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等待中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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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等待中的那些事
蘇文隨便裹了一件大衣,站在門廊的窗前看天。淨空晴好,纖塵漂浮在通透的陽光下,轉瞬即逝。天上隻有一片孤獨而淡薄的雲,春日的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院子裏飄來竹葉的清香,淩晨又一場小雨,似乎衝淡了充斥於空氣裏的血腥與混沌,世間再次清新,皎潔,也帶來了一些生命的期盼與惶恐。
蘇文把手背在腦後,靠在牆上,懶懶的歎一聲:終於能休息一天了!卻又擔心會是無聊乏味的一天。
蘇媽媽和葉歡飄仿佛兩個剛遇到而又有著共同理念的科學家,一瞬間的交流就碰撞出了思想的火花。吃完早飯,跟蘇文打個招呼,去西曲王府坐而論道去了。
把推掉了所有的事情,準備帶她逛街的蘇文晾在了郡府。
趙淑因為是新官上任,雖有千頭萬緒卻不知道從何處開始。幹脆帶著兩位侍衛先去物色文工隊員.……
那兩位大小姐大概還沒起床……早飯都沒見人……
總是有心慌慌的感覺,好像是在期盼著誰的到來?蘇文不時的抬頭看天,不知道感覺從何而來。見淩煙從院中走過,便喊住她,安排了一些她們部族的事情,便讓她去找陳慈——吳支良和軒轅玉現在在他手裏,那樁案子或許可以審理了。
西曲城的東方,一架飛車恣意翱翔在天空,從空中俯瞰大地,河曲如帶、草原如毯、氈包如扣、牛羊如雲。肥沃壯闊的草原上牧民擇水而居,縱情飛過,宛若畫中遊。時而雷雨交織,時而霞光四射,縱然路途遙遠而曲折,依舊阻擋不住那顆急切地想要飛向草原的自由之心……
馭者恭敬的告訴她,很快就要到了。她再去整理了一次不知道整理過多少次的新衣服,臉上被太陽鍍上紅霞。為了這套新衣服和好的精神狀態,她甚至特意停留了一晚.……
陳慈得了通知,很快便帶著一眾人到了郡府。蘇文見他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一臉憔悴的樣子頗為不忍。“陳大人,你不會剛打完仗就接著審案去了吧?”
提到案子陳慈的精神抖擻起來,站起身雙手抱拳道:“回大人,幸不辱命!”這場仗就是被此案挑起的,怎麽也不敢怠慢。好在案犯一個都沒走脫,全被活捉了。
蘇文看著堂下跪著一位清麗的女人,知道這位就是犯婦了。“還沒用刑吧?”
“回大人,原本就等著幾位大人會審,尚未用刑。”
“哦……那個女的,你站起來我看看。”
後堂一片唏噓聲響起,這樁案子引發了一場血戰,如今在西曲山國無人不知。聽說是審理此案,郡府的下人和所有能混進來的官吏都圍了過來。郡府的後堂早就是黑壓壓一片人頭。聽到蘇文上來就是這麽一句,頓時驚呆了眾人。
這位郡主大人私生活的風評本來就不好,早就在街頭巷尾引起了熱議。例如郡主大人第一仗就搶了一位帶孩子的美少婦,如今放在府裏。治個傷把對方的女醫官給拐回來了。回來不久又被個美豔少女當街攔住,喊打喊殺的要他負責。微服私訪查個案子,又帶了位女俠回府裏。再加上原本就在府裏的那位美女仙師。
細細一算,旖旎熟少婦、醫生製服誘惑、青澀美少女、風流俠女、聖潔仙師.……了不得啊。女人聽了罵他無恥,卻有事沒事打扮的妖豔無比在郡府門口搖曳來去。讓侍衛們大飽眼福。男人更是大罵郡主下流,卻經常有人去跟廚子們勾兌,打聽大人都用哪些食材進補。短短幾天,廚子們的菜譜都賣出了天價。
待犯婦站起,蘇文暗歎:好一位俏麗的小寡婦!蘇文見那犯婦生眉目端莊,身材也好,但並不妖豔,卻另有一番良家婦女的別樣風情。又歎道: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此女雖然我見猶憐,案子卻是要審的。蘇文學的電視上學來的,一拍桌子,“先打八十大板!”打板子從漢製,“笞”的規格是:笞為竹質,長五尺(漢代一尺約22厘米,五尺約1.1米左右),大頭兒一寸,小頭兒半寸,竹節兒須削平。被判令笞刑者以臀受,即打屁股。行笞刑時須一人完成始終,中途不得換人。受刑者需褪去衣褲,不得有半寸布在股。
如此以來又引起堂內堂外一片嘩然.……這就要脫褲子了麽?好事的閑漢已經開始去爭搶位子了。
陳慈也嚇了一頭汗,啥都沒問你就打,不符合程序啊。連忙上前小聲道,“大人啊,打不得啊!”
蘇文愕然,看來被電視騙了,程序不對?小聲道“我不會啊,你審,我聽著就行。”
堂後人群的吵鬧聲更大了起來,蘇文在主位,剛好能聽倒,隨著議論,臉漸漸變黑。
你是不知道啊,我們大人自打來了西曲山國,沒有一天不打仗的,花語草原你知道吧?據說光了妖獸,殺通了草原以
後順便又殺了幾萬人,你是不知道,他讓俘虜跪在地上,一個一個的砍頭,把我們的小夥子都累倒了,刀也砍缺了。沒辦法,隻好帶回來大幾千寡婦孩子。聽鐵堡的人說.……又在八十裏鋪……聽起來說話的人也有些怕了,聲音越來越小。
案件審理的倒是出奇的順利。
事情並不複雜,卻鬧的荒唐。那日將軍攜家眷去了吳家,吳支良看上了良家少婦,百般接近而不得。後來是軒轅玉下了場,少婦貪戀他的美貌,被他先得了手。再用錢財開道,終於被吳支良得逞。同時那位紅紙堂的漢子也在街上認識了她,一來二去也做了入幕之賓。。
吳支良食髓知味,便安排人下了黑手。偽裝成自殺的樣子,再安排人上下打點。小寡婦並不知情,睹物思人,便把刀送給了紅紙堂的漢子。正巧被蘇文和陳慈撞見,才牽出這樁內幕來。
案情簡單,案子的罪魁禍首居然隻有吳支良。他除了此案,還涉及到組織叛亂的事情。既然兵敗被俘,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是棄子,索性很光棍的承認的所有的事情。
唯一的風波來自軒轅玉,沒想到這個眉清目秀的美少男倒是個硬漢,硬把吳支良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攬,當事人吳支良也不是個紈絝子弟,坦誠其事倒也沒去牽連無辜。
蘇文暗地裏扯一把陳慈,陳慈會意。讓案犯簽字畫押,案犯收押,來日再判。
待到眾人散去,蘇文邀陳慈入了後堂看茶……
陳慈長長鬆了口氣,此時才察覺到身心疲憊不堪。八十裏鋪的巷戰隻過去了兩天,卻恍若隔世。為了把那些時不時浮現的血腥的場景擠出腦海,他隻能硬著頭皮工作,借以麻痹自己。
“為民申冤是不是很開心?”無論怎樣黑暗的時代,無論怎樣暗黑的人,都會對不畏強權,正直維護正義的官員抱有好感。或許是寄托了人對公平的希冀。蘇文也不例外,他不願意看到後續發生的事情影響陳慈的心境。
“謝大人,如若不是大人,吳支良隻會逍遙法外。”陳慈說了句大實話。
受人恭維,蘇文卻高興不起來:“八十裏鋪的事情可不是一個吳支良”
隨後把當下的局勢跟陳慈詳細的剖析一遍。商路未開,陳國和後燕的手已經伸了進來,甚至都未必是兩國朝野的手筆。超然世外的仙師盟、橫亙兩大帝國的錢莊、跟朝廷素有罅隙的鹽幫、作為郡國靠山的商會、假若算上朝野裏的黨派、軍部的大佬、鹽鐵馬政、管理皇產和皇商的少府、諸侯國。每一個都是龐然大物,每一個都想趴在西曲山國吸血。
吳支良背後已經暴露出的是馬政、陳國和南軍的某些勢力,隱藏在水下的卻看不見。更何況還有個神秘的仙師盟。假如立刻砍了他的頭,得罪了一大堆人不說,可怕的是都沒弄清敵人是誰。
身處時代的漩渦之中,陳慈通過最近的事情感覺到了緊迫感,受眼界的局限製約,並不知壓迫感從何而來。聽了蘇文的分析,這才知道西曲山國身處何等逼厭的生存空間。甚至沒有選擇戰爭還是和平的權利。
陳慈默然,案子已經審理完結,自己身兼負責斷罪決獄的決曹掾史,當然知道該怎麽判。可殺不殺吳支良,居然要被律法以外的事情幹擾,這讓他心裏很不好受.……
“蘇大人,下官認為該判還是要判,但吳支良可以暫時不死,讓吳支良在三個月內申請乞鞫。”這個地步已經是陳慈的底線,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方法。假若不是欽佩蘇文的勇氣和對戰士的關心,他連這點都不想讓步。
蘇文沉默片晌,殺了吳支良,就跟馬政和南軍體係徹底決裂了。不殺,雖然不會緩和關係,卻存在休戰的可能,而百姓的輿論更是當前的大事。陳慈果然是個人才,現在就判,先讓百姓歸心。乞鞫就是上訴,判而不殺,能拖就拖。慢慢打官司,給對方一個念想.……
“就照陳大人的意思辦。”
既然是自己的主意,陳慈略微好受些。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處在他現在的政敵地位,無法強求更多。律法有乞鞫須在判決後三個月內提出的規定,但並未規定官吏何時審理結案。所以就有人並不立即複審,經常無限製地拖延時日,以至有罪者久而不論,無罪者久係不決。這些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情,唯有暗自歎息。隨後又想起一樁事來:
“大人,八十裏鋪的事情可說成是盜賊,也可看做謀逆。算是盜賊,按律我們可以自行裁決。算謀逆的話,則需報給朝廷聽審。”
見陳慈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何等鬱悶,蘇文一來不想跟他離心離德,二來心裏有小小的正義感作祟。拍案道:報什麽不重要,我隻知道他吳支良該死!”
說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陳慈。這句話可大可小,說你個戲言可以;說你個枉法也行;不遵律法,說你個謀逆也不為過。所以說行走官場,最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步踏錯萬劫不複。
聽了這話,陳慈眼前一亮,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他知道大人這番的話頗有深意,試探?或者是拉攏。此時的抉擇不但要賭前途,搞不好還要賭上性命。這位大人行事一貫魯莽,難道隻是偽裝?或者是有高人指點?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俏麗女子身影--迎接新兵之日曾和趙淑交談,隻怕她才是舉重若輕的哪位。或許大人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或許這位大人真能帶來公平和正義,又或許他能止住西曲山國的頹勢。
想到此節,陳慈不再猶豫,站起身抱拳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謝大人為民申冤。”陳慈並非迂腐的人,官場上幾次起落,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既如此,倒不如學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大人:從心……最少能給內心一份安寧!
蘇文激動的幾乎留下淚來,到任這麽長時間,也做了不少事,終於有人歸心。舉杯以茶代酒,二人一飲而盡。一切盡在不言中.……
隔了一會,平複了心情的蘇文提起另一樁會帶來極大影響的事情:“紅紙堂的漢子和軒轅玉那些人,再查一次他們禍害婦女的事。找趙淑做下宣傳,先把他們名聲搞臭,再都殺了平民憤!殺錯幾個也不要緊,關鍵是趁這個機會正正風氣。”
話說的冠冕堂皇,可蘇文不由的震撼於自己的無恥。
可眼下做的每一件事情,無論善惡,都關係到能否獲得更多妖丹維係在地球的事業。他們的事業談不上正義,也談不上什麽光彩,但是能帶來錢,大筆的錢。為了這個,他不吝於殺幾個人。
蘇文長歎一口氣,覺得自己大約是成熟了,終於體會到一個人的之花是何等絢爛。
拖著疲憊的腳步和沉重的心情,蘇文走回了小院。
院子有人在等他,那人一襲紅衣清麗可人佇然而立風姿飄逸。
還是她最可愛,可愛極了。
一瞬間蘇文了想起蘇仙城星空的美、星星峽草原的大而壯闊、稷下學宮的古琴飄香。
刹那感覺有蝴蝶在空中飛舞忍不住把她抱了起來,空中打個旋,一襲輕紗飄了起來,把兩顆心裹在了一起。
蘇美紅暈的臉頰美得宛如畫中仙子。
在看向蘇文的時候,眼睛變成了星星眼。蘇文分不出是淚水還是喜悅,隻是知道很美。蘇文瞬間熱淚盈眶,原來快樂就是在異星也有人牽掛。
幸福就在身邊,卻不曾在意或許就此錯過,蘇文不想再失去,隻要兩人在一起,即便什麽都不做那樣也挺好的。
這一天蘇文什麽也沒做,帶著蘇美逛了一天的街。帶她吃過飯,又去了城門上看碼頭,突然發現兩個人什麽都沒買……
“我一直覺得會有人來,卻沒想到是你。”冷月無聲,長空遼遠而廣漠。蘇文低垂著頭貪婪地呼吸著從遠處吹來的寒風,間雜著塵霾和淡淡的花香。
“薑姐姐說有信給你,我隻是想來看看你,就來了。”她的喃喃細語在這樣的寒夜裏如一道暖流著滑過耳朵、滋潤著心田,讓蘇文有些感動。
“來了就不走了吧!”蘇文望著她,像望著一泓海子,一縷清泉,一片草甸……寧靜而溫暖。
情難自禁,忍不住伸出手把她攬進懷裏,蘇文覺察到血液穿行於身體的躁動,喉嚨顯得幹涸……
“留在這兒?”她覺察到了什麽,低低地問,羞澀紅又爬上了她的臉。杏眼兒斜睨,秋波流轉,幾欲滴出水來。看了看四周,夜晚的城牆上闐無人跡,風把路邊的草木吹得瑟瑟地響,墨色的蒼穹無星,隻有一彎殘月慘淡地發出殷白色的光芒。
“如果你願意。”蘇文慌亂的像個初戀的中學生,努力的去猜測他永遠猜不到的女孩心思。
“我也想願意,”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膛,聽著強勁而急促的心跳,血液在心髒裏奔湧的聲音,滿意的笑了,如芙蓉花一般在她的臉上綻放開來。
蘇文不知道為什麽皺起眉頭.……月依舊清冷,她的嬌靨就像藏在萼中欲綻放的深紅,蘇文低下頭陶醉在她發絲傳來的淡雅清幽的香氣。
“你生氣了?……我.……我.……對不起。”蘇美見他默不作聲,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真的,我隻是.……所以.……來看看你,別生氣……”
他怎麽可能生氣……隻是在想,她有什麽苦衷?該怎麽讓她說出來.……
一個節奏很快的聲音隱隱傳來,那個聲音很輕,猶如一根鴻毛在他的耳朵裏輕輕拂了一下。他們皺了皺眉頭,直起身來想要聽個明白。就像從剛生著的火堆上升起的一縷煙漸漸變濃那樣,那個聲音越來越響,更多的聲音加入進來,最後在城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蘇文心裏一沉,向城牆外眺望,夜幕裏依稀見到騎兵沿河奔馳而來……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