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為什麽？
兩個時辰前，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一個時辰前，禁衛軍包圍丞相府，以丞相勾結叛國者的罪名，抄了全家。全府八十一口人，除去南宮影和南宮陌，無漏網之魚。
半個時辰前，皇上下達命令，關閉城門，所有人不得出入。
一炷香前，一千張女子的畫像，落入禁衛軍，平明百姓，達官貴族手中。全城地毯式搜索。
隻要抓到，格殺勿論。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盞茶後，王爺請命捉拿叛徒。
王府內，雞飛狗跳。
“王爺。”一個將軍的摸樣人，皺了皺眉頭。低著頭，在歐陽慕耳旁悄悄的說了起來。
歐陽慕抬起頭，打量了正被拖出去的沐墨一眼。隨即又低下了頭。時不時點點頭。
“淩羽，把我的馬牽過來。馬上出發。”
“要我去嗎？”
歐陽慕看了看熱鬧非凡的皇城，“不用了，你幫我盯著一下皇城，近幾天會比較亂。”
皇城內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轟隆隆”的腳步聲，塵土飛揚。和淩亂的尖叫聲，哭泣聲，憤怒的聲音。一團糟。
“恩。”
兩個時辰前，普天同慶，繁花似錦。兩個時辰過後，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傾盡天下……
歐陽慕臉色低沉，雙腳夾著馬福，手指緊緊的拉著韁繩，身後是兵臨城下的千軍萬馬。
黑色的霧，擋住了前進的方向。
可是，不管怎樣，他也要把她抓回來。然後關在屋子了，狠狠的鞭打，讓她再也不敢走了。
高高揚起的鞭子，隻差一聲令下。千軍萬馬，義無反顧的奔向站場，迎接獻血的洗禮。
閑散的發絲，遮住光潔的額頭，猩紅的雙眸也一並擋住了。看不出半分情緒。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堅毅華貴，殺伐予奪，說一不二，此刻，快到崩潰的邊緣了。指縫間流淌著冰冷的眼淚，像滿天的花雨一樣。
要是，她真的離開了？他該怎麽辦？
緊緊握著韁繩的手，骨節發白，像透了明的白，也像飄蕩在天地間的幽靈一樣。
“出——”發字還卡在喉嚨，就被一陣驚呼聲打斷。
“王兄。”
一個妙齡少女，喘著氣，伸出雙手擋在歐陽慕的馬匹前。她仰起頭，“王兄，我也要去。”
猩紅的雙眸，像魔鬼睜開了雙眼。殘暴，魔鬼。他冰冷的看著她，不帶一絲的感情，“滾。”
歐陽洛後退了幾步，有些費力的看著歐陽慕。這樣子的他，她從來沒有見過。不管別人怎麽說歐陽慕多情，冷漠，殘暴。可他對她永遠是溫柔的摸樣，溫和說：“妹妹，不要緊，哥哥我永遠保護你的。”
艱難的吞了吞口水，“王兄，我錯了。”有些難過，懊悔，“王兄，我真的錯了。”聲音越說越低，越說越柔了。
似討好，服軟。此刻，她根本不能撒嬌，歐陽慕真的可怕了。像一隻剛剛蘇醒的魔鬼。她想，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肯定早就被殺了。
“王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有些無措。
“不讓再讓我說第二遍。”依舊是冷的掉冰碴子的聲音，還是那雙爆紅的雙眸，犀利如劍，直剜心底。
“出發。”怒吼一聲。
千軍萬馬擦肩而過，歐陽慕頭也不回的離開。鐵蹄聲，硝煙聲，一點一點的，消失幹淨。她就站在正中央，卻像一個透明人一樣。
那張冷漠的臉，依舊像畫卷，掛滿了四周。風的怒吼，撕破雲層，厚厚的灌進她耳力。他朝她怒吼道：“歐陽洛，你知不知道，你王兄好不容易才愛上一個人的。他會瘋掉的，會死的。”
眼淚滾滾的流，洶湧的像滾滾江水。嘴裏低低的一直呢喃道：“王兄，我真的錯了，落真的錯了。”她的王兄，真的不原諒她了。
千軍萬馬踏蹄而過，留下滿天的黃沙。遺世而獨立。她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軟泥般的癱瘓在地上。
南宮影，你利用我，真是很徹底呢。
東高西低的地勢，山路崎嶇，地勢陡峭。幾匹馬載著將軍摸樣的人，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五輛馬車，行走在中間。一列士兵行至最後。
山路越發的崎嶇，路越加的窄，加上是晚上。行走的速度，就更加的緩慢了。
南宮影匍匐在一個角落，垂簾著眼皮。手腳不能動彈，再加上顛簸劇烈，身體一直在冒冷汗。
這條路，是她親自選的。她當然知道山路有多崎嶇，地勢險要。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天真了。
這樣下去，很快歐陽慕就會被追上來了。
她苦笑了一聲。還是逃不了嗎？身體不能動彈。即使能動彈，她也什麽也做不了。
馬車外，就響起了一絲聲音。
“媽的，這路也太爛了吧。”
“將軍。前方發現巨石，馬車不能過去。”
將軍暗罵一聲，下了馬背。前方的巨石擋住了馬路，隻在旁邊留了一絲的行道，容一人通過。
將軍皺緊了眉頭，意思是，即使乞丐們一個一個通過這裏，馬車也通過不了。
一人行至將軍旁邊，“將軍，看樣子，我們是過去不了。”
“累死了，過不去也好。”旁邊就人搭腔，一手還拍打著老腰。“他媽，區區乞丐也要老子親自護送。”
一人打量著周圍荒無人煙的環境，開玩笑道：“將軍，我們要不就把這些乞丐丟在這裏吧。荒無人煙，跟目的地沒有太大區別。”
“好。”
“啊。”他不過是開玩笑，沒有想到將軍竟然當真了。他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啊什麽，還不快上馬。”年輕氣盛。他本來就是不服的。為什麽偏偏挑了他，做著毫無意義的事情。
“回程。”寂靜的回蕩在空蕩蕩的林間。
一時間，寂靜如水。消失了所有的聲音，隻剩五輛馬車孤零零的躺在黑乎乎的森林中間。
馬車上的人漸漸露出了灰色的表情，絕望，悲哀。不一會，就響起了尖叫聲。抱著頭，“不要啊！！！！！！！！！”
南宮影勾起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她說過，這條路就她挑選的。
“姐姐，你笑的好怪異啊。”
她愕然了。有那麽明顯麽？抬起頭，就看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一張天真無邪的臉頰。似七八歲的樣子，從髒兮兮的麵上也能看出皮膚偏黃，身體瘦弱的像幹豇豆。
她慢慢的靠近她，眼睛撲哧撲哧的閃，像落了星光，格外的明亮，“嘞，大姐姐，你不是乞丐吧。”
南宮影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就連身上的氣息都變得淩厲了。
一個中年摸樣的婦女，一把小孩抓回去了，“翠兒，不要淘氣。”麵上有些惶恐。“孩子不懂事，還望小姐不要介意。”
她啞然失笑，那麽好看的女孩子，卻取了一個那麽一個俗氣，接地氣的名字。真是太搞笑了。
一笑，就失去了那淩厲的氣息。她盡量讓自己變得溫柔，柔聲道：“小妹妹，怎麽認為姐姐不是乞丐呢？”
“因為京都的乞丐我都認識啊。”咬著手指，天真的望著南宮影，“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姐姐。”
南宮影打量了周圍，才道：“小妹妹真厲害呢。可是，小妹妹你能弄下馬車嗎？姐姐可不是壞人哦。”
簡直就像大灰狼。
南宮影被放在地上時，全部馬車上都下來了，圍在一堆，像是在商量什麽似的。大多臉上都是比較絕望的。
原來，乞丐之間全部都認識啊。
她正在打量那塊大石頭，正在想要花多長時間能爬過去呢。
“姐姐，你在些什麽呢？”小女孩一下子就坐在她旁邊。抱著膝蓋。“媽媽說，我們可能要死在這裏了。”她望著她，“可是姐姐怎麽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呢？”
這……真心是小女孩嗎？觀察可真是敏銳啊。
南宮影指了指遠離人群的兩個小男生。既然認識，幹嘛還像陌生人一樣，離的那麽遠。
“哦。你說小哥哥他們啊。”
“小哥哥？”
“小哥哥他們從來不和我們玩的。”
兩個小男生蜷縮在樹下，臉上寫著害怕，但丹鳳眼裏透露出來的是堅毅，和不屈。
“小妹妹能把他們叫過來嗎？就說，我找他們有好事哦。”
“恩。”
那個小男生不情不願的走了過來，不好氣的問：“什麽事？”不耐煩，臭屁極了。
“我救你們全部，相應你們的幫我一個忙。”她淡淡的望著他們，充滿了自信。
對視一眼，“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哦？”她勾起嘴角，“還會跟我講條件了啊。”
“就像小妹妹說的，我根本不是乞丐。還有，如果我不救你們，你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滿目詫異。
“不要不相信我的話，過不了多久，歐陽慕就會帶著軍隊殺過來了。你們，”她望了一眼，“所有人都不可能逃的掉。”
她又看著兩個小男孩，“而且，你們根本就沒有相應的力量去抵抗。”露出得瑟的笑容，“如果你們幫了我，我就許你們一個願望。”
“但僅限你們三個人。”
“什麽願望都可以嗎？”
“是的。”
“好。”
千軍萬馬奔騰而來，鐵蹄聲，號角聲，烽火聲，連大地都在顫抖。火光彌漫整個森林，亮的如同白晝。
“仔細的搜素，任何一個地方不要放過。”森林中各處傳來各個將領的怒吼聲，中氣十足，也殺氣十足。
“除了王妃，任何人格殺勿論。”
“是。”響徹天際。
歐陽慕找到南宮影，是在一個懸崖上。她一襲白衣，像出塵的仙子，高傲的坐在斷裂處，後麵是萬丈深淵。他，一襲黑衣，像君臨天下的霸王，站在烽火連天的火中，後麵是千軍萬馬。
一切像是剝奪了聲音，消失的纖塵不染。
像是過了一萬年那麽久。他低著頭，看不出半分情緒。
“為什麽？”悲傷、淒豔、落寞。滿天的烽火，忽暗忽明的，在精致的輪廓上打出隱隱，宛如一幅君臨天下的潑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