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可以掩飾過的聲音
安山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手上一用力,瘦削男人的額頭已經碰到了燒的通紅的碳,
可能所有人都跟我一樣,以為他不會真的這麽做,所以一時間倉庫裏竟然陷入了幾秒鍾的寂靜。
這幾經是被一聲怪異的尖叫聲打破的,
“安山,快住手!”他身邊的一個男人開口說到,臉上卻已然有點蒼白,
安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迅速的把瘦削男人從火盆裏拎了起來,然後隨手扔在了一遍,
“啊——”瘦削男人倒在一邊,雙手不知所措的放在空氣中,不停慘叫,
有人過去看他的狀況,安山依然是一臉淡漠,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在一旁安靜的烤火,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與他全然沒有關係。
我心裏一驚,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了上來,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視線,他微微抬頭,對上了驚異的目光,然後冷漠的移開。
我也收回視線,可心裏卻久久無法平靜,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驚愕,詫異,恐懼……
“姐姐,我爸爸他沒事吧?”小女孩低低的聲音傳來,將我紛亂的思緒拉扯回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倒在旁邊的司機,此時的他正眼皮沉重的盯著我的方向,
小女孩早就已經被這樣的爸爸媽媽嚇傻了,她一步都不敢靠近,隻是一直無助的哭,
“沒事的沒事的,放心吧~你叫小雨是嗎?”我安撫著她的後背,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嗯,”她帶著哭腔的哽咽聲音輕聲回答我,
“小雨乖,爸爸媽媽都會沒事的,別擔心~”我一邊安慰她,一邊看著無力的司機,
他拖著沉重的眼皮,眼睛裏閃著的同樣是感激,大概是感激我保護了他的女兒。
我對他依然沒什麽好感,但也沒有之前那麽排斥。
遠處不知道是誰找來了一塊髒兮兮的布條幫那個瘦削的男人把額頭上被火炭燙傷的地方包紮了一下,
而那個瘦削的男人依然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恢複過來,依然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卻憤恨的盯著安山的背影。
一時間倉庫裏安靜了許多,所有人各懷心事,保持著迷一般的默契,誰都不發出一點聲音。
炭火燃盡的遝遝聲是不是的傳過來,在這上了一層霜的牆邊坐久了的我們開始感到周身冰涼,不住的顫抖。
小女孩躺在我的懷裏,在不住的啜泣中漸漸睡著了,我怕她著涼,把她身上破敗的衣服攏了攏,趁現在讓她安安靜靜的多睡一會,而我自己卻無論如何都不敢合上雙眼哪怕一分一秒。
就在我低頭幫小雨戴帽子的時候,突然感到頭上罩下了一摸陰影,
我本能的手一抖,驚懼的抬起頭,卻對上了一張波瀾不驚的臉。
安山。
他手裏拿著一盆炭火放到了我和那對夫婦的中間,俯身的時候不經意間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女孩,
“你最好不要再多管閑事,你都已經自身難保了。”他冷冷的說道,
“我知道。”我抱著小雨往火盆旁邊湊了湊,她的小臉沒一會就熱了起來。
安山再次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轉身回到了他剛才坐著的位置。
那群小嘍囉此時基本上都已經橫七豎八,歪歪扭扭的靠在一起睡著了,就連那個瘦削男人此時也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
火盆帶來的除了溫度之外還有困倦,我盡管再三掙紮還是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不過我到這裏已經差不多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了……
迷迷糊糊之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不過當我聽到一聲震耳的響動時,整個人就徹底清醒了過來。
接著昏黃的燈光,我看到倉庫大門緩緩打開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冷風的味道。
第一個進來的是‘遠哥’,接著就是剩下的幾個人。
隻是就在我以為倉庫的大門就要關上的時候,卻在最後走進來了一個瘦小一些的身影,
那人穿著大大的黑色鬥篷,垂著的頭上戴著寬大的黑色帽子,看不清臉。
一時間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走在那群男人身後,這個人的身影顯得格外嬌小,
他們沒有在這裏停留,徑直走到了裏麵的幽暗處,像之前一樣。
聽到響動的嘍囉們也都推搡著睜開了眼睛,坐正了身體。
我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剛才最後進來的那個人是怎麽回事……
雖然看不清臉,可是無論是從走路的姿態還是從身形上,我都看得出那是一個女人。
難道……她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金主嗎?就是那個一直在暗中想要害我的人?
我害怕的攥緊了拳頭,連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裏麵都渾然不覺,
不多時,以‘遠哥’為首的一眾人便重新回到了這裏,隻是不同的是,走在前麵的是那個穿著黑色鬥篷的女人。
她依然戴著寬大的帽子,甚至還帶了黑色的口罩,遮擋住了整張臉。
我心裏泛起一股異樣,她這麽遮擋自己,分明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或者說是不想讓我看到她的臉,
難道我們認識嗎……
就在我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時候,原本坐在火盆旁的嘍囉們已經十分自覺的站了起來,把溫暖的位置留給了老大。
那個女人也自然而然的坐了下來,
‘遠哥’注意到了瘦削男人臉上的傷,淡淡的挑了挑眉,
“怎麽回事?”他偏頭問站在他身後的人,
那人支支吾吾的沒出聲,
“到底怎麽回事?”‘遠哥’的聲音淩冽了幾分,透著一股嚇人的寒氣,
“遠哥,是我幹的。”安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你?”遠哥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著安山,
“是我。”安山淡淡到。
“內訌?”遠哥簡單的吐出了兩個字。
“嗯。”安山點了點頭,沒有多做解釋。
那個瘦削男人似乎要開口說些什麽,剛動嘴唇便被安山一個眼神嚇得閉上了嘴巴。
大概是因為有外人在場,遠哥提著眼角在安山和瘦削男人之間轉了轉,深不可測的抿了抿嘴角沒出聲。
“人就在那了,你應該早就看到了吧?”遠哥淡淡開口,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抬頭,但我知道他是在和那個女人說話。
果然她就是那個‘金主’嗎……
我眼睛一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企圖從被那寬大外套隱匿起來的身形中辨認出這是誰的身影,
“嗯。”一聲低沉的,不可辨認的聲音從那個黑色的影子裏發了出來。
陌生的聲線讓我一陣錯愕,我好像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啊……
“怎麽樣?說到做到吧?”遠哥問道,聲音裏透著一種不易察覺的狡黠,甚至還有一絲討好。
我擰緊了眉頭,卻並未發現其他人的表情有什麽一樣。
女人的直覺和第六感從來都要比男人敏銳的多,我似乎意識到了遠哥和這個黑色的影子之間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至少不像是隻有金錢的關係。
“知道了。”這個人發出的聲音和他的衣服一樣,幾乎都是黑色的,讓人不自覺的周身一冷。
應該是可以掩飾過的聲音,很小很低,但還是能隱約聽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說話間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這邊,我本能的往後靠了靠,緊緊地貼在了冰涼的牆壁上,
女人也抬頭看向了我,寬大帽簷下隱蔽者一雙黑色的眼睛,因為距離有點遠,我還是看不到她的臉。
“那你看……之前說好的……”遠哥說話間湊近了女人一些,表情雖沒有明顯變化,語氣卻已經輕浮了不少。
周圍的其他人充耳不聞,
女人一直在看我的方向,在遠哥說話的時候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沉默良久,
遠哥十分耐心的靜靜等待著回應,似乎胸有成竹一定會得到回應一般。
果然,女人保持著與剛才同樣的姿勢,卻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沙啞卻能夠分辨的聲音,
“嗯。”
“那——”遠哥咧嘴一笑,話還沒說完,女人就‘唰’的一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的重新走到了走廊深處的幽暗角落,
遠哥意味深長的看著那個黑色的背影離開自己的視線,揮了揮手讓手下的人看住我們,撇了撇嘴扔掉手裏的煙頭,
這個動作頓時引來了身邊一群人的口哨聲,
他插著口袋回身讓他們閉嘴,自己則不急不緩的跟著走進了幽暗深處。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我問遠哥,對方是不是付了錢的時候,他的回答是:不隻是付了錢。
那麽從其他人的表情上也側麵證實了我的想法,那個女人似乎也在付錢的同時付出了一些隻有女人才能付出的代價。
然而做出這種犧牲的目的難道就僅僅是因為我?
我不敢置信的眨著眼睛,眼神開始變得有點空洞和迷茫。
旁邊的司機和他的老婆已經醒了過來,此時和我一樣靠在牆上迷茫且驚懼的看著不遠處的那一群人。
有人注意到了他們,不知道是誰說了要拿繩子把他們捆住,片刻的功夫,我就看到了穿著棕色夾克的刀疤臉拿著一捆鬆散的繩子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