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囚犯
“好了,人也看完了,話也說完了,現在你是否可以離開了?”站在身後一直監視著他一舉一動的胡德當然沒有錯漏這句話,他眼神倏地變得銳利起來,體內的鬥氣微微激蕩,慎防著對方的忽然發難。
同為戰士的杜予涵第一時間感覺到對方的警惕,他朝後看了一眼,按耐住殺人劫獄的念頭。先不說他身上的內傷還未痊愈,光是這個隊長的等階就不會是吃素的。倘若貿然行動,不但救不了凱文,還會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到時候估計真的沒希望了。
杜予涵強迫自己放鬆繃緊的肌肉,點點頭表示理解,“當然,但我能否有個小小的請求?”
按耐住性子,胡德甕聲甕氣的說道:“請講。”
“雖然這人是階下囚,但能否讓醫官做個簡單的治療?”見對方神色一黑,又要發作,他不徐不疾的開口補充,“既然是個俘虜,你們肯定想從他口中得知一些信息。可現在人都病糊塗了,那審問還如何進行呢?”
聞言,胡德冷哼一聲。
他當然知曉杜予涵打的是什麽算盤,出於對精靈的厭惡,他根本不可能會給這個囚犯施與援手,所以才會用“抓到間諜”這個名義。可倘若他說這根本不是間諜,不需要審問,那就會給對方一個放人的理由。
看著身邊許多親如兄弟的手下,遭到精靈族的殺害,胡德就發誓絕對不會給精靈任何活口。隻是眼前這個劍士身份特殊,最後他還是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
“這建議我會等首領歸來後稟報於他,讓首領親自定奪,請勿操心。”
對於胡德打太極的做法杜予涵感到惱怒,但暫時來說並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他隻能又再請求給凱文加些保暖衣物,才在對方的監視下依依不舍的離開了牢房。
*****
在妮可的悉心照顧下,杜予涵的傷勢恢複得很好,十天後,便痊愈八·九成了。
養病期間,他曾去探視過蘭登的情況,不過對方始終處於半昏迷狀態,連村裏最好的醫官也愛莫能助,表示隻能慢慢調理。
雖然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杜予涵依舊憂心忡忡。
自從那一次在牢獄裏見到凱文之後,那些看門的士兵就再也不讓杜予涵進去探視了。即使士兵隻說這是規定,但他心裏非常清楚,這其實就是胡德下的命令。
可每次去找胡德提出探監的想法,對方總以“首領未歸”的理由搪塞過去。
杜予涵不是傻子,即便那首領回來了又能如何?萬一也是個對精靈族恨之入骨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把人處決,那還不如不回來的好。
為今之計隻能是安分待著,等他身上的傷完全痊愈,慢慢摸清了這裏的防守路線,再把凱文偷偷帶出去。
看著盤裏的肉湯,杜予涵默默歎了口氣。
不知凱文現在情況如何?人醒過來了嗎?那些人提供的衣物夠不夠保暖?能不能吃飽?高燒退了嗎?身上的傷怎麽樣了?那些家夥不會對他用刑了吧?
一想到這,他就覺得食不知其味。
“先生,怎麽了?這午飯不和胃口嗎?”站在身邊伺候的妮可見杜予涵隻吃了幾口,便不再進食,不禁關心的問道。
“沒有,午飯很好吃。”杜予涵微微一笑。
“那是身體不舒服嗎?”妮可眉心輕蹙。
“我沒事。”他輕輕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餐具,“謝謝你。”
看著盤中沒怎麽動的食物,妮可垂眸略思片刻,便明白過來,“是因為你朋友嗎?”
手下動作一頓,杜予涵露出一抹苦笑,“妮可,我說我朋友是無辜的你相信嗎?”
見妮可頓時無語,有些無措的把玩著衫角,他無奈的輕輕歎息。
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杜予涵也打聽到關於此地的曆史。
自從帕曼國脫離了月神公國的殖民統治,邊境地區總會發生些零星的衝突,但頻率不高,每月大概隻有那麽一兩起。可不知怎的,月神公國的高層誓要把此地拿下,最近還派駐了一位將軍,戰鬥力瞬間提升了兩個等階。
原本還相對平和的局勢發生了改變,若不是奧科府的部族首領緊急帶兵親自坐鎮,托角村恐怕早已成為敵方的地盤。
知道這裏的人對精靈族是多麽的厭惡與憎恨,杜予涵曉得無論如何解釋,這裏的人都不會相信,倒不如低調的搜集信息,尋找回去的辦法。
“妮可,你有辦法打聽到牢房的情況嗎?”她從小在這長大,又是位地位較高的神聖牧師,好歹能認識點有官職的士兵。
“對不起……”麵對杜予涵的請求妮可非常為難,之前長老也私底下吩咐,要對杜予涵毫升照料,其實也有那麽一點監視的意思。不過通過幾天的了解,她知道對方並不是十惡不赦的人,甚至她有時候會被對方的開朗吸引。
可牢房那有重兵看守,除非有特殊的憑證,別說進去探視了,即便在外逗留時間稍長都會被趕走。
見杜予涵的情緒非常低落,妮可也是愛莫能助。
“其實我無意冒犯,但我實在很擔心朋友的傷勢,隻希望他能得到最基本的治療。”杜予涵抿緊了下唇。“牢房的壞境那麽糟糕,他身上還帶著傷,萬一真的沒撐過去……”
“先生不必擔心,雖然牢房的情況不太好,但倘若有很嚴重的情況,醫官還是會第一時間進行診治的。”妮可出言安慰。
“但我朋友身份特殊,萬一隊長閣下要用刑逼供……”這才是杜予涵最為擔憂的一點。
“可我看到的是,隊長閣下對精靈族很有意見,就差沒一劍捅過去了。”杜予涵不禁苦笑。
“雖然胡德隊長比較硬氣,但你說的那是絕對不會發生的,我保準。”妮可拍拍胸膛。
對方信誓旦旦的模樣讓杜予涵有些生疑,如果隻是相信對方的人品,妮可如此篤定的態度實在是非常奇怪。眼珠一轉,他臉上的表情更是憂愁,“那這隻是你的主觀想象而已——”
“不是的,這並不是我的主觀意識。”杜予涵的一再質疑讓妮可有些著急了,憋紅了臉辯解道:“那是因為隊長根本沒法那麽做!啊……”
“沒法那麽做?為什麽?”杜予涵眨巴一下眼。
驚覺自己的失言,妮可垂首閃躲著對方狐疑的眼神。
“……唉,你果然隻是在安慰我。”輕笑一聲,他搖了搖頭。
“先生……”見杜予涵低頭沉默不語,看來是說什麽都不再相信了。心底一軟,妮可思索片刻,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麽秘密,便又透露了些深層次信息,“而且在首領回來之前,其他人也沒有權利去決定囚犯的生死。”
沒有權利?“也就是說,在首領回來之前,我朋友還是安全的?”
看妮可輕輕頷首,杜予涵一直懸掛著的心總算是稍微放了下來。
不過這隻是拖延時間而已,一定要在那個勞什子首領回來之前實施劫獄!
但現在他連牢房都進不去,更別提說要帶個大活人出來了。
到底該怎麽辦呢?
見杜予涵提起精神了,妮可也高興起來,雖然也沒幫上什麽忙,“先生,那我先收拾下去了。”
看著妮可忙碌的背影,杜予涵眉梢輕挑,心裏隱約有了計較。
“妮可,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
牢房的地麵比外麵的土地低矮得多,因而非常潮濕。牆麵隻有一兩個小小的窗孔可以透光,從那窗孔裏透進來的一點微弱的月光,投射在斑駁的牆壁上,生鏽的鐐銬和鏈索還空掛在土牢的牆上,反射出寒冷的光。
凱文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昏暗的角落裏,即使地上鋪著毛毯,但陰冷的空氣讓它基本沒發揮什麽作用,反倒像是躺在濕漉漉的冰床上。
吃力的想支起上半身,發現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勁,感覺五髒六腑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他喘著粗氣捂住雙眼,卻在抬手的瞬間發現右腕處竟烏黑一片,像是被灼燒過一樣。
凱文迷迷糊糊的環視四周,高燒的腦子一片混亂,昏迷前的畫麵瞬間湧進腦海,他隻覺得頭痛欲裂。
想凝結出一道神聖法術治療傷勢,卻在開口念咒之時,發現喉嚨刀割一般疼痛,隻能發出嘶嘶的嗬氣聲。掙紮著想坐起來,可在失敗了幾次之後,隻能無奈的躺倒在地上。
這是什麽地方?
他記得前一刻還在船上,遇到了海怪,還用了卷軸……
他現在是獲救了嗎?
對了,涵呢?
涵是不是也在這裏?
隱約記得夢中好像見過杜予涵一次,但當時耳朵像是堵上了棉花,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長時間的脫水與高燒使得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就在凱文快要撐不住陷入半睡半醒之時,外麵傳來了一陣嗒嗒嗒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妮可,沒想到長老這麽晚還派你來給這家夥看病,真是委屈你了。”一道年輕的男聲有些不滿。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柔和的女聲輕輕說道,“倒是大哥你才辛苦,還要值夜班。”
“不辛苦不辛苦,若是不看好這些渣滓,萬一讓他們跑了,那實在太對不起受傷的弟兄了。”
一陣叮叮當當的鐵鎖聲過後,嘎吱一聲,牢房門被打開了,陸陸續續進來了三個人。在火把的照耀下人臉忽明忽暗,凱文被突如其來的火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
這些是什麽人?
他警惕的往角落縮了縮,卻依然被探過來的火光照了個清清楚楚。
那獄卒見凱文竟有閃躲動作,氣不打一處來,“躲什麽躲?!若不是長老吩咐要留你一命,還需要勞煩妮可給你治療嗎?不識好歹!”
凱文冷冷的盯著對方一言不發,那銀藍色的瞳眸反射出金屬的冷光。
被這壓迫性的視線瞪得身形一僵,聲音立刻哽在了喉嚨。在女生麵前丟了麵子讓他十分惱怒,那獄卒抽出鐵棍就要往凱文身上抽去。
見情況不對,女子立刻攔下了對方的動作,“獄卒大哥,我要開始替傷者治療了,謝謝你的帶路。”
想起對方是有長老的命令替這精靈治療,獄卒悻悻然放下了武器,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又諂媚的朝女子笑了笑,“那我先出去,不打擾你施法了。”
躬身朝那獄卒行了個禮,待確認對方已經走遠,她這才向身後的高大身影打了個眼色。
似乎是等待了許久,那頭戴兜帽的男人兩步衝到凱文麵前,一把掀開了身上的鬥篷,鋪蓋在他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
被對方的動作唬的一愣,凱文不知該作何反應,正想開口詢問對方身份,耳邊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凱文,你見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凱文怔住了,終於適應了刺眼的光線,看清了那張逆光的剛毅俊臉。
“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