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憶歲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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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地雖然深入極北冰洋，卻和荒涼苦寒沒太大關係。連綿無盡的青青草原，各式各樣美麗的海子，雄壯環形山裏有常青的草甸樹林，無數野獸生活在這裏……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
“怎麽啦？”蘇文停下腳步，她這個問題有些突兀，一時片刻間並不太容易解釋。
“沒怎麽……就是覺得你和我們不一樣。”她這個”我們”其實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除了相貌和語言相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約是感覺到……陌生……就如……就如隔了一層厚厚的城牆。所以我在想，你長大的地方究竟在哪裏？你們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你的生活和我們為何有那麽大的不同！”
與其說蘇美在問他，倒不如說是在問自己：為何自己會喜歡和他這樣一個異類在一起？
蘇文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同時注意到她話裏——“你們的世界”。很明顯她把自己和其他人劃分到了不同的分類裏。
她應該是對自己的來曆產生了懷疑，蘇文難免有些慌亂和不安。
他更有些不甘心，難道就這樣隨隨便便揭開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這也太隨便了吧。就算沒有沐浴焚香，密室正堂。起碼也要找個茶館、燒烤攤什麽的吧。這荒郊野外的算什麽？
他一時不知道應該承認還是否認，或者應該換個時間才繼續這個話題.……
此時他還有點小得意，盡管他已經盡量避免出風頭了，奈何時事造人，光芒總是掩蓋不住，這不就遇到了被大風吹閃了腰的時候。
其實有好幾次，他已經準備把實情告訴她，但總是被這樣那樣的事情給耽擱了。況且事情複雜，涉及麵也廣，他需要斟酌一下應該怎麽解釋和回答。
蘇美看他皺眉思索，沒有延續這個話題。臉色倒是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在想什麽。氣的咬了咬牙，欲言又止……分辨一下妖獸行進方向，繼續前行.
她隻是說出了她想說的話，並不如何在意蘇文回答的真與假。就算不能回答，哪怕隨口編個謊言騙騙她呢，也會被理解成他有苦衷。
可惜蘇文隻是沉默，顯然沒在意他的想法。縱使心境再如何恬淡，兩人的關係再如何親近。莫名受到了冷落，依然不免覺得有些難過。
蘇文還沒想好怎麽回答……見蘇美離開，趕緊跟上……
不知不覺，鬥轉星移，月亮和星星又一次閃耀在蒼穹之上.……
隻是出個殯而已，誰能料到妖獸還挺講究，墓地竟然還需要長途跋涉？二人追出來的太倉促，所以並沒有攜帶帳篷等物品，無可奈何……隻好平地宿營。
附近有條溫溫的，泛著硫磺味的小河。蘇文找了個避風的河曲處停下，又去弄了點幹草鋪在地上。因為擔心招來妖獸的注意，並不敢升篝火。營地裏稍嫌清冷但也覺著還算清靜，並沒有太多的不滿意。
蘇文拿出一塊肉脯遞給蘇美，這種幹肉是軍營的標配，是北方蠻族的傳統手藝。蘇美把肉脯撕成絲狀，慢慢的咀嚼。蘇文覺得滋味還算不錯，就是口感太堅韌了點，啃的的是有滋有味。
兩人背對背靠坐在一起。彼此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臉，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溫暖。
蘇文在兩個世間的朋友都很少，不想莫名其妙就少了一個，真誠是人與人關係的基礎。他在路上已經考慮的很清楚，決定到了宿營地就不再隱藏自己的秘密。同時也準備了很多說辭，以應付她的驚愕和隨後而來鋪天蓋地的問題。
”唉……我有話要跟你說”
“太勉強的話你可以不說.……”蘇美撇了撇嘴，心想現在才說……你是有多不待見我的感受？
“先提醒你一下，你得做好心理準備。雖然我準備了很久，但是要說的話比較……奇幻！一時未必能夠理解。”
“嗯……你說。”蘇美知道他在準備解釋，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淡淡而恬靜的笑笑，心情好了很多.……
“我不是這裏的人，來自一個叫地球的地方。”
他表現的很鄭重.……這都是從電視和某網站上學的，要想語出驚人，引人入勝。說正事前必須先扔出個“震驚！”一類的話題。如此以來才能吸引到聽眾的注意力啊。
不知道宇宙觀和星球的概念，是不是超出蘇朝人的認知，算不算足夠“震驚！”。
蘇美點點頭，語氣平緩：”嗯……你們那裏現在好玩麽？”
她沒有表露出一絲驚訝和好奇？怎麽劇本來？按照劇本，她起碼應該先“哇！”然後自己才把宏大的宇宙觀灌輸給她，如果她明白，自己就結合現代天文知識抽絲剝繭的掰開揉爛.……有個半天也就說明白了。
沒想到她卻淡淡反問“好玩麽？蘇文徹底被打敗了，最過分的事——這個問題不在他的腹稿裏，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沒辦法用好不好玩來描述，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
地方！”
“哦！蘇始皇來自一個叫做“漢”的地方。聽說後來改成叫唐啊宋的。沒想到你們這次又改了名字，竟然把自己的星球直接叫做地球。額……很直白，我喜歡這個名字。”
“.……”沒想到她不隻是恬淡自若，還能準確猜中自己的來曆。最過分的是——她對中國古代史的了解遠遠超出了預想，這下輪到蘇文“震驚”了。
蘇文這才想起來蘇星並不是荒蠻之地，自古以來對天體的認知和現實幾無偏差。甚至把外星人的事情都寫進了課本。
他的事情對於蘇朝皇室就更不是秘密了，人家300年前沒事就往地球派遣間諜。蘇美是皇室出身，想必對這事不陌生。
這些事對蘇文自己才是真的“震驚”！若不是親自來過，他甚至認為是奇幻小說或者天方夜譚，偏偏她們對此深信不疑。
“呃……我確實跟蘇始皇來自同一個星球，漢和唐是朝代的名字。我們後來搞明白了大地是個球體，就把大地的名字改成地球了。”
……
蘇美沉吟片刻，有些緊張的問他：“還有別人知道麽？”
“你是第一個.……我想也是最後一個.……怎麽了，有問題？”
蘇美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不能再告訴任何人了……其實，最不應該知道的是.……我。”
“嗯……我心裏有數，再說了.……就算我說了也要別人信啊。”
既然蘇星的人習以為常，蘇文並不認為他的來曆會造成太大困擾。究其原因還是他跟別人不存在利益糾葛。更何況他認識的人也不多，而且主要的利益衝突都發生在在郡國的層麵，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針對他個人的仇怨。
“不管有沒有人相信，總之都非常危險。”
“為什麽？我不是很明白。”
“知道新蘇的來曆麽？”
“如果記載屬實的話.……那我那就算知道.……吧。”蘇文不是很確定她問話的意圖。
但是經她這麽一提醒，在結合其它線索，突然茅塞頓開，恍然大悟：新蘇王室繼承自舊蘇，說不定仍舊在擔心蘇朝複辟？又或者西蘇也有同樣的擔心！難怪蘇美說不該告訴她。
突然發覺自己麵臨著危險，而且危險來自蘇星最大勢力。讓蘇文有些惴惴不安。
萬幸他沒有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事一股腦說完。最起碼沒提到自己是蘇仙後裔。
蘇文不免憤憤不平：我這正牌繼承者還沒說去找你們算賬呢，你們倒是還準備斬草除根了。
“史書多少會有些偏差，按照記載蘇朝是被妖獸毀滅的。對吧？”
蘇文點點頭，“嗯”了一聲。蘇仙城留下了很多疑點，至今無解。
“蘇仙城你也去過……看起來像是被妖獸毀滅的麽？”
“確實打過仗，但是妖獸沒進過城區！”
“對啊.……但不管真想如何，總之蘇朝是沒了.……變成了西蘇和新蘇兩個帝國。”
“這是客觀事實，朝代更替也是曆史的選擇。”
蘇美迅疾借口：“我們當然尊重曆史，但是有個問題至今懸而未決，那就是———舊蘇的王室去了哪裏？”
“難道不是被妖獸殺了？難不成逃跑了？”蘇文弱弱的反問，顯得很沒有底氣，蘇皇確實跑了.……跑到地球了。難道是慫了？臨陣脫逃，沒臉回蘇星？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惜的是，兩者都沒有。”蘇美的神色有些落寞，不是遺憾，而是哀傷和落寞。
蘇文思考蘇皇的行為，尷尬的應和一句：“嗯……蘇仙城沒破，確實有些可疑。”
他決定沒必要摻合這說不清的事了，自己跟祖宗不熟悉，難不成要他代祖上受過？索性撇清自己：
“我們地球上沒有關於蘇皇的記載。甚至沒有人提起過這裏存在的消息.……實話說，地球人還沒見過外星生命。還在討論外星人存在不存在的問題。”蘇文很篤定的說話，深恐引起蘇美疑心，看起來義正言辭，底氣更足。
“就連我也是誤打誤撞過來的。”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增加可信度。
……
蘇美抬起頭仰望蒼穹，天上沒有月半彎，隻有星幾顆.……蒼穹深邃依舊.
“關於這段曆史，事實上，最關鍵的不是那場戰爭的輸贏。可笑的是，關鍵的事情卻沒有被記入史書！其實沒有人擔心這些後裔複辟，正好相反，我們最擔心的是他們不存在了。”
“啊？”簡直是神轉折，她的說法再次出乎蘇文的意
料之外。
“你知道，西蘇雖然存在了300年，但是稱帝隻有三代，開國皇帝是前朝三公子——蘇梁。知道為什麽麽？”
“我怎麽會知道，難不成沽名釣譽？”
“之前的人隻稱王，沒有稱帝，就是因為擔心不能擔起挽救族群的重擔，希望蘇皇後裔有朝一日可以回歸。”
“後來，他的兒子繼承了帝位，也就是我的外公。我的外公仍舊在世，他和我母親不希望我背負太重的壓力，一直隱瞞我的身世。直到我這次回去以後，他們大概覺得我有能力應付這些了，才告訴我實情。”
蘇美很感謝外公和母親，她雖然被隱瞞了身世背景，可換來的是她無憂無慮的童年。如今的她，已快樂的長大，縱然背負重擔亦無怨無悔。
”嗯！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美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略顯憂鬱，蘇文早就懷疑根源或許出在她的身世上。問過一次都被她風輕雲淡的帶過，既然她肯說，自己當然會洗耳恭聽。
或許可以出出主意也不一定。
“按照我母親的說法，是否大規模的獸潮並不難判斷。區別是能夠提前多少年，按照記載，首先是極寒天氣，顆粒無收。然後會有大規模瘟疫，人類十去二三。滿足了前麵兩個條件，人類世界早已經千瘡百孔。最大規模的獸潮必然緊隨而至。”
“這麽恐怖的麽？照你的說法人類還有什麽活路？”蘇文想起地球上流行的的傳染病.……其恐怖程度另自詡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人都為之側目。
“這就是蘇朝存在的意義了，舊蘇的時候有一整套的對抗方法，所以無論諸侯國如何變遷，大家始終可以團結在一起。
說的直白一些，災害不是在所有地方同時發生，如果一個單城或者一國自己麵對，不是餓死便是病死。
而蘇朝麵積巨大，有能力協調調用糧食，以有餘而養不足。再加上在醫治瘟疫上頗有建樹硬扛上幾十年。獸潮自然就退了。”
言語之間蘇美充滿敬意，更是對傳說中的舊蘇悠然向往。那個朝代才是無與倫比的帝國，無論是文化，經濟，技術，精神都人類曆史上最璀璨的時期！
“聽你的說法，也就是說，蘇朝不是靠武力征服別的國家的？”
蘇文多次聽到這種說法，始終不相信，一直以為是統治階級粉飾太平的調調，誰不知道這是他們慣用的宣傳伎倆。
蘇美轉過身，恨恨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這些古怪思想從哪裏來的？看起來他對蘇朝的誤會根深蒂固，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扭轉的。
“朝廷的武力自然是最強大的，但是對人類國度幾乎沒有用的到的機會。
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蘇朝幫助對抗瘟疫和妖獸，再強大的國家和部落最多存在個兩三幾百年，然後就滅亡或者躲進山裏去了。
你來告訴我，有什麽必要去動用武力呢？”
蘇文咂摸一會，覺得確實有道理。“那按照你的說法，邊城最終的歸宿就是並入新蘇嘍？”
“你能想到邊城就說明還不笨！
沒錯，邊城當然也可以選擇去諸侯國……所有的勢力建立存在都遵循同樣的模式：首先你要先有一個城市，然後你才有資本跟諸侯國談條件。
當然，如果城市的條件足夠好，大家更願意直接加入西蘇朝廷。
邊城確實很輝煌，而且接近成功了，否則我為何會在白鹿書院？可是當時其他人並不知道。這也是邊城突然被很多人放棄的原因，大規模獸潮一直是壓在他們心上的巨石。一旦有難，提前崩潰也是必然。”
蘇美說完這番話，輕輕歎了口氣，心中的不無遺憾。她在邊城生活過多年，那個城市承載了她的青春，成長，有她割舍不掉的無數喜怒哀樂。
蘇文大驚失色，完全沒想到邊城的淪陷背後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細細思量，他發覺自己犯了個本質上的錯誤，他不應該拿地球的曆史經驗來衡量蘇星。
雖然同為人類，但人類在地球上是生物的主宰，進步和發展是追求，曆史的主旋律當然是戰爭和征服。而蘇星卻正好相反，他們是弱者，合作求生才是在這個星球活下去唯一途徑。
“蘇朝應付妖獸靠的是什麽辦法？我知道蘇皇醫術高超，有辦法對付瘟疫。但是他怎麽對付自然災害？難道自然災害隻發生在是妖獸攻城之前？我是說，他們怎麽能在妖獸眼皮底下運輸糧食和軍隊？”
“那倒是未必，極寒天氣和妖獸攻城可能會同時發生。
蘇文指了指妖獸離去的方向，“你看看他們多聰明！什麽埋伏包圍，圍點打援就是他們的本能。妖獸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支援？”
“唉……你說對了，無論是調運糧草還是運送士兵，蘇朝都有辦法……可惜的是，新蘇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