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 愛到深處，卻全都是痛苦
靜靜的夜，寂靜無聲。
噴泉的水花帶著繽紛的色彩跳躍著，嘩嘩地響著。
霍霆琛孤零零地坐在廣場的台階上，他的目光寂寞得令人心傷，幽黑的眸底仿佛有著淡淡的水霧，蒙矓而妖嬈。他微仰著頭，看著水花四濺的噴泉，黑如墨玉的頭發散落在他的額間，在星光的照耀下，發出淡淡的光澤。
他這樣安靜地坐著，已經很久很久了。而霍青瑤則是一直靜靜的坐在他的身旁。
良久，霍霆琛纖長秀美的手指，緩緩地摸向自己的左手，他觸到了那枚帶著微微涼意的水晶紐扣，竟然寧靜地笑了。
“素素，你說的對，我不配，我是不配你這樣深情的待我……”
墨色的瞳眸中透出淡淡的落寞，他站起身，默默地走到噴泉池旁，廣場的路麵上，彩燈用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孤寂修長的影子。
涼涼的水花飛濺到他的臉上，他低下頭，看到原本清澈透明的泉水池，在深沉的夜色中變得幽暗起來。
“霆琛，你究竟要自責到什麽時候呢？”霍青瑤微笑著，笑容被淡淡的月光映出柔和的光芒，“她已經死了，你明白嗎？我一直以為你隻字不提素素，以為時間能夠衝淡一切，可今天我才知道，你不是不提她，隻是你將自己困在了裏麵，不曾出來。霆琛，回不去了，素素她已經死了，你懂不懂啊？！”
“姐，如果是你，你會原諒我麽？”霍霆琛凝望著她，眼底隱隱透發出如夜霧般的哀傷，“我是不能被原諒的吧，如果當初我沒有選擇讓素素去換聞人蓮，如果我當初不管她是不是會恨著我，我都不讓她離開，那麽現在她是不是還在我身邊呢？！”
霍青瑤震驚。
原來當年的綁架事件中，還有這麽一出？
她錯愕地揚起頭，看著他。她在他的眼裏分明看到了不屬於他霍霆琛一貫的冷酷，有的隻是惋惜，還有一種萬劫不複的悲傷，那種悲傷像是要將她也湮沒了般。
她的弟弟嗬，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是晚了不是嗎？
霍青瑤一直以為他的傷痛已經好了，可現在看來，那隻是他隱藏的太深。
“霆琛，聽姐的話，放手吧！”夜中彌漫著潮濕透明的霧氣，霍青瑤的聲音飄蕩在漆黑的夜色中，流轉著落寞的哀傷：“也許從一開始你們就是個錯誤，你們就不該相遇，更不該結婚，可是這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了，你又在執著些什麽呢？”
“執著？也許吧！”霍霆琛忽然淡淡的一笑，平靜得如同光滑的湖麵般，他的聲音輕輕的，淡然的，“如果當初的我能再執著一點，那麽今天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悲劇了！”
美麗深沉盛夏，夜晚的風緩緩吹過，星光慘淡，周圍的霧氣透明而妖嬈。
“有時候，我真的很恨我自己，恨我的優柔寡斷，恨我的識人不明，恨我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沒能保護好！”霍霆琛悠悠地開口道，唇邊是一抹優雅卻又傷痛的微笑，眼底幽暗，那種期許的光芒被寒冷一點點的冰凍，心底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死寂。
“霆琛，即便你再恨，素素也回不來了！”
霍青瑤緩緩地伸出自己的手，握緊霍霆琛，隔著自己眼眸中的霧氣，她看著霍霆琛，她的心一點點地抽緊，在凝視他的瞬間，她竟然覺得霍霆琛有著一種即將窒息的痛苦感，燦爛的光芒在她的眼中無聲流轉……
時間仿佛就在那一刻，永遠地停住了。
“姐，你試過想念一個人麽？那樣的想念，又能達到什麽樣的地步呢？”
霍霆琛沒有說話，隻是將自己的頭深深埋進了她的懷中，淡淡的聲音中有著苦澀的味道：“我試過，在素素離開之後，我很想她，就像瘋了一樣地想她。或許，我是真的瘋了，怎麽可以愛一個人……愛到這種地步……愛到發痛……”
霍青瑤的心，微微地揪痛，烏黑的睫毛如同受傷的蝶翼，無力地垂下，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淡淡的陰影。
“有好多次我都在假設著，假設當初我沒有離開她，假設當初我沒有用那樣的方式去傷害她，那麽她是不是到現在還在我身邊呢？可到最後，我什麽都沒有了，妻子沒有了，孩子也沒有了，成為了孤家寡人！”
霍青瑤眼底的光芒頓時變暗，染上一片失落，但她還是努力讓自己笑出來：“霆琛，忘記過去吧！現在這樣的你，她不會喜歡的……”
霍青瑤的聲音停止了。
霍霆琛看著她，墨色的眼珠靜靜的，凝著一片水晶般瑩亮的光芒，他幽黑的睫毛微微地顫動，墨眸中的光芒閃亮如淚，無奈的聲音如同雪白的花瓣一樣緩緩飄落。
“你要我忘了她嗎？”
“是的！”
霍霆琛淡淡地笑著，笑容中卻有著一絲令人心痛的苦楚，“那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忘了她？每一次試著忘記她的時候，心就會像死了一樣地痛，姐，你知道那種痛苦與絕望嗎？！你知道那種萬劫不複的沉淪嗎？！”
“萬劫不複的沉淪？！”
霍青瑤沒有動，隻是更加緊緊地抱住了他，她淡淡地笑著，笑容裏一片寂寞的顏色：“霆琛，姐姐在你身邊，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素素，她不會怪你的，她也不會恨你的，素素那樣善良的女子，是不會願意看著你這般痛苦的！”
“是嗎？”
霍青瑤看著弟弟迫切的眼神，忽然閉了閉眼，點了點頭。
微風拂過，帶著絲絲涼意，一如他們的心境。
清晨的威尼斯是最漂亮的，藍藍的天映著白白的雲朵，那些雲朵仿佛都沾染了水汽，一片氤氳而潮濕的空氣，空氣中有著如同海露一般清新的氣息。
殷素所住的酒店中有一個很大的後花園，她很喜歡那裏，因為在那裏她能看到一大片原產於地中海的迷迭香，還有盛開如雪花般的海棠花。
高大的海棠樹下，白色的花瓣落滿了綠色的草地。
殷素坐在海棠樹下，精致的麵孔上帶著寧靜的神色，白色的花瓣在她白色的外套上靜靜地飄落。
她忽然抬頭看著藍得耀眼的天空，目光澄澈如流水。
“是我對不起你……”
“……是我……對不起你……素素……”
昨晚在舞會上，她就站在離霍霆琛不遠處，她能深刻地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孤寂，還有一種萬劫不複的悲傷，他的悲傷是因為她麽？
可是她忘不了，在麵對生死的時候，他選擇的是聞人蓮，還有他對她從來都隻是利用，她手上的那些傷痕，刻在她的手上，也刻在了她的心上，毀掉了她對霍霆琛全部的深情。
殷素仰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如花瓣一般的嘴唇微微地開啟，那個名字如同從她的心中剝離出來：“……霍霆琛……”
海棠花靜靜地飄落……
她低下頭。
綠油油的草坪上，鋪著厚厚的白色花瓣，她的影子映在白色的花瓣上……
殷素的眼睛輕輕地一眨，倏地，她眼中的光芒忽然凝住，純淨的眸光在瞬間破碎，化成如碎汞一般璀璨的光芒。
慢慢地，她抬起頭來，看著她，清澈的眼眸裏，一道淡淡的光芒，淚水緩緩地滑過他秀美的麵頰……
“霍霆琛……霆琛……”
遠處，傳來一陣如銀鈴般歡快的笑聲。
“媽咪……媽咪……”
“怎麽了？”殷素抬頭看著小妞妞一臉高興的模樣向自己跑來，而後她輕聲笑著說，“你怎麽了，這麽高興？！”
“媽咪，爹地說要帶我去海洋公園哦，等他辦完事，我們就走哦！”小妞妞窩在殷素的懷中，茶色的眼眸骨碌地一轉，說的煞有其事。
“是麽？是不是你逼爹地帶你去的？！”殷素皺著眉頭，烏黑的眼眸中帶著睿智的光芒：“老實告訴媽咪哦，小孩子是不能撒謊騙人的哦！”
“沒有！”小妞妞沉默片刻，委屈地說道，“媽咪，我沒有逼爹地帶我去哦，是爹地自己答應小妞妞的，而且爹地說香港的海洋公園很好玩的，有很多海裏麵的動物呢！”
“你真的沒有去向爹地撒嬌？！”殷素不確定的問道，雖然女孩子要富養，但是她不希望小妞妞今後長大變得跋扈，將小妞妞教好，這是她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真的！”小妞妞的眼睛亮晶晶的，茶色的眼眸中流轉著通透無暇的光芒，似乎裏麵盛滿了光芒，這樣一個靈動可愛的孩子真讓人不忍心責備。
“好吧，到時候媽咪跟你們一起去，好不好？！”
小妞妞趁她替自己理衣服時，在她的臉龐上輕輕落下一吻：“我就知道，媽咪最愛我了！”
“南宮念如，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不愛你，那我愛誰啊！”
殷素大大的眼睛閃動著清澈的光芒，如烏黑濃密的秀發散落在肩頭，她怎麽覺得聽著這話有些刺耳呢？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沒有，我說媽咪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了，真的哦！”小妞妞眨著墨眸，很認真地說道。一雙小手攀在她的脖頸處，撒嬌，一雙透徹而明亮的眼眸，透著靈氣。
“媽咪，我去花田裏麵玩哦！”
“去吧，小心別摔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