不會再回來了。
“願主保佑你。”石玟在已無一人的枯井前喃喃著,在心口畫上若幹十字,她是天主教徒,而且還很虔誠,這永不會改變,因她的頸子上還帶著銀質鑲金十字架,盡管她出身於假貨世家,其實,在這個家庭所使用的各種物品中,隻有宗教用品是最真實的。
正當石玟祈禱時。“小石,我很清楚,你就是為民黨,對嗎?”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原來是溫日皿。“溫導師,學生不明白您的意思。”石玟的全身不自然地蠕動著,想逃避。溫日皿說得對,她就是預備入黨的為民黨員。
“少裝,為民黨並非不是好黨,當局的決策也未必對民有利,立場不同而已,幹嘛如此引以為恥。”溫日皿淡淡說道,石玟點頭表示同意。不過,她實在是不喜歡和溫日皿一塊兒單獨呆著,他讓人捉摸不透,而且,和他說話,總覺得心裏寒磣而且矛盾。上次,他對石玟說,蠱教授不是好人,但石玟想,這還是立場的問題,這句話其實就如‘為民黨罪孽滔天’一樣不靠譜,理解為醉話,也不是不可以。
“抱歉導師,我現在要去上課了,學生先行告退。”石玟掏出懷表匆匆離去,遠處,幾個手緊握法杖神色如世界末日來臨一般的學生跑到了這裏。“你們在幹什麽?快點的回教室上課。”溫日皿皺眉,將他們喝退。“可…溫教習,我們剛看到了學校讓捉拿的布行布毫正往這裏走啊!”那幾個學生費解地問道。“不管怎樣,一根雪茄的鍾頭之內我沒看到什麽人。”溫日皿回道,已走出幾米開外的石玟感激地念了句‘阿門’。
在幾分鍾後的煉藥課堂上,老邁的莫老爺子已和昨兒一樣點完了名字,石玟和夏落淑挑了最後頭的座位以便商談各種事情。“石玟?石玟!”夏落淑催醒了疲憊欲睡的石玟。“布行他們怎麽樣了?”她問道。
“一切順利。”石玟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睜開,讓勉強蘇醒著的靈魂與精神赤裸裸地倒下休憩,熬夜的滋味真心難受,結局盡管不很圓滿,算作經曆,這也真心值了。
“還有一周就是期中考了,還是仔細聽課吧。”夏落淑建議道,石玟對洗腦型功課表示無感,畢竟世界很大,她認為一個小小的學校束不住她。因此,她對教授和導師以及校長的態度都不似平常學生一般的敬畏與恐懼,對作業的態度同樣的也很隨和,學習是她的任務,不得推卸的任務,但怎麽學習?學習什麽?在這個問題上,石玟可不敢與當局苟同。
“知道了,給我泡碗薑茶醒醒腦吧。”石玟睜開眼睛,習慣性地說道。她正準備讓精神與靈魂好好睡個覺,撐起這副行屍走肉,不費靈魂隻用腦子地‘專心’聽課,但其實,石玟的這副身體也累的夠嗆。
旁邊,夏落淑的神色不知怎的,竟有了幾分莫名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