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窮山惡水出刁民
一個胡須和頭發絲同樣淩亂的老人站起身來，拿著煙鬥，雙手背在背後，走到趙子正麵前，將那醜陋婦人護在身後。
用當地的方言問到：“儂們是中原來地？”
趙子正朝拱拱手，重複了一遍道：
。“回這位老丈的話，我兄弟三人自中土而來，欲往月潭書院求學而去。
途徑貴寶地，想在貴地采買一些絲綢，不知貴地可有絲綢販賣？”
聽到趙子正的話，老人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將煙鬥放入嘴裏，“吧嗒，吧嗒”抽了兩口。
緩緩吐出一股青煙，半晌才道：“啥子貴地不貴地嘞，絲綢，莫得，莫得!”
趙子正心想，算是問錯人了，這鎮子一看就是窮困潦倒的地方。
大部分人身上連一件完好的衣物都沒有，又怎麽會有絲綢呢。
正欲向老人告辭，那老人又說道：“儂們怕不是來求學，是想進山啵？”
“啊？”
趙子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難道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能看穿人心不成？
既然老人一口道出了三人的心思，趙子正索性不再掩飾道：
“這個，我兄弟三人確實是來求學的，不過在求學之前，打算先上山一趟，采些山珍作為拜師禮。
老丈如何得知我們想要進山的？”
老人識破了三人的心思，也頗為自得，“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淡巴菰。
說道：“求學想買絲綢你不在中原買了帶起來，反而跑來嘞個地方買，嘞個地方哪裏有啥子絲綢嘛。
你們這些外鄉人老漢見得多了，都是些想去山上撿便宜地。
山上地便宜哪裏有恁好撿，聽老漢一句勸，趕忙回家去咯，莫去送命咯。”
趙子正有些哭笑不得，老頭一口鄉音方言實在讓他有點難以理解，不過好歹還是勉強聽懂了。
試探著問道：“老丈知道我們買絲綢作什麽用？”
老人道：“做啥子用說，防螞蝗噠嘛，你這個娃兒，我跟你說，絲綢沒得啥子用，不要相信那些謠言。”
呃，沒想到老人還真知道趙子正買絲綢是做什麽用。
沒錯，就是防螞蝗，大山林莽裏最可怕的永遠不是什麽蛇蟻毒蟲，也不是什麽豺狼虎豹。
而是無處不在的吸血毒螞蝗，趙子正買絲綢，就是想給三人做三件防護服。
前世去熱帶雨林旅遊的時候，聽導遊說螞蝗的厲害，因為沒有親眼看見過，還有些不信。
直到有人脫離隊伍去了雨林裏拍照，螞蝗叮得全身都是，怎麽弄也弄不下來，血也止不住。
還是那個導遊，燒了一大盆開水，一條一條的用熱水燙，才算保住了一條小命。
然後渾身血流不止，浮腫得跟屍體差不多，再加上燙傷，整個人不成人形。
可以說那次旅遊在趙子正的心裏留下了很十分嚴重的心理陰影，一看見那種四處蠕動黏黏糊糊的蟲子就害怕。
後來由於心理陰影太嚴重，在網上搜了一下，絲綢做的衣服可以隔絕那種惡心的蟲子。
前世那種環境下的螞蝗尚且如此，何況這個世界，氧氣充沛得可怕，鬼知道那些蟲子能長到多大。
以趙子正的實力，還真的不怕那些大型猛獸
，劇毒之物也不用擔心，因為這些生物大多是單獨出沒的。
但螞蝗不一樣，熱帶雨林的林子裏，地上，水中，樹冠上幾乎全部是這玩意兒。
“呃。”
趙子正沒想到自己堂堂國侯居然被一個鄉野老叟教訓了。
摸了一下鼻梁，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老人問道：“老丈怎麽知道絲綢沒用的？”
老頭子似乎驚訝於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傻的年輕人，怎麽會問出這麽弱智的問題。
鄙夷道“老漢在這大山裏頭生活了六七十年咯咯，你說我咋個會曉得。
儂們這些外鄉人，一進來就問絲綢，老漢都不曉得見了多少儂們這樣地人了。
一個個地還以為絲綢就能防得住螞蝗，其實死得更快。”
趙子正一下子忘了這茬，滿臉尷尬趕緊轉移話題道：
“那老丈可知道什麽有用的方法，還請告知我們三人，小子感激不盡。”
薑貝雲和劉謀仁也是連忙道：“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皮子？”
“啥，皮子？”
皮子是個啥玩意兒，三人茫然的對視了一眼，都沒聽說過。
老漢適時的解釋道：“就是牲口地皮，豬皮，牛皮，羊皮，啥子皮都闊以，隻要是沒得逢地。”
三人恍然大悟：“噢，原來是毛皮啊。”
趙子正問道：“那，鎮子上可有銷製好的毛皮？”
老人點點頭：“有！當然有，上好地牛皮子，十兩銀子一張。”
趙子正被老人的話下了一大跳，和劉謀仁異口同聲道：“十兩，搶錢啊。”
薑貝雲眼神不善，直勾勾的盯著老人，看得老人心裏發毛。
老人也似乎覺得自己的叫價有點不妥，被薑貝雲滲人的眼神嚇得後退了半步。
撞到身後醜陋婦人雄壯的胸脯上，驚起一整波濤。
連忙改口道：“五兩，五兩一張，愛要不要，不買拉倒。”
趙子正咬牙切齒，五兩銀子買一張牛皮，完全是把自己三人當成冤大頭來宰啊。
國朝為了普通百姓也能使得上大牲口，所以規定，一頭上好的大耕牛，最高的價格不能超過十貫錢。
而老人現在隻是一張牛皮都敢叫價五兩銀，完全就是在獅子大開口。
趙子正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麽處於交通要道上的小鎮會如此窮困了。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人眼皮子太淺，不知道細水長流的道理，久而久之，也就沒人願意和他們做生意了。
“回京一定要參月潭書院一本。”
趙子正咬牙切齒的想到，至於為什麽要參月潭書院，嗯，他也不知道，反正就覺得都怪月潭書院。
不說月潭書院遭受的無妄之災，趙子正還是痛快的掏出十五兩銀子，鄭重的交給老人。
老人見這個貴公子竟然舍得掏錢，頓時眉開眼笑，諂媚得與剛才判若兩人。
竟然說起了正統的中原雅言官話，樂嗬嗬的道：“得嘞，公子稍等，小老兒這就讓他們將銷製好的牛皮奉上。”
然後朝著街上正在曬漁網的三個婦人吼了一聲。
“二丫頭，四丫頭，蛋妞兒，趕緊回家取皮子，貴人要
買。”
三個婦人聽見老頭子的吆喝，忙不跌的放下手中的活計，回家去取牛皮去了。
那老人將銀子一粒一粒的放進嘴裏咬了一遍，看著銀子上的牙印，笑得眉不見眼的。
“哎呀，貴人真是好運氣，鎮子裏最後三張好皮子了，都是縫製好的，拿來就能穿，完全是物超所值哇哈哈哈。”
趙子正嘴角直抽抽，怎麽也不相信這是一個山間老叟能說出來的話，這特娘的就是一個老狐狸。
等到三個婦人取回牛皮，塞到三人手裏，老人便轉身就走，銀子也沒拿給三個婦人。
最重要的是三個婦人都沒覺得銀子被老人拿走有什麽不妥。
趙子正撐開自己的牛皮，一股黴味撲鼻而來，趙子正眉頭直皺，這，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毛皮了。
但是錢都付了，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好在縫製好的牛皮還算精致，是一套連體衣，頭套，衣服，褲子，鞋子完全連成一體，頭套上麵還留出來三個小洞，分別對應眼睛，鼻子和嘴巴。
隻要整個人鑽進去，將上麵的縫用牛皮內的連好的絲線拉緊，就能將人裹得密不透風。
看來小鎮以前沒少用這樣的牛皮來坑要進山的外鄉人。
不過比起絲綢，確實要靠譜一些。
牛皮很硬，哪怕是銷製好的幹皮，也硬得有點磨人。
趙子正問那回過神來的婦人要了一桶熱水，然後將牛皮泡在熱水裏。
一來是將皮子泡軟，二來也是去去黴味，劉謀仁薑貝雲自然也是有學有樣。
待到牛皮衣完全軟下來後，趙子正提起來，用力一甩，運轉氣機將水分蒸發幹淨。
點點頭，這才勉強能穿了。
又準備了好幾壺燒開的泉水，這才離開小鎮。
林莽裏的水是喝不了的，看起來幹淨的水窪，你永遠不知道裏麵藏著多少蟲子。
普通人要是喝了林莽裏的水，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無數的蟲子，從胃裏爬到四肢百骸，爬進腦海骨髓裏去。
最後穿透皮膚，將人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蟲人”，三人雖然都是習武之人，但是這種能避免的麻煩，還是能避免就盡量避免。
比較絞殺身體裏的蟲子，也會浪費氣機和體力。
離開小鎮後，三人便盡直入了山林，朝南方極速前進。
烏蒙山和月潭書院，都在堂琅郡最南端，地圖上標注的距離是一千多裏。
但按照昭州望山跑死馬的路況，起碼最少也要繞出來三倍的距離。
三人不走大路，隻選擇對的方向，趙子正和薑貝雲像是兩隻展翅的雄鷹。
不斷的在林莽之間滑翔，劍州人口稀少，幾乎看不見人家，所以三人無所顧忌。
劉謀仁處於一種很詭異的狀態，雙腳不沾地，像是在飄，但速度極快，遠超尋常四品高手的速度。
趙子正偶然間往地下一瞥，要不是確定劉謀仁是人，現在又是大白天，他都很想研究一下劉謀仁了，這死胖子太神秘了。
“上次說學習一下劉謀仁的身法，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倒是不錯。”趙子正暗暗想到。
而就在他們踏入林莽時，石柱山莊下一代當家人陳尊，也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挺進了小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