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監牢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裏麵幽幽傳來,在胡德的示意下,杜予涵穿過了光幕,邁步走進了房間裏。
房內的擺設非常獨特,有像是占卜用的器具,有像是符文圖騰的羽毛,還有許多垂掛在牆麵畫滿奇怪字符的羊皮紙。房間中央擺著一個超大的烏龜殼,從表麵油亮的裂紋看來,應該是有些年頭了,這乍看上去像是電視中巫師的標準房。
房間的盡頭擺放著一席軟榻,上頭鋪滿顏色各異的針織布料,一位身穿動物毛皮服飾的老者端坐其上。他卷紮的白發上插上了幾根碩大的金色羽毛,脖子上掛著幾串黑亮光滑的珠串,裸·露的手臂上還有一些像是紋身一樣的圖案。
從這房間的規格和他人的態度看來,這應該就是村子的村長一類的人物了吧?
杜予涵默默下了定論。
“您好。”他恭敬的朝對方行了一個騎士禮。
“請坐。”老者淡淡的看了杜予涵一眼,比了比麵前的軟墊。
來到這個世界那麽久,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官”打上交道。雖然這隻是個村官,但聽說部落的村長手握生死大權,他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別人地盤的異地人,還是夾著尾巴做人比較好。
待杜予涵在麵前正襟危坐,長老緩緩的開口,聲音有種砂紙摩擦的搔刮感,“不用緊張,我知道你不屬於這裏,這次來我隻想了解一下情況。”
杜予涵內心咯噔了一下。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有些歧義,看著對方那雙仿佛穿透身體的雙眼,杜予涵有些毛骨悚然。但眼下他實在猜測不出對方指的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悻悻的幹笑幾聲。
自己的小命都在你手上,不緊張才怪。他心裏腹誹著,“請說。”
“你是如何來到此地?”奇怪的是,老者並沒有從姓名來曆開始問,直接就問最終的結果。
對此,他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很配合的說了個明白,不過他把自己是模型師的身份隱瞞了去。
“嗯。”老者點點頭,似乎對他獨自幹掉一隻七階猛獸的事一點都不驚訝,又詢問了些關於剛到草原時見到的情況。
最後該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他才緩緩的提醒,“最近村外的情況比較混亂,我不建議獨自出外。首領大人有要事在身,這幾天不在村裏,過段時間我會派人護送勇士離開此地。”
“謝謝您。”杜予涵感激的說道。
“如有任何需要,可以和胡德或者妮可提出,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們會盡力滿足。”
杜予涵點了點頭,在準備起身的那一刻,他忽然頓了頓,“長老,我有一個請求。”
“請講。”
“我有個朋友是和我一道過來的,但現在卻下落不明。懇請長老能幫忙尋找,我一定不勝感激。”想了想,杜予涵又補充道,“他是個精靈族的牧師。”
“精靈族?”果不其然,長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表情。雖然沒有妮可的那樣露骨,但眼底依然閃過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抵觸。
怎麽回事?
難道凱文真來到過這裏?
杜予涵心中燃起一線希望,“對,不知您是否見過?”
可很快他又失望了。長老搖了搖頭,“我並未見過,但我聽說前兩天抓到了一個俘虜。”
俘虜?
他們現在正打仗?
難不成凱文被誤抓了?
也不對啊,他剛被撿回來的時候滿身是血和著泥,這都沒被關起來,凱文那斯文俊雅的貴族模樣,怎麽可能會被當作敵人呢?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杜予涵還是決定去了解一下。
“我能去看看嗎?”
長老沒有說話,不過滿是皺紋的臉更皺了。
以一個外族人的身份來說,杜予涵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似乎看出了對方的為難,他低聲請求,“我隻遠遠看一眼便可,不會太過接近。”
若那真是敵人,自己和他沾上邊那肯定是非常愚蠢,他想要的隻是辨認那人的身份而已。
猶豫片刻,長老看了看擺在地上的那塊大龜殼,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表情終於是有了些鬆動,“請勇士稍等片刻。”
當長老吩咐胡德帶他去見那俘虜之時,對方的臉色亦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跟當時妮可臉上的表情如出一撤。
杜予涵跟著端正走在前頭的高大男人,他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在聽到自己的請求之後,態度冷淡了許多,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步速比之前快了不少。
杜予涵感到有些納悶。
為什麽這裏的人在聽到凱文是精靈之後,反應都那麽耐人尋味?
難不成他們跟精靈有些什麽過節?
話說回來,他們是在跟什麽人在打架?
對了,這托角村跟那個什麽月神公國接壤。
月神公國是個什麽種族來著?
杜予涵的曆史學得不太好,之前在學校裏有凱文的惡補,他才勉強有了些常識。還沒等他回憶起那書上的內容,便在胡德的帶領下,拐了七八個彎口,來到了位於地底的牢房門口。
跟外麵明晃晃的建築完全不一樣,牢房內陰暗潮濕,仿佛是一個被遺忘和唾棄的角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土味,夾雜著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讓人鼻子一陣發酸。
在看門士兵打開了好幾重鐵鎖,經過一條長廊,兩邊關押的犯人見有人來了,都急忙衝了過來,努力朝外麵伸著手,撞到鐵柵欄上叮當作響。有些不甘的嘶吼,有些又哀怨的哭訴,刺得耳膜一陣發疼。
“吵什麽?!”獄卒惡狠狠的吼道,手中的鐵棍狠狠敲打在欄杆上,發出咣的一聲巨響,就像一個大鐵錘直直敲打在心髒上。
那些個囚犯一見獄卒,像是見到貓的老鼠,一個個噤若寒蟬,快速縮到角落裏。
杜予涵不禁有些悚然,心底卻漫上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希望凱文不要在裏麵。
兩人走到了一處昏暗的鐵柵欄前,胡德朝裏麵比了個手勢,“就是這裏。”
牢房內透不進一絲光,與其他多人關押的牢房不同的是,這裏隻囚禁著一個人。
頷首表示感謝,杜予涵湊上前去,就著牆壁微弱的火光,眯著眼仔細辨認。許久,他才在昏暗的角落邊上看到了一抹人影。
亞麻色的長袍,金黃色的頭發,尖尖的耳朵……咦?!
“凱文!”杜予涵臉色大變,他雙手緊抓住冰冷的欄杆,作勢就要衝進去,卻被身後的胡德趕緊拉住了。
“你幹什麽?!”
“是他,就是他!”反手抓住對方的鉗製,杜予涵焦急的大吼,“我要找的人就是他!你能不能先打開門讓我進去——”
“不行!”聞言,胡德勃然大怒,“他是敵方的間諜,絕對不能跟人和人接觸!”
“不,他不是!”杜予涵連忙解釋,“他是和我一起傳送過來的!不是你們的敵人——”
“我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和你一起,他是一個精靈,就絕對不能姑息!”臉色變得很難看,胡德壓製著體內的怒火。若不是長老之前再三交代要對這人以禮相待,他早就以通敵罪把他就地誅殺了。
杜予涵心急如焚,一方麵揪心於凱文的傷勢,一方麵對胡德的固執有些惱怒。他不曉得對方跟精靈族有什麽深仇大恨,但隻用種族去定義人的好壞,這是妥妥的歧視。
按耐住想要用法術把對方轟成渣的衝動,杜予涵低聲下氣的再次央求。
“隊長閣下,我隻是一名病號,這裏戒備森嚴,我也不可能有些什麽想法。他現在躺在裏麵生死不明,我隻想進去查看一下情況,並無他想。”
胡德是個標準的硬漢,而且吃軟不吃硬。見對方態度放軟,他也不再放狠話。
看胡德神情有些鬆動,杜予涵不遺餘力的勸說,“如果您實在不放心,可以和我一道進去。”
尋思反正對方也在自己的監視下,不可能翻騰起什麽浪花,思考半晌,他終於給了獄卒一個眼神,給打開了牢房的鐵門。
“凱文!”忙不迭衝了上去,杜予涵輕輕扶起軟到在地上的凱文。
金黃色的長發沾滿了泥濘,白皙的俊臉滿是細碎的傷痕,嘴角和鼻孔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臉色慘白的可怕。原本整潔幹淨的長袍髒汙狼藉,有些地方甚至破開了個大口子,看上去像是在地上被拖行製造出來的傷口。
“凱文,凱文!”看著原本端莊優雅的愛人,現在變得狼狽不堪,杜予涵心裏甭提多心疼了。他用手輕輕擦拭對方臉上的血汙,雖然可以放輕了動作,但凱文還是疼得輕聲吟哦。
“嗯……”眼皮輕輕顫抖幾下,凱文悠悠轉醒。他隻覺得頭昏腦漲,渾身像散了架一樣難受,特別是右手,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手指無法動彈。
“你怎麽樣?”見對方醒來杜予涵鬆了一口氣,雖然掌下的高熱讓他感到心驚,但好歹人是還活著。
“……涵……”數日的油鹽不進讓他的嘴唇蒼白幹裂,嗓子像火燒一樣,凱文努力睜眼看著眼前的重影,卻又撐不住眼皮的沉重,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好好休息,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愛人的慘狀讓杜予涵喉頭發緊,緊緊把人抱在懷裏,他腦中開始思考各種逃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