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血緣關係
蘇小懶這次昏迷了整整三日,沐蕭然也沒好到哪裏去,盡管在輸血的第二天上午便醒了,但卻仍舊臉色蒼白,行動不便。
傑瑞倒是很樂意在他們躺著的時候照顧小寶寶,隻是兩個寶寶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名字,他隻能大寶寶,小寶寶的叫著,很別扭。
沐蕭然醒來的那天上午,他將小寶寶弄到他的床邊,問:“你的孩子,你想取什麽名字?”
沐蕭然蒼白的嘴唇微微有些幹,說道:“可以先拿杯水給我嗎?謝謝。”
傑瑞不和病人一般見識的氣度還是有的,他端來一杯水,還將寶寶放到他的身邊後扶起了他。
沐蕭然喝完一整杯之後,靠在床頭,伸手輕輕摸了摸他懷裏寶寶的臉頰,小寶寶可能覺得癢,奶聲奶氣地哼哼著,縮緊了脖子。
他看著小寶寶思索了半晌也沒得出結論,又指揮著傑瑞幫忙拿來他掛在牆角已衣架上的外套,傑瑞這回可不舍得再放下寶寶,拎起外套丟了過去。
沐蕭然笑著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了翻通訊錄,撥了電話出去,“爺爺,母子平安,是雙胞胎,兒子,您幫忙取名字吧?”
電話那邊說什麽傑瑞倒是沒聽清,隻見沐蕭然一直微揚著嘴角,最後道了聲謝,掛斷了電話。
傑瑞很期待地看著沐蕭然,問道:“怎麽樣?取什麽名字?”
沐蕭然笑著搖搖頭,說道:“爺爺說讓小懶自己取,因為她辛苦了。”
傑瑞失望地看著床上根本沒有動靜的蘇小懶,擔憂的說:“就她這個樣子,到時候怕是小寶寶出院都取不出來!”
沐蕭然看著隔壁床上的蘇小懶,心裏一陣心疼,麵上帶了愧疚的神色,掙紮著想起來,四肢的無力卻阻止了他。
傑瑞猛然想起今天房東夫婦送來的湯,他急急忙忙走出病房,轉身就拎了一個保溫桶遞給他,“喏,蘇她沒醒,便宜你了!”
沐蕭然笑著接過,道了聲謝謝。聽得傑瑞脊背一陣發涼,他皺眉說:“我該謝謝你。”
沐蕭然抬眼看他,邊喝邊問:“為了什麽?”
傑瑞:“為了你挽救了我和小懶的品牌,也為了你沒娶周茜。”
沐蕭然手上一頓,問道:“周茜的孩子是你的?”
傑瑞驚訝地看著他,說:“你怎麽知道?”
沐蕭然了然於胸恢複了平靜,道:“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了。”
傑瑞忽然從別人嘴裏得知孩子的情況,情緒有些激動,問道:“很像我嗎?我都沒見過”,但卻一時沒有注意微微收緊了懷抱,小寶寶癟著嘴哼了起來。
沐蕭然放下手中的保溫盒,伸手示意他將小寶寶交給他。
傑瑞深刻地認識到了什麽是血緣關係這件事情!
小寶寶放到沐蕭然的懷裏不過三四秒,他便安安靜靜地不再哼了,時不時還有些疑似笑聲的聲音傳出,看沐蕭然一臉寵溺的樣子,他想,他一定是很愛很愛小孩子的吧?
傑瑞不禁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問道:“為什麽你一直不來找小懶呢?你知不知道,我都能感受到她的那份期盼。”
沐蕭然本正在逗著小寶寶的笑容收了進去,他仍低眸看著小寶寶,低沉著聲音回答他,“因為我怕自己忍不住拉她到醫院殺死我們的寶寶。”
很平靜的話,在傑瑞聽來卻飽含信息量。
傑瑞沒再問,沐蕭然卻接著說,“當初在美國,她剛剛被檢查出來懷孕的時候,我就找了醫生,國內的主治醫生說,她的身體不適合再受孕,如果強行懷胎十月生孩子,很有可能大人小孩都會萬分危險。”他換了個方向抱著小寶寶,又說:“當時她還在美國住院,我回去找了醫生立刻就想去找她,讓她聽從醫生的建議,但是等我回去,她已經離開了。”
“後來,我給她發信息,她沒有回複我,一直都不回複,我每天都會嚐試著給她打電話,終於有一天打通了。我和她說了很多,她一直聽著不出聲,最後聽到她傷心的大吼著,我也於心不忍。”
“我想來找她,我知道她在哪兒,我一直知道,可是卻被四海的人盯上了。”
傑瑞:“那你就一直不聞不問嗎?”
沐蕭然:“我沒有,直到生產之前,我還派人盯著這邊,隻是那一天,因為公司高層會議,我關掉了手機。”他的唇角忽然揚起一抹苦笑,“你說,這算不算造化弄人?”
傑瑞搖頭,“我可不懂你們中國的成語,我隻知道,要是愛就該在一起!”
沐蕭然:“可小懶不這麽認為,她覺得,離開我讓我得到完整的一切才是愛我,你知道嗎?”
傑瑞點點頭,“我聽小懶說過。”
沐蕭然抬頭看他,傑瑞則繼續說著,“當初她急匆匆地請了十五天的長假回國,然後像個隻有軀殼的行屍走肉一般回來,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後來,她卻告訴我,你幸福就夠了,她沒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便隻能期望你能幸福。”
沐蕭然:“那隻是她的想法,我沒法改變她。我一直想讓她快樂,本想著將她綁在身邊每天看見就好,可是,她不快樂,我最見不得的便是她不快樂!”
“那你就放手了?你覺得你放手了,她有比較快樂嗎?”
“至少她能恢複平靜,若是我緊抓著不放手,她是痛苦的。”
他看著懷裏的小寶貝,心裏一陣暖融融的,他對著傑瑞說:“我想把小懶追回來。”
傑瑞笑著看他,點點頭,說道:“我幫你!”
沐蕭然:“謝謝!”
傑瑞:“不是無條件的,你也得幫我!”
沐蕭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成交!”
蘇小懶轉醒的時候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坐在自己床邊的沐蕭然,他的手上還拿著擦臉的毛巾,細細地慢慢地擦著她的臉頰,她隻覺得臉上涼涼的,忍不住往上蹭了蹭,卻發覺這涼快的源頭頓在了那裏,沒了動靜。
蘇小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臉上瞬間火一樣的燒著,扭頭便不看沐蕭然,不想卻看到坐在沙發上像個奶爸一般左擁右抱的傑瑞!
傑瑞笑著看她,舉起小寶貝朝著她打招呼道:“嗨,偉大的媽媽!”
蘇小懶無力地扯出一笑,一下子扯動了傷口,她微微癟嘴,嗚咽了一聲。沐蕭然關切的聲音立刻從耳邊傳來:“怎麽了?痛嗎?”
他的聲音那樣的溫柔動人,縈繞在耳邊甚至還有隱約的回響,蘇小懶一時愣神,點了點頭。隻感覺身邊壓抑著的一團黑影立刻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沐蕭然出門了,傑瑞才提醒道:“收起你這副花癡的樣子,醫生馬上要來了!”
蘇小懶生氣地哼了一聲,傷口又扯了一下,她痛得有些齜牙咧嘴,正準備衝傑瑞發火,門已經被打開了。
來了很大的一群人,沐蕭然走在最後麵,縱使如此,她還是一眼看到了他,目光灼灼,無可逃避。就連醫生按壓傷口,她都後知後覺的沒說話,直到第二下,她終於齜牙咧嘴起來。
她痛的想罵人,眼裏滿是委屈,卻還是一瞬不瞬盯著沐蕭然。
醫生為她做好檢查,叫沐蕭然出去了一會兒。
等他再進來,蘇小懶已經疼得臉色有些發白,微微閉著眼睛,他一出現,她的眼光瞬間又沾到了他的身上。
她忽然出聲問道:“你是.……沐蕭然?”
沐蕭然的嘴角漾起一陣苦笑,與沙發上幸災樂禍的傑瑞相視一笑,朝著小懶點點頭,“如假包換。”
蘇小懶被他氣得想笑,又扯到了傷口,終於大聲說了個不太文雅的詞,沐蕭然聽著眉頭一皺,走上前,氣勢逼人。
蘇小懶看著越來越近的俊臉,心裏一陣哆嗦,她好怕,好怕他打她。終於,沐蕭然近在咫尺了,她一伸手,將他的脖子摟住,沐蕭然本站在床邊,被她這麽一摟,猝不及防地歪了下去,就在蘇小懶覺得慘了慘了,傷口要被壓撕裂的時候,沐蕭然的雙手撐到了她的兩旁。兩人大眼瞪大眼目光灼灼了幾秒,倒是一邊沙發上看戲的不情願了,輕咳了兩聲,抱起孩子,晃晃悠悠,嘴裏振振有詞道:“寶寶,你們沒看見,沒看見哈!叔叔我也沒看見,沒看見!我們出去散散步,躲開這股戀愛的酸臭味哈!乖啦~以後叔叔會很疼你們的。”
蘇小懶氣得想翻白眼,但顧及到沐蕭然還麵對著她,隻能腹誹道:疼你個大頭鬼!要你疼!
沐蕭然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蘇小懶覺得有些不自在,忽閃忽閃著長長的睫毛。沐蕭然隔得很近,臉頰被她的睫毛輕輕拂過,他心情甚好,一個俯身,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啄。
蘇小懶倒是沒想到沐蕭然會這樣,她有些貪戀沐蕭然的吻,正好手也沒有放下,便將他勾住,揚起脖子將自己的唇也印了上去。
她閉上了眼睛,因為傷口還有些疼,她的手鬆了鬆,沐蕭然察覺到,便將自己的頭壓低了些,深深地吻了上去。許久,蘇小懶微微有些顫抖,他才舍得放開。
他抵著蘇小懶的額頭,眸子裏滿是深情,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問道:“疼不疼你個小傻瓜?”
這話聽在本感覺很委屈的蘇小懶耳朵裏,不可避免地觸動了她心中的柔軟,她紅著眼眶看他,咬著牙搖頭道:“要是你一直在,我就不會這麽疼了。”
這一刻,蘇小懶覺得自己的理性被感性衝淡,漸漸隻剩下了溫情。
午後的陽光那樣燦爛,沐蕭然拉開窗簾,陽光真好曬到她的被子上,臉卻在窗簾的陰影裏,仔細地看著沐蕭然,好像一眨眼他就會不見一般。
醫生下午也來過一次,叮囑沐蕭然不能讓她曬太久的太陽,對眼睛不好。於是,半個小時後,沐蕭然拉住了窗簾。
她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麽感情,距離剛才的告白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她的腦子逐漸恢複了理性。
傑瑞抱著大寶進來,看她呆呆的樣子,便問道:“沐蕭然勾走了你的魂魄了吧?”
蘇小懶沒聽清,等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之後,有些氣惱地問他:“你哪來的他電話?誰叫你喊他來的!”
傑瑞見她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也不害怕,笑著說:“你就感謝我吧!若不是我叫他來,搞不好你就失血過多而死了!”
蘇小懶盯著他的表情,似乎不假,又開口問:“什麽失血過多?”
傑瑞湊到跟前,輕輕點了點她的腦袋,問道:“這裏,是不是壞掉了?”
蘇小懶氣得想打他,但是渾身沒有力氣讓他逃脫了,而他這一跳開倒把懷裏的大寶弄醒了,大寶在他懷裏扭了扭,蘇小懶便讓他將孩子遞過來。
他關切地看了眼蘇小懶沒有將大寶放到她的懷裏,而是放到了她的身邊,他說:“你的傷口還沒好,不要抱小孩,我放在這兒,你看看,摸摸就好了。”
蘇小懶笑著點點頭,餘光都沒有分給他,絲毫 不客氣地說:“謝謝!”
沐蕭然帶著一袋新鮮的水果回來,左手還提著一個保溫桶。傑瑞一點兒也不想識趣,直直地站在蘇小懶的病床邊,朝著沐蕭然問:“什麽好吃的?有沒有我的份兒?”
沐蕭然將水果放到一邊的小桌子上,說:“你去洗水果就有的吃。”
傑瑞將頭發一甩,說:“我不去,我不想吃水果。”
沐蕭然瞥了他一眼,“那就沒有你吃的了!”
傑瑞氣呼呼地一把抱起被蘇小懶逗著笑的大寶,哼了一聲,轉身出門,還不忘小聲嘀咕著:“大寶,你家父母都是沒良心,沒良心的!你長大了一定要孝順傑瑞叔叔知道不!我最疼大寶了,記住了哦……”
蘇小懶停到了他的話,無語的想翻白眼,一邊的沐蕭然卻已經打開了保溫桶,香噴噴的雞湯,蘇小懶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沐蕭然端著碗放到床頭的櫃子上,問她:“能不能坐起來?”
蘇小懶掙紮著嚐試了下,沒能起來,微微皺眉,跟自己生氣。
沐蕭然卻坐到了床頭,他將背依靠在牆上,輕輕將她拖起來,慢慢地挪到自己的胸前靠著,問她:“傷口沒事吧?”
小懶搖搖頭,癟著嘴道:“沒事兒,但是很疼很疼!”
沐蕭然輕吻她的額角,輕聲道:“下次不要這麽任性了好嗎?如果我失去你,我怕自己生不如死!”
蘇小懶想抬頭看他,但額頭正抵著他的下巴,她又使不上力氣,隻能無力地靠著他,暗暗在腦中回想著他的話。一把溫熱的湯勺抵在了她的嘴上,沐蕭然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懶懶,張嘴。”
蘇小懶沒發覺什麽時候他端起的碗,在他的照顧下,喝掉了一整碗的雞湯,等他放下碗,她才問:“這湯怎麽喝著有種熟悉的味道呢?”
沐蕭然似乎沒打算將她重新放回被子裏,淡笑著回答:“我自己做的。”
蘇小懶忽然意識到,傑瑞來自己這裏也過去了兩三個小時,而沐蕭然在這邊也沒有工作,難不成,就為了她洗手作羹湯?這也太賢惠了吧!
傑瑞很不合時宜地又回來了,他對著靠在沐蕭然懷裏的蘇小懶使了使眼色,蘇小懶不懂,沐蕭然卻緩緩將她挪回了被子裏,讓她休息一下。
沐蕭然跟著傑瑞出門,輕掩住病房的門,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他對著傑瑞說:“周茜在美國紐約……這個地址,目前這個地址她的哥哥暫時還找不到。”
傑瑞撓撓腦袋,問他:“你確定嗎?”
沐蕭然不置可否朝著窗外遠眺,良久,他說:“周茜其實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傑瑞不可置信地看著沐蕭然,忽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聲音略微顫抖著問道:“真的嗎?”
沐蕭然輕輕歎息一聲,盯著他的眼睛,點點頭,“我離開紐約的時候,周茜把事情都和我說清楚了,作為交換,我為她找的這一間他哥找不到的公寓。”
傑瑞問他:“為什麽要幫她呢?她不是害得你和蘇分開嗎?”
沐蕭然淡然道:“我和懶懶分開並不是因為她。並且,你讓我們又重逢了,不是嗎?”
傑瑞唇角忽然揚起一抹笑,“嗬嗬,你說,我們是不是注定的一對呢?”
沐蕭然看著他,將衣袖從他手中扯出,拍拍他的肩膀道:“說不定是的。”頓了頓,又說:“我知道的我都和她做了解釋,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如果需要我幫忙,隨時打我電話,就是我昨天打給你的那個號碼。”
傑瑞猛然發覺,眼前這個人這般的細心和耀眼,像是一瞬間感悟過來一般。他開心地朝著他道謝,轉身就往醫院的出口跑去。
沐蕭然看著消失在門口的傑瑞,笑著搖搖頭,轉身進了病房,看著床上已經睡得安穩的人兒,放心地關上了房間裏的燈。
他慢慢踱步到育嬰室,消完毒,近距離看著自己的孩子,心中感慨萬千,眼裏微微有些發熱,望著天花板,慢慢地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