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神冥（貳拾）
後悔？
不。
永遠都不會後悔。
江染真真切切的笑，本就是殊色無雙的臉，因為那雙耀眼的銀白眼眸，仿佛有了無限的生機，一顰一笑皆是絕色無雙。
隻是那雙眼睛至始至終都是冷的，因為那個唯一能夠被他看入眼中的人，早已經與他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永遠不可能回頭。
元素之主們並不了解這一切，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配知道這一切，他們能夠得到的任何消息全都是被處理過的，天道不許，大道不許，時皇不許。
所以他們得不到任何以他們的身份來說能夠知道的消息。
天道被壓製在這個時間線，大道也被壓製在這個時間線，時間之皇同樣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時皇是主動的留在了這個時間線，甚至於拉著那兩個至高的存在一起被困在這裏。
他沒有雷之法則的力量，所以他把衛燃也帶到了這條時間線，隻有雷之法則的力量才能夠破邪扶正，那也是現如今唯一一種走到了至高的法則。也是因為這樣，其他時間線也沒有雷之法則主宰者的存在。
換而言之，若是哪一個時間線的元素之主能夠走到極致，那麽所有時間線的那個元素法則主宰者就會消失，因為失敗者是沒有資格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勝利者才能夠一直走下去。
“我想我的意思你很清楚，但是你就是不願意給我一個答案嗎？我們很多人都在等這個答案的，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不是嗎？我們的命定都是墮神，我們都不想他們出事。”顧雲宴的臉色有點癲狂，或許這世上唯一能夠明白他感覺的就隻有衛晴空了，天生的伴生神，那種親近的感覺比兄弟姐妹更甚。
大概他和衛晴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顧晦是墮神，他的衛微瀾是同命的凡人。
對，這就是劫數難逃。
上天永遠都不願意給元素之主一個最好的結果，總是拚盡一切的逼迫他們放棄些什麽，可是這本來就是他們所擁有的，憑什麽讓他們說放棄就放棄？若是放棄，就能夠得到成全的話，其實他們樂意。
問題是就算他們放棄了，他們也不可能得到他們想要的！
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是公平和不公平的，以物換物是公平，以物換命運，那就是不公平。
無論他們付出什麽，最後的結果都是不會改變的，他們隻能拚了命的去影響事情的過程，但是結果永遠都不會容許改變，哪怕影響得了一時，最後的結果也一定不會如他們所願。
這個結果誰都知道啊，但是他們都不願意去承認而已，就好像承認了就真的沒辦法改變了。
“其實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結果的，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在我這裏找個答案呢？莫非你們真的以為從我這裏就可以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答案嗎？我連我自己的答案都沒找到，又怎麽可能插手你們的事情？”江染笑的張揚，他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弟弟居然是如此的天真，當然，這也是被他慣出來，所以他也沒資格說什麽。
但是有時候天真真的是不可取的，尤其是作為元素之主而言，如果他們一直維持這個天真的姿態，他們唯一的下場就隻有死路一條。
或許情愛真的是生命的一部分，但絕對不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如果想要保住這些熟悉的弟妹，那就必須要讓他們趕在所有時間線的元素之主之前成就至高的法則，否則他們就隻有消失這一條。
永遠的消失，連存在的痕跡都被抹除掉，除了作為時間之皇的他，以及被困在此地的大道和天道之外，再也無人知道他們存在這世上存在過。
顧雲宴壓根就不信他的話，或者說在某些更加值得堅持的事情麵前，總是下意識的想要忘卻一些必然的事實，仿佛那樣就能得到無窮無盡的勇氣，可以去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江染當然知道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狀態，但是幻想永遠都隻是幻想，哪怕是元素之主也不能沉浸於這種幻想之中，因為他們是真實存在，虛構的一切終究隻是一場夢。
長荒相對來說更加冷靜，冰涼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自己的大哥：“大哥，我們這並不是開玩笑，所以我希望你把你那個態度收起來，雖然顧晦並沒有被列入元素之主的行列，但是他同樣是跟我們同生的兄弟，如果能救的話，還是救吧。”
江染抬手敲了敲桌子：“所以你們還是不信我的話，有些事情哪怕是我都沒辦法違背的，更不要說你們了。而且與其在這裏一直逼問我，你們還不如去求燃天之主，她能夠成為墮神的領導者，本身就是知道一些秘密的。
更何況，你們真的以為你們有資格在這裏逼問我嗎？我寵你們，那是因為你們是我的兄弟姐妹，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們就真的有資格在我麵前說這樣的話。”
在真正的成為那位唯一的法則主宰者之前，他們沒有任何資格在他麵前逼問什麽，他們根本就不夠資格。
“轟隆！”
端陽城上空落下一道深紫色的雷霆，直接擊穿了這座大殿，順著空氣不斷蔓延的蛇電在遇見顧雲宴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不過這也是因為她並沒有想傷人的意思，不然出現的必然是雷火。
一張有些略微泛黃的信紙被雷霆攜裹著落在了桌麵上，大抵是因為對法則的掌控已經出神入化，信紙的邊緣並沒有任何焦黑，除了歲月所留下的痕跡之外，一切完整的仿佛剛從信封裏拿出來。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封信的落款，一眼就能夠看到的落款——染。
他恍惚記得曾經有誰說過，他首先是時間之皇，然後是染，最後才是江染。
他作為時間之皇的責任已盡，那麽他就是染。
所以，這是他寫的？
“千江有水，燃盡……”
下麵的字跡一片模糊，像是被什麽打濕了一樣，看不清。不過大致能夠看出是兩個字，卻不知曉到底是什麽。
他毫不在意，真的沒有什麽可在意的，就算這東西真的是他寫的又怎麽樣？他的記憶裏並沒有這封信的存在，身體也沒有任何反應，所以這東西的真實性有待考證。
其實元素之主不應該全都相信自己的本能反應，因為有時候連身體都會背叛自己，但是對於真神來說，真身又是他們必不可少的東西，再加上江染的驕傲，他自然不會懷疑。
卻不想，隻是抬頭看向了方才未曾合上的殿門，就看見了一臉蒼白的江蒙恩。
雖是少年模樣，卻心思玲瓏，再加之沉默寡言，實上沒有多少人知道江蒙恩到底在想什麽，就連他當初跟陽澤分開，所有人都是不解的。
愛入骨的人，想要放棄，那便是挖骨敲髓也比不上。可是江蒙恩真的放棄了，並且沒有選擇挖掉自己的記憶，而是硬生生的一直在承擔著失去命定的痛苦。
那是有多痛啊。
江蒙恩喃喃地重複著他的話：“千江有水？”
原來是這樣的嗎，所以當初天道的安排就是因為這個嗎？所以我也是妻子嗎？
江染猛地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這個弟弟：“你知道這是誰寫的？”
江蒙恩苦笑著反問，刺骨冰冷藏於眼眸之中：“原來哥哥你不知道呀，這是你的命呀，這是你自己給你的命，當初就是因為這麽幾個字我就把你帶回了我的家族裏，我當時還在歡喜，歡喜我們是天注定的兄弟緣分。我現在才知道那幾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雖然出生的晚但是江蒙恩的實力很強，哪怕本身的階級在兄弟姐妹中並不起眼，甚至看起來墊底，但是這都是因為當初那一戰之後，他就把自己的實力封印了起來，因為連天道都逆反不了，那麽要這一身修為又有何用？
他怎麽就忘了呢？時間之皇染，他本來應該存在於每一個時間線，以不同的身份成為那個世界的至高，這就是他的命。但是他們這個時間線的時間之皇太過強大了，甚至能以真身出現在他們身邊，這本身就已經超過了他的命。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
這就是完全的，命。
但是他違逆了他的命，孤注一擲地停留在了這個世界線，改變了這裏的一切，江蒙恩這才清楚為什麽當年自己不願意跟兄弟姐妹接觸的真實原因：與其困在局中，不得逆轉，不如抽身而出，做唯一的明眼人。
反正，自己唯一能夠放在眼裏的那人也早已抽身而去，背對而行，再不複相思。
“我的命？我給我的命？你又是哪裏知道的呢，我的弟弟。”江染臉色變得詭異，他從來就沒有給自己定過命，此間千般無奈萬般無由，命數自有天定，雖真神跳出萬災千劫，但是他們的命從來都不被自己所把握，若是真的能夠自己定自己的命。
就怕現如今的一切早已顛覆。
江蒙恩隻笑，笑得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