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主意
萬心巧笑著望著自己的兒子兒媳們，大好的日子裏，新年就要來臨，今天她不想再多計較前事，老爺說得對，隻要他們兒女自己過得好，自己再追究和勉強不過是給自己添堵而已。突然眼見這麽隨和的萬心巧，兩個姨娘也驚訝不已。
紅燒排骨上桌了。光聞香氣就令人垂涎欲滴，隻嚐了一口萬心巧就知道不是張嫂子的手藝。
“把張嫂子去叫過來，我有話問。”她對梅兒吩咐道。
張嫂子忐忑地來了，猜度是不是因為排骨的事情。
“今天的排骨燒得極好，不過我覺得不是你的手藝。”萬心巧直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做的這道菜。”
“是我新收的幫手，叫做鳳凰。她求我說讓她試試，我心軟就答應了。”張嫂子道，她素聞夫人嚴肅，怕她怪罪那個可憐的丫頭，為她說情道，“鳳凰手藝不錯，人也機靈，夫人請不要怪罪她。”
“她做了這麽好吃的菜，我怎麽會怪罪她，你去把她叫來，我見見這個你都讚不絕口的丫頭。”萬心巧笑道，她今天是心情大好，李老爺也看了她一眼。
“是。”張嫂子應了，去帶來了鳳凰。
鳳凰來了。
是她？之嵐心裏一驚，她沒有多言靜觀其變。李紹文也覺得她很麵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這排骨是你燒的？”萬心巧和顏悅色地問道。
“回夫人，是我一時技癢難忍，這事請不要怪張嫂子。”鳳凰躬下身低聲下氣說道。
“你燒的這麽好，我怎麽會怪罪你呢。你以前做過廚子麽？”萬心巧微笑道。
“沒……沒有。”鳳凰微微有點心虛，瞟了眼之嵐，正和她眼神相對。之嵐若無其事收回去眼光。
鳳凰受到鼓勵，繼續對萬心巧撒謊：“這是我母親教我的。我父母親去世得早，父親去世後母親怕我們沒有安身立命的手藝，就教我做菜，說是以後就算走投無路，有手好廚藝到哪裏也不怕。”
鳳凰的話情有所動，果真流下淚來，她想到了在周家的日子，想到再見不著周慕青，真真心酸難抑。她眯著眼睛，淚眼裏悄悄關注著李紹文和之嵐，李大少爺回門那天見過自己，大少奶奶會不會臨時起意說破自己的身份？她在賭。
之嵐不明白鳳凰怎麽出現在李家。她之所以沒有戳破她，是想從她嘴裏了解周慕
青的近況，既然她想隱瞞，自己也沒有理由說破。
“沒想到你這小姑娘身世這麽坎坷，我看你伶俐得很，也不必留在廚房，我身邊有梅兒足夠了。你叫鳳凰是嗎？我把你留在二少奶奶身邊，她身子也不好，你可以時常做點好菜給她補補。靜如丫頭我還盼你早日給我添個大孫子呢。”萬心巧笑眯眯轉向靜如，親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話出口簡直是當眾扇之嵐的臉。李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身子骨最弱的是之嵐，她前不久才大病初愈。
李紹文擔憂地望了一眼之嵐，估摸按照她的性子，即使她如以往一樣不在乎，也多少會有情緒波動。而今天她仿佛沒聽見似的，她忙著伸手舀了一碗麵前的豬腳湯。
李紹文簡直不明白之嵐最近怎麽了，她以前也淡漠，卻還有喜怒哀樂。如今她就好像局外人，任何動靜入不了她的心肺，任何言語都試探不出她的反應。之嵐真的對他失望而離心嗎？望著她事不關己的表情，李紹文越發揪心和焦慮。
“謝過夫人老爺、少爺少奶奶。”鳳凰忙跪下給他們磕了個頭。
這丫頭不僅機敏有眼力見會來事嘴巴又甜，萬心巧立時心生三分喜愛。
之嵐從不懷疑鳳凰的能力，畢竟是慕青調教出來的人兒。倒是李紹文湊過來對她說道：“我怎麽覺得鳳凰這丫頭有些眼熟？”
“是嗎？我沒見過，相像的人那麽多，你是不是記錯了。”之嵐輕描淡寫，低頭喝她的湯。
玉春說得不錯，一個人無論在何種情形下都首要愛自己，絕不能虧待自己，麵前的這碗湯真香哪！以前自己常常因為各種原因影響胃口，虧得還是身體，何苦來哉！
李紹文瞧了她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從之嵐發現嫣影存在並無妒忌到今天娘說這些話她絲毫無感的表現，他越來越捉摸不透身邊的這個鎮定的女人。
這個春節過得最清冷的是祁家，祁老太太依例吩咐開了團圓宴，三個孫女嫁的嫁逃的逃死的死，給節日蒙上了一層陰影，隻剩三房夫人同祁老爺陪著老太太坐著。
席上老太太還在問小瑛怎麽沒來，小玫珊珊嫁過去還好麽之類的話，惹得瑤春和玉春泫然欲泣又不敢當著老太太的麵，碧春岔開話題才“蒙混過關”。
隻這一提，眾人都沉默地用餐，碧春眼見氣氛不對，提議飯後陪老夫人打上大人紙牌解悶。
玉春對打牌從來不感興趣，便如往常一般先回了芝蘭苑。
周老爺住院，周家的春節也冷冷清清。慕青和祁玫夫妻親往醫院給大太太和悅華他們送了飯菜，這次悅華終讓他們進了病房。
慕青望著大媽大哥圍坐在爹身邊，他們是溫馨團圓的一家三口，竟然覺得自己和祁玫是多餘的。他回想起之嵐出嫁前，一家五口團聚一起過春節吃年飯的情景，愈發思念嵐兒。
他帶著祁玫從病房退出來上了車。
祁玫附耳道：“現在我們回去過屬於我們自己的新年，我已經在家裏給你準備了一桌好菜。”
慕青轉頭望向她。他從來沒有仔仔細細打量過她，有時是工作太忙顧不上，有時是兩人相處太旖旎他不敢。她的笑容會讓他沒來由想起嵐兒，會引誘他不知不覺沉淪犯錯。
今天他卻覺得對不起她。他心情複雜地開口：“對不起，祁玫。你何苦為我做這麽多，我不值得。”
“噓！”祁玫伸出一隻手指按在慕青的唇上，“別說對不起。我們是夫妻，你是我心愛的夫君，為你做什麽都是我為妻應當的。”
“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
“你是無心的，放心啦，我不會這麽小氣的。”祁玫笑著往他的懷裏撲過去，“我相信你舍不得傷害我的。”
慕青怔住！她對他的無條件地信任讓他心頭發懵，默默鬆開手。祁玫毫不在意主動攬住他的胳膊，在他臉頰上送去一吻，悄聲道：“就算你有意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也不介意，我會原諒你一次的，隻有一次哦！＂
一直到回家，慕青就維持著一個僵硬的姿勢，他不敢看她，此刻她就如一顆珍稀純潔的明珠，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元宵節後不久，李紹文又來了季四娘這兒。
今番進門，四娘就瞧出他情緒不佳。往日李大少爺都是來飲茶，今天他一進門就喚丫鬟拿酒，似乎有意一醉方休。
“大少爺又是怎麽不開心，一個人來我這裏喝悶酒？”四娘親自端了酒來。
“你來的正好，我有事請教。”李紹文見四娘進來，讓她在旁坐下。
“李大少爺有何見教？”四娘問道，落寞的李紹文，自她認識他以來從未見過。
“你也是女人，又是過來人。我問你，當一個女人看起來無欲無求，你讀也
讀不懂走也走不進她心裏，你告訴我，她究竟是怎麽想的？”李紹文說著，又一口酒下肚。
“你說的這個女人，是少奶奶麽？”精明的四娘頓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如果是，你們這樣的夫妻狀態，一定是出了問題。”
“是……所以我來向你求教。”李紹文沉默了一會答道。
“夫妻之間怎能不交心不溝通？出現這個隻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她已經對你不抱希望，你一定有什麽傷了她，一個是她期望得到你的關注，所以她在裝。”
“那我該怎麽辦呢？”李紹文停下手中酒杯，眼裏閃著求知的光芒。
“原因必須弄清楚才能對症下藥啊，眼下隻能一試，不過這個辦法也有風險，我怕到時候你夫人會加重對你的誤會。”四娘話說得謹慎，和她素來妖嬈圓滑的模樣甚是不同。
“你說說看，我斟酌一下。”李紹文道。
“我可以把嫣影那姑娘借你一用。你故意把她帶到你夫人麵前，看看她的反應，如果她是裝給你看，這一招下去可以破她的偽裝。可是如果她對你失望傷心，這一招隻怕會把她推得更遠，你如果要贏回她，隻怕得付出加倍努力。”四娘誠心為他出謀劃策道。
“沒用。上次你還記得我來你這裏宴請了客人麽，那天我懷疑嵐兒她已經看到了我和嫣影一起的情形。我卻沒看到她惱火嫉妒或者發脾氣。”李紹文搖搖頭，手裏酒杯不停。
“你確定她看見了麽？”四娘追問一句。
“她說得含糊得很，我不能確定。”四娘的追問令李紹文猶疑起來。
“那你不如再試一次！”四娘道，“這次得明明白白讓她瞧見，才可以判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