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淨身出戶
在沐蕭然辦理出院的當天，蘇小懶總算是見識到，什麽是總裁。
以往在家的時候，她總覺得沐蕭然是個四肢五體都特別勤奮的人。每天的早餐和晚餐都是他，他不忙的時候也會整理下家裏，相比起來，她是個被他養頹廢了的真正的懶人了。
沐蕭然出院的當天她也來了，為他收拾好東西，實際上因為事發突然，她也隻是拿著他的房卡去了他的房間將他的行李箱帶了過來。他一直都穿的病號服，也沒怎麽打開過行李箱。
接他的車停在醫院旁邊的馬路上，蘇小懶站在醫院門前正猶豫著要不要和他一起上車，沐蕭然卻從車邊轉身朝她走來。
他低頭看她，問道：“你想不想和我回去？”
她有些沒聽明白，他到底是指的和他回去中國，還是回到從前的婚姻關係呢？
傑瑞的車也停在路邊，他剛到，正看到站在醫院門口的蘇小懶，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可以上車了。
蘇小懶腦子裏有些混亂，她忽然直視沐蕭然的眼睛，甚至讓他倒有幾分的猝不及防。
她問：“回去哪裏？”
沐蕭然低聲道：“當然是回去我們的家。”
她又問：“離婚協議你真的碎掉了？”
沐蕭然臉上帶了些不滿的情緒，道：“如果沒碎，你還是想讓我簽字嗎？”
她點頭道：“我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沐蕭然沒有說話，沉默良久，長歎一聲，轉身朝著接他的車走去。剛關上車門，車子便啟動了，很快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
傑瑞的車上放著舒緩的古典樂，蘇小懶正閉目養神，耳邊卻傳來他的聲音。
他說：“你真的……打算放手？”
蘇小懶唇邊漾起淡淡的苦笑。放手？不放手還能怎麽樣呢？放手才是對他最好的方式吧？
傑瑞有些不滿她的沉默，又繼續追問道：“你難道不知道你自己對他有多愛嗎？你怎麽忍心丟下他呢？”
蘇小懶忽然睜開眼，轉頭看他，顫抖著聲音問道：“我愛他？可是我如果愛他，怎麽能讓他承受著不完整的人生呢？”
傑瑞有些不理解，又問：“我不明白。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怎麽能算是不完整的人生呢！”
蘇小懶忽然覺得不想爭辯，平靜的聲音毫無波瀾，“我覺得不完整。”
傑瑞有些生氣，猛地將車拐到一邊的車道靠邊停車，那力道讓蘇小懶向前一衝，險些撞到前擋風玻璃上。
他滿眼怒意地看著她，說道：“我覺得你的思想很有問題！我在小鎮遇到你，原以為你是個豁達直爽的性情中人。今天，你卻刷新了我的認識！蘇，我一直不理解你為什麽不敢直麵你的丈夫，現在我知道了。你就是個懦夫！”
蘇小懶聽著“懦夫”兩個字很刺耳，眼中也帶了怒意，大聲道：“對！你說的很對！我就是懦夫！那又怎麽樣？”
傑瑞被她一臉你奈我何的樣子激怒了，他也大聲地回道：“我還是頭次見到懦夫這麽大聲說話的！”
蘇小懶同樣大聲：“你不是懦夫，那你去啊，你去找他啊！”說罷，已經閉上自己有些發熱的眼睛，轉過頭去。
傑瑞一陣氣結！
車上好久都再沒有聲音。
傑瑞緩緩地發動了車子，汽車的油門聲顯得十分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安靜下來的原因，亦或者是……他掛錯了擋！
蘇小懶實在不堪其擾，睜眼瞥了下他的檔位，再看看他腳下的動作。很無情地吐出幾個字：“大哥，你掛錯擋了。”
傑瑞低頭一看，臉上一紅，連忙換好檔位，直視前方，再不敢掉以輕心被這個“懦夫”嘲笑了！
他的車很快就在一棟高聳入雲的大樓前停下，蘇小懶不解地看他，想開口問，他卻扔來一把鑰匙，說：“四十一層，4141室，你直接開門，我去停車。”
蘇小懶無語地接過鑰匙，腦中翻起陣陣白眼。他還真是喜歡愚人節！工作室就算了，公司名也是愚人，選個地址還非得這樣！
大樓的前台看起來十分客氣，見她進來微微笑著。
蘇小懶走到左邊的電梯按下了向上的按鈕。電梯開門，她走了進去。門剛要關上的時候，突然伸進來一支手，但從外形的整潔程度看來，基本可以判斷此人應當有些品味。
電梯門緩緩打開，走進來一個帶著亞洲氣息的男人。
出於禮貌，蘇小懶往後靠了靠將電梯按鈕的位子讓給他，也沒再打量。
她看著那修長的潔淨的手指按下了頂層，不覺對頂層的公司隱隱有些好奇。
愚人設計的公司麵積很大，她本以為還和工作室差不多大小的麵積，開門進來一看，被將近五百平的空間震驚。
這麽大的空間，她甚至覺得說話都會有回音了，卻隻放著兩張簡單的辦公桌，剩下的全是空空蕩蕩。
她四處走走打量打量，被左邊掛滿一麵牆的設計手稿吸引了目光。
她走近仔細看了看。都是出自傑瑞之手，看日期，很多都是他近期完成的。
門口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蘇小懶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門口，果然是傑瑞。
傑瑞見她站在自己的作品牆前麵，有些得意地問她，“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很讚！”
蘇小懶見他好像已經忘掉了剛才的不愉快，也不想再招惹他，點點頭誇獎道：“恩，十分了得！”
傑瑞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打開電腦，伸手朝著小懶招呼道：“快來，幫我看看這幾個人能不能招募到我們旗下。”
蘇小懶有些不相信傑瑞的眼光，將信將疑走過來在電腦前站定，傑瑞讓出位子把她按在了座椅上。
她仔細看了看，傑瑞留的資料隻有幾份，都寫得十分簡潔，但是配上的作品卻足以說明問題。
應聘者的風格和她的十分像，當然，也有和傑瑞很像的，隻是因為那是個女生，傑瑞不願意承認自己的作品帶著些女性色彩，爭辯了一翻，也沒有定論。
看完所有的應聘者資料，蘇小懶問：“我們要招幾個？”
傑瑞沒有回答，反問道：“你覺得誰合適？”
蘇小懶衡量了一翻，指著其中的兩人說：“要是經費有限就先招這兩個。”
傑瑞也沒問為什麽，點點頭，又說：“我們經費很充足。”
蘇小懶一時不解。盡管愚人工作室的收入還不錯，又加上這次服裝設計大賽他們獲得了獎金，但是租下這間辦公室恐怕已經要花光了吧？他怎麽還這麽氣定神閑說經費充足呢？難不成……難不成是拉到投資了？
她也不繞彎子，看著他問：“這次拉到多少投資了？”
傑瑞伸出五根手指，蘇小懶猜到：“五十萬？”
傑瑞搖頭，小懶又說：“五百萬？”這在她看來已經是個大數目了，能投資這麽多的人，顯然不是什麽平凡的普通人。哪知，傑瑞還是搖頭。
蘇小懶有些驚訝，又有些懷疑的語氣問道：“難不成是五千萬？”
傑瑞這回總算點頭，聲音裏帶著幽深，讓蘇小懶一時看不清情緒。
他說：“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以後公司上市我可是要拿回來的！”
蘇小懶再次驚呆，微微張大的嘴巴都可以塞下一顆魚丸！她沒聽錯吧？這個投資人是他？
傑瑞對於蘇小懶的驚訝嗤之以鼻，轉身去了茶水間煮咖啡，丟她一人慢慢沉思。
當傑瑞端著兩杯現磨出來的時候，蘇小懶已經恢複了些理智，但還是忍不住八卦地問道：“你真的有五千萬？還全部投資到了愚人設計？”
傑瑞不置可否地抿了口咖啡，舉杯敬她道：“很好喝的。”
蘇小懶深信不疑地喝了一大口，苦的她幾乎要吐出來，卻在傑瑞警告的語氣中咽了下去。
傑瑞說：“這個地毯可是花了我十多萬，你要是弄髒了，後果你知道的。”
蘇小懶恨恨地覺著他還在為剛才自己嘲笑他怪錯擋的事情生氣，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恢複正常的神色，端著咖啡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傑瑞的效率很快，上午通知了蘇小懶選中的兩人，下午便讓他們正式開始上班。
真正投入工作了，蘇小懶才知道愚人設計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閑。他們現在的訂單差不多有一百張，分配到每個人，也最少得花上兩個月的時間初稿，一個月的時間定稿。而這兩位新人，自然分擔的不可能和他們一樣多。
傑瑞大方地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式公寓租了四間房，每人一間，水電公司全包。
新來的兩個員工甚是高興，一有時間便去拍傑瑞的馬屁，被冷落在一邊的蘇小懶心裏酸酸地想：你們就眼瞎吧！等哪天公司上市了，你們就知道老板是誰了。
然而，他們的公司還沒上市，慕詩的美分已經對外宣布上市了。
十月的天氣還不是那麽涼爽，此時正是國內的國慶節。蘇小懶自從見了沐蕭然，切換到以前的手機給沐爸爸沐媽媽打電話之後便沒再切換回在小鎮用的手機號。
成雅打電話來的時候，她這邊正是淩晨兩點。蘇小懶有些懊惱昨晚因為聊設計的事情忘記關電腦睡覺，她睡眼惺忪地看著窗外被燈火照的有些微微發亮的天空，將目光轉回到手機。
成雅興奮地聲音自電話中傳來，“我跟你說啊！我兒子啊，你幹兒子，今天居然叫我媽媽了耶！好激動好激動.……”
成雅還在繼續聒噪著，蘇小懶將頭埋在枕上沉沉地呼吸著。
等她興奮完，蘇小懶這才開口，帶著濃濃的疲倦道：“恭喜你。”
成雅聽她聲音不太高昂，有些不太滿意，問道：“國慶節你也不回來啊？”
蘇小懶答：“回不來呀。來回的機票都夠我奮鬥兩個月了。”
成雅吃驚地問：“你那什麽公司啊？這麽低的工資還不如回國呢！”
蘇小懶被她逗笑了，語氣中帶著笑意道：“我可不能走，我們老板說要給我員工股份呢。”
成雅：“相信那些老板的話，你也是天真！你看看祁東在慕詩做了多久了？還不是沒分到員工股份！”
蘇小懶不想評論，也沒應和，便找了借口想要掛機，“大姐，我這邊可是淩晨兩點，有啥事兒能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說呀？”
成雅有些悶悶不樂，抱怨道：“我之前給你打那麽多電話都打不通，這次好不容易打通了，你還要給我掛斷。你真是出國一趟，冷漠，無情，無理取鬧都有了！”
蘇小懶苦笑道：“好好好，我輸給你了，你說吧，我聽著。”
成雅長歎一聲，對著身邊的小娃娃委屈道：“小菠蘿，你看看，你幹媽對你媽一點都不好了，你以後可得記得，一定要幫你老媽，不理你幹媽了，知道不？”旁邊的小娃娃也不知道聽懂了幾句，在一邊咿咿呀呀，時不時含糊不清的嘟囔著麻麻、麻麻。
蘇小懶在電話這邊一陣想笑，剛才的倦意也不再濃烈。她爬起來靠在床頭櫃上，輕聲問成雅：“你們一切都還好嗎？”
成雅見她總算知道關心關心她了，連忙抓緊機會抱怨道：“不好不好。”喝了口水，繼續說道：“你可不知道，你家老公折騰得我家祁東多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祁東惹毛了他似得。前段時間他不是在國外出了車禍嗎？然後一回國，雷厲風行得厲害。本來準備明年四月上市的美國分公司，硬是逼著祁東在美國住了足足一個月，搶在十月份上市了。”
蘇小懶沒有出聲，靜靜地聽著成雅繼續說：“就這樣就算了，他還要讓位，要推祁東上去做總裁，你說說，他這是安的什麽心！隻怕是把沐老爺子搞急了，前幾天聽祁東說，老爺子現在都轉到本市最好的私人療養院治療了！”
蘇小懶突然開口問：“祁東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讓位嗎？”
成雅：“我也不知道，我都半個月沒見到祁東了。還是沐老爺子住院，祁東讓我代他去看看，我才知道的這些事情。”
蘇小懶愣了愣神，又問：“爺爺他老人家沒什麽事吧？”
成雅：“我帶著小菠蘿去看的，老爺子在靜養，看起來沒什麽大礙，估計也是一時生氣沒調整過來。”
蘇小懶長呼一口氣道：“那就好。”
成雅又像是想起什麽，說道：“小懶，其實我覺得吧，你不該在國外呆那麽久，畢竟你和沐蕭然是新婚，哪有這樣分隔兩地的呢？”
蘇小懶輕聲回答：“恩，我知道的。”
成雅又說：“小懶，你們.……我問句不該問的話，你別生氣啊。”頓了頓，又問道：“你們兩個人是不是出現矛盾了？”
蘇小懶思考了下，他們這到底算不算矛盾，最後得出結論道：“是有些小矛盾。”
成雅再想多說，一邊的小菠蘿卻哇哇哭了起來，她忙說：“小菠蘿哭了，我先不和你說了，我再找時間打電話給你，拜。”
蘇小懶看著熄掉的手機屏幕，心裏不自覺湧起些擔憂。躺下，卻再也睡不著。
她索性坐起身走到小桌前打開了電腦。沒有開燈的房間，配著電腦微弱的光，有些恍惚。她伸手敲了幾個字在搜索框，網速很快，網頁上瞬間蹦出許多條報道，很多都配著沐蕭然被拍的有些模糊的側顏。
她的目光定定的看著網頁新聞，手上一時忘記了滑動鼠標，電腦自啟動的軟件中，郵箱提示有新的郵件。
單從郵件預覽隻能看到發件人是沐蕭然。
她沒想到沐蕭然還會給她發郵件！她將鼠標輕輕移動上去，點開。
沐蕭然寫了長長的一封郵件，列明了他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附件還帶有一份律所出具的財產分割協議。
她期待的事情終於被提上了日程，她知道自己自然不可能喜極而泣，她一定是悲傷的。
她看著郵件久久沒辦法移開眼睛，想說很多，最後卻隻回複了幾個字：我淨身出戶。
沐蕭然的電話來的意外的快，仿佛就守在電腦前一般，剛發送成功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蘇小懶接了電話，禮貌地喂了一聲。
沐蕭然的聲音十分平靜，他說：“我看到你的郵件了，我不同意。”
蘇小懶問：“不同意什麽？”
沐蕭然輕哼了一聲，聲音帶著冷笑：“淨身出戶？虧你想得出來！”
蘇小懶默不作聲，沉默著，不知道如何應對。良久才說：“我自己有能力養活我自己。”
沐蕭然：“很好，你能養活你自己那又怎麽樣呢？你如果要離婚，這份財產分割協議你必須接受，否則一切免談。”
蘇小懶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但卻並不指望接受這份和她無關的財產。
她說：“如果我接受了，你怎麽辦呢？打算從慕詩集團辭職嗎？”
沐蕭然愣了一下，道：“這和你沒有關係。”
蘇小懶笑道：“嗬嗬，是啊，與我無關，可是你又為什麽非要賭上全部身家看我回不回心轉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