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 阿呆的手,終究是鬆開了林念念
她不過是想折磨他和她的身心。
曉曉估計是受到了驚嚇,而且很怕林念念,從地上爬起來去撿了那把軍工匕首,腿上可能受了傷,一瘸一拐的朝著封疆走過去:“封總。”
封疆接了那把鋼白色的軍工刀,目光落在林念念的臉上,擰著眉似乎在思考,停頓了好幾秒才道:“你現在這張臉,還不如原來的臉。”
男人無端的對她的臉做了評價。
林念念臉色一凝,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腦海裏突然閃過的是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張揚跋扈,追著眼前這男人跑了好幾年的樣子。
江清雪以前喜歡封疆,是真的喜歡。
畢竟蓉城不喜歡封疆的女人很少,而她曾經是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人,為什麽沒走到一起呢?
還成了如今這幅摸樣?
她突然扯著粗嘎的聲音陰冷的笑了起來:“以前?我毀容的樣子麽?那我告訴你我毀容是什麽樣子好不好?”她說著手裏的刀貼上江寒霜的臉頰:“在她臉上做個實驗?不知道能不能還原呢……”
“江清雪!”封疆聲音驟冷,“你動她一下,我會讓你十倍償還的……”最後的聲音似一把利劍:“不管你活著還是死了。”
阿呆一直拎著江寒霜一言不發,此刻目光落在了封疆的臉上,布滿刀疤的臉上,更加陰沉。
“是麽?你怕什麽,我不是說了我的刀放在哪你就在你身上同樣紮一刀就行了,我又沒說非毀她的臉,你別急啊!”林念念的刀,落在了江寒霜的肩膀上。
封疆身上一身黑色西裝,白色的襯衣,黑色西褲,簡單的搭配此刻透著說不出的冷厲。
林念念見男人垂手握著刀不動,繼續道:“怎麽?你不願意替她挨這一刀麽?”
“封疆,你不要管我了,你走吧!江清雪不過是個瘋子,你狠不過她的!”江寒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哭得,隻是覺得臉頰上涼,才想起來勸封疆趕緊離開。
但男人怎麽會呢!
封疆看了看她,眼底壓製著無盡的波瀾,手裏的刀抬起,準確的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臉上絲毫沒有變化,刀鋒已經沒入肩頭。
“封疆!”
江寒霜不安的扭動著,尖叫的聲音簡直是要把喉嚨扯斷。
林念念滿意的笑了,看著封疆手裏的刀幾乎沒入了一半,西裝裏的白襯衫也很快浸透出一層鮮紅的血色,一張美麗的臉,笑得猙獰,像畫皮一般。
“怎麽樣?是不是比紮在自己身上還心疼呢?好受麽?”林念念貼上江寒霜的耳朵,粗嘎難聽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江寒霜臉上蒙了一層淚漬,扭頭等著林念念:“江清雪,你個瘋子!”
“嗬嗬嗬……”一串難聽得笑聲:“我本來就是瘋子呀!是被你們逼瘋的瘋子!”
家破人亡後,誰不是瘋子呢?
說著,林念念的刀直接又落在了江寒霜的另一個肩頭上,朝著封疆看過去:“封總,我可以給你轉身就走的機會的,你可以走。”
封疆抿唇,一張臉陰鶩得如地獄裏的修羅,把肩頭上的軍工刀拔出來,朝著自己的右肩用同樣的力道刺了進去。
“封疆,你走,你聽到了沒,她叫你走!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啊!”江寒霜覺得,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恐懼過。
她不怕死,可是她不想這麽死了,這算什麽?
還要連累上封疆麽?不可以的!
“霜霜”這次是封疆叫她:“沒關係的,戳兩下又不會死人!”
戳兩下不會死人?
她苦笑了一聲,眼看著林念念的刀落在了她的大腿上,江寒霜也不知道為什麽,扭頭朝著一直默不作聲的阿呆道:“你真的想她跟我們同歸於盡麽?”
如果江清雪一心求死,那麽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呢?為什麽要死心塌地的幫她?
如果是因為愛,誰希望自己愛的人死掉?
“阿呆說過了,我死他陪我,你沒有任何籌碼,江寒霜!”林念念冷冷的哼了一聲,似乎是對她剛才那句話的不屑。
可是,江寒霜仰頭看過去,她明明看到了男人眼底的不忍。
“你現在收手,我保證不讓人傷她,我送你們出國,重新開始。”江寒霜慌張的道。
她雙手緊緊捏著,極力讓自己冷靜。,
男人眼底有了明顯的波動,目光從江寒霜落在了林念念的身上,從他的角度,也隻能看到一張側臉,出國麽?可以重新開始嗎?
林念念有些不耐煩,抬手給了江寒霜一耳光,“我叫你別說話,還是想我一刀捅死你?”
阿呆還是盯著林念念的那張側臉看。
“我知道你愛她,你就這麽看著她送死麽?現在收手,還有機會的。”江寒霜自顧自的道。
封疆黑色的眸盯著他們,目光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飄忽到了隔壁的頂樓上,隔著大約五十米的距離,眼底深沉晦暗,深不可測。
“江清雪,你上次沒死成,這幾年過去了,怎麽還是一點長進沒有,連整人的手段都這麽蒼白,看來人蠢真的是天生的。”封疆兩個肩頭上流出的血幾乎把裏麵的白襯衫全部都染成了紅色,可他說話仍舊是冷凝著一張臉,根本對自己的傷毫不在乎,就像那刀沒有紮在自己身上似的。
“我說了我叫林念念!”林念念臉上猙獰了起來,手裏的刀刃已經不受控製的磨蹭著江寒霜的腿上,鋒利的刀刃隔開布料,又磨破了她腿上的一層皮膚,滲出血來。
“封疆,你最好別說話,她的腿還是你的腿!”林念念威脅道。
封疆把肩頭的匕首拔下來,漆黑的眸子盯著林念念,但那目光太深遠,似乎又越過了她,看向了遠處。
那大概是電光石火的時間和距離。
一顆子彈飛了過來——
砰——
阿呆順著封疆的表情看過去,隔壁的一個高樓上,有狙擊手。
想也不用想,阿呆直接撲向了林念念。
突如其來的變故,林念念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朝江寒霜身上撲,手裏的刀送到了她的脖頸上……
封疆扔了刀衝過去的時候,阿呆中槍,林念念把江寒霜撲到,三個人倒在一團。
那把刀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在了阿呆手裏,雖然中了一槍,可在肩頭沒有致命。
刀依舊在江寒霜的脖子上,透著寒芒:“放她走,我不殺你的女人。”
阿呆控製了江寒霜,朝著衝過來的封疆提高聲音。
封疆再一次停在了那,五步遠的距離,看著江寒霜。
“好,我放她走。”封疆隻盯著江寒霜,其他人概不關心。
林念念從地上爬起來,一條白色的裙子上已經沾染了不少血,那是阿呆的血。
麵目猙獰可怖:“阿呆,殺了她,我不走,我隻要她死!”
那一槍,打在了阿呆肩膀偏下的位置,沒有穿透,但泯泯的血一直往外流著,似小溪,好似很快就要流幹的泉眼。
阿呆看著林念念,眼底藏著無盡的晦暗和無奈:“念念,我不想讓你死,我不能。”
林念念從地上爬起來,衝到阿呆跟前要去奪刀:“不不不,我要殺了她,說好的同歸於盡的,一定要死的,阿呆,你說了陪我一起死的,你怕死是不是?”
林念念抖著手,去奪那把刀,可阿呆撐在地上,巍然不動,一隻手推開了林念念:“念念,對不起,可我愛你,我做不到。”
阿呆目光落在還倒在地上的江寒霜:“你剛才的話作數嗎?可以送她走嗎?我死了可以,我不想她死。”
江寒霜愣愣的盯著阿呆,盡管那張臉上布滿了刀疤,根本看不清原來的長相,那那雙眼睛,似乎除了深情,什麽都沒有了,戾氣,殺氣,陰冷,晦暗,都沒有了。
愛一個人,什麽都可以為她做嗎?
能。
江寒霜盯著眼前的人,然後點頭:“她不會死,你鬆開我吧,你也不會死,我叫人送你們出國。”
阿呆盯著江寒霜看了好久,眉頭逐漸舒展了開來,然後苦笑:“送她走就好了,我替她死。”
那顆子彈,太深了。
封疆看著阿呆緩緩鬆下來的刀,邁著長腿走過去,心神也鬆懈了下來。
“封總,小心!”
曉曉尖叫一聲,聲音似撕裂了聲帶一般。
封疆扭頭的時候,林念念已經衝了上來,手裏拿著封疆仍在地上的那把軍工刀,朝他刺了過來。
這一刀,如果無誤,應該紮在心髒上。
殺不死她,殺了她心愛的人,也不錯,林念念想。
砰——
槍聲響了,一群人從頂樓的鐵門裏湧進來,一排警察個個持槍,習沉,霍承易,淩景鑠站在前麵。
但這一刻,仿佛世界都消聲了,所有人的目光留在那顆子彈落下的地方。
一秒,兩秒,三秒……
“阿呆,阿呆,你怎麽樣,不會死的對不對?你沒事對不對?”
那是林念念的聲音,帶著極致的顫抖和恐懼,用那粗嘎而難聽的聲音說出來,像極了荒原裏禿鷲在臨死前掙紮的嘶鳴,扯人心肺的難聽。
阿呆仰頭去看江寒霜:“你答應我的,不要殺她。”
江寒霜手腳依舊被困著,愣在原地,盯著渾身是血的阿呆,做不出反應。
剛剛林念念那把刀,沒有戳進封疆的心髒,卻擦傷了他的胳膊……
林念念整個人蹲在地上,抱著身形過於高大的阿呆:“阿呆,你別死好不好,你死了沒人陪著我了,不如你也殺了我……我們一起死?”
阿呆用最後一絲力氣拉住了林念念的手腕,盯著她一瞬不瞬,忍耐著極大的痛苦“念念,我用我的命換了你的命,你別死好不好?我求你。”
林念念在哭,她很久沒哭過了:“可是你走了,我會孤獨,在哪都會孤獨的,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沒人願意陪著我了。”
“好好活著,念念,我愛你……”
阿呆的手,終究是鬆開了林念念。
林念念盯著阿呆,瞳孔已經沒有焦點了,死死的盯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喃喃的自言自語般:“阿呆,你死了,這世界上就沒有人愛我了。”
…………
原來,阿呆原名不叫阿呆,他叫周銘城,是江清雪的一個小學同學,他從有記憶以來,似乎就愛上了一個女孩,因為那張囂張跋扈的臉。
多少年後,瘋瘋癲癲的林念念,也隻是逢人就說:
【阿呆說,讓我乖乖的,不能亂跑。】
【阿呆說,他會永遠陪著我的,我長的醜,他願意陪我一起醜。】
【阿呆說,我討厭的人,他也會跟我一起討厭的。】
【阿呆說,他說……他愛我。】
【阿呆說,他會一直陪著我的……】
…………
…………
救護車把封疆、江寒霜還有曉曉一並帶走了。
江寒霜她隻是過度驚嚇,並沒有受到什麽大傷,但封疆渾身是血。
她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狼狽,一路跟著被送進急救室裏的封疆到門口,才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
這一天一夜,她經曆了什麽……
辛和玉跟著霍承易來的醫院,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江寒霜,趕緊衝上去:“寒霜,你怎麽了?”
江寒霜已經倒在地上好一會兒了,此刻已經緩過神來,抬頭看是辛和玉,直接抱住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和玉。”
辛和玉聽得出來,那大概是劫後餘生的一陣歎息。
江寒霜喃喃的道:“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多怕死,多怕他死。”
她突然想起幾年前,邢老隔著電話對她說:【一個有軟肋的人,不堪一擊。】
是啊,不管是她,是封疆,還是阿呆。
霍承易走過來,臉色冷凝,“身上髒兮兮的,別抱著我老婆不撒手好麽?”
江寒霜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確實看上去有些狼狽。
“怎麽?怕急救室裏那個出來不找你麻煩,還想補一刀?”習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那了,聲腔不鹹不淡的。
辛和玉打圓場:“沒事,反正回去都要洗澡的。”
說著把江寒霜從地上扶起來,“寒霜,你去檢查一下吧。”
“我沒事,我等著封疆!”江寒霜坐在長椅上,臉上透著擔憂。
“我問過醫生了,人死不了,不過見你這幅摸樣,那家夥一激動說不定要嫌棄過去!”
習沉慢悠悠的調子,字裏行間透著毒舌。
江寒霜也不計較,仰頭問:“真的麽?沒事為什麽進急救室?”
男人薄唇勾著,透出一股邪肆的笑意,又有點不屑:“流了那麽多血,身上多出兩個窟窿,雖然不用死,但傷口不用縫的?”
“哦”江寒霜大概也聽懂了意思,於是坐著沒動:“那我等著他出來。”
習沉:“……”
最後還是霍承易讓辛和玉好歹勸著,江寒霜才勉強叫醫生快速的檢查了一遍身上的傷,隻有幾處細微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換了病號服,她就又在急救室門口等著了。
兩個小時後,封疆就被推出來了。
醫生說,需要住院一個月。
封疆傷在胳膊上,連手都抬不起,隻仰頭盯著江寒霜:“乖,我沒事,聽話去睡一覺再來看我。”
江寒霜跟著護士推著的病床,搖頭,“我沒事,我陪你。”
封疆目光落在習沉身上,意思很明顯。
於是,某人聲腔不鹹不淡的跟護士吩咐:“把這倆人安排一個病房去,弄兩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