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宸王複出,有不少有誌之士趕往黔州投靠。林稚靈見過許多投奔者,如今為有魚而來的,素質頗高,估計是秉持一個理念: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有魚無後還來追隨,可見高瞻遠矚。
今日來了一名稀客,姓季,甄丙同林稚靈接待了他。
“宸王此去下沽未還,季先生若有要事相告,可等宸王回來再談。宸王估計兩日後便能到達。”
“甄大人是宸王推心置腹之人,無妨。鄙人此次來訪,為獻宸王一寶。”季氏說罷,將一方長盒呈到甄丙案前。
甄丙:“季先生所贈何物?”
“家傳之寶。”季氏負手而立,頗為自信。
鎏金的漆盒十分精美,印有虎狼之紋,裏麵裝的應該是一件武器。林稚靈打開漆盒,一把古劍展現眼前,紋絡一如蛇鱗,刃口映射寒光,晃眼一看猶如一隻巨蟒盤旋其上,露出鋒利的獠牙。此劍雖沒有舒晉的酈王劍華麗,但霸道無匹,與蒼鸞的晏王戟相較,又多一份沉穩厚重。
可兵器終究是一把兵器,林稚靈早已給有魚打造了一把專屬於他的軟劍。除非這把劍有深刻的意義,並且比酈王劍、晏王戟更有來頭,否則它隻能是一塊殺人的鐵。
見季氏意氣洋洋,難不成有魚非執此劍不可?
林稚靈道:“的確是一把難得的好劍,即是家傳之寶,季先生怎舍得贈與宸王。”
季氏搖頭,笑了笑:“季某無能,襯不上此劍。與其說是贈劍,不如說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
“久聞宸王宅心仁厚、勵精圖治,假以時日定能一飛衝天。普天之下能擁此劍者,非宸王莫屬。”
林稚靈握住了劍柄,道:“有意思。”
季氏連忙上前奪劍放回漆盒。“此劍乃至陽之物,女子摸不得。”
林稚靈不悅地收回手,甄丙道:“先生還不曾說此劍的來由。”
季氏:“我倒不必說此劍來曆,我道出它的名字,大人自知。”
“噢?”甄丙與林稚靈相顧一眼。
季氏一揮衣袖,作勢道:“大周天子劍。”
天子劍!姬姓,季姓,家傳之寶…
林稚靈目瞪口呆,嚇得一把合上漆盒,手心立馬沁出了汗水。帝星降世、娶後命妻、擁天子劍,似乎一切契機都傾向了有魚。
林稚靈重重賞了季氏,季氏離開後,林稚靈命令刺客尾隨殺之。她絕不能讓世人知道天子劍是天子的後裔贈給了有魚。
“阿丙,此事隻能你知我知,我不允許你泄露出去。”
“鳳姑不讓說的,丙必守口如瓶。”
屋頂上傳來重擊聲,隨數百片烏瓦稀裏嘩啦的掉下,封淡淼砸了下來,趴在了地上。林稚靈連忙藏住漆盒,收不了那麽快被封淡淼晃眼看見,封淡淼皺了眉頭,衝向門外。然而還沒破房開門,周常一把長刀劈了進來,幸好封淡淼止步快,才沒被割破喉嚨。
林稚靈火冒三丈,衝兩人罵道:“要打出去打,打破了東西不花錢啊!”
封淡淼來到黔州,冤家路窄、舊賬重提,被周常揪著一頓打,倆人沒有哪天不鬧,一言不合就亮劍,不知打碎了多少東西。林稚靈心底是捏了一把冷汗,幸虧周常沒認出她,不然以他對封淡淼的砍法,她不被剁成肉泥才怪。
門外不斷傳來罵嚷。
“枉我視你兄弟一場,你居然誣陷我,害我淪為大刑罪人,此仇不共戴天!”
“兵不厭詐,我可沒讓你在戰場上信我,況且我若輸了,你以為你會放過我嗎!”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為了一個男人你就叛變,我都不敢想你會那麽慫!”
“一個女人都敢把你踹了,你還死乞白賴人家七年,誰慫!你七年的嫖資誰付的,是我!”
“少扯女人,看刀!”
罵完兩人又打了起來。
兩日後有魚回府,穆朗一幹人等在門外候迎。故友重逢,有魚喜不自勝,握住穆朗的手寒暄了幾句,抱起握蛋親了又親。
“見大王身子硬朗,我便放心了。”
“我好得狠,無須為我操心。”有魚揉了揉握蛋的小肥腰,笑道,“瞧你們,把他養得肥肥胖胖。”
林稚靈走向有魚的車輦,正想扶虞米糯下車,掀開車簾卻看見一名濃妝豔抹的紫衣女子,貌若天仙,聞她身上的香味,不難猜到是煙花女子。
宋辛見了林稚靈亦大吃一驚,她閱人無數,見過美姬不少,卻從未見過林稚靈這等姿色,眉不畫而黑,唇不染而紅,清新淡雅,她羨慕不已。“這位姐姐好俏麗,小女子宋辛,姐姐是?”
林稚靈不爽,有魚那家夥居然有心去沾花惹草,虞老頭也不攔他,還跟此女子共乘一車?
林稚靈擠出一抹幹笑:“文鳳姑。”
宋辛下了車,轉去扶虞米糯,生生把林稚靈撇到一旁。
穆朗傍住有魚肩膀走到一邊,調侃道:“大王,你豔福不淺啊!”
“你喜歡就送給你。”有魚四顧看望,問道,“封將軍呢?”
穆朗豎指向上:“屋頂。”
“屋頂?”
有魚抬頭看去,隻見周常順著屋簷滾了下來。有魚好心敞開雙臂,周常正中落進有魚懷裏。
周常已精疲力竭,見是有魚當即抱了個緊,“撒嬌”道:“宸王,他打我!”
封淡淼從屋頂跳下來,見周常偎依在有魚懷裏,怒不可遏地握緊了手裏的槍。
有魚放下了周常,從懷裏取出一袋銀兩,遞給他:“兄弟一場有什麽是不能好好說的,給,去你們以前常去的地方,坐下來好好敘敘舊。”
周常躲到有魚身後,摟住有魚的腰,故意氣封淡淼。“他不依的,宸王你要為我做主!”
林稚靈憤懣道:“你別理他倆,已經打了十幾天了,旁人勸都勸不住。”
有魚點了點頭,朝宋辛道:“他交給你了。”
“是,宸王。”宋辛笑盈盈的,從有魚身上拔下了周常。“將軍,奴家陪你喝酒去。”
有魚走向封淡淼,從懷裏取出了一枚紅色的荷包,遞給他:“給你紅包。”
封淡淼瞬間臉紅,尷尬地接過荷包,翻牆跑走。穆朗撓頭道:“奇怪,有大門不走。”
有魚微微一笑,吩咐道:“備宴,本王要吃羊內髒料理。”
晚宴開席,有魚懷抱著握蛋,同虞米糯坐在主/席上。封淡淼跟穆朗坐一塊,周常跟宋辛坐一塊。有宋辛黏著周常,倆冤家安分了一下午。有魚舉杯敬諸位,被虞米糯按了下來:“說了你別喝酒。”
“不喝不喝,行了吧。”有魚放下酒杯。
廚子的手藝不錯,大家吃得很歡。有魚看了一眼封淡淼,他似乎沒有胃口。穆朗亦看在眼裏,問道:“封兄弟,這菜不合胃口?”
封淡淼揉了揉嘴角:“長了口瘡,沒有食欲。”並非疼痛吃不了東西,而是他並不喜歡吃羊肉。
穆朗撥了下封淡淼的嘴角,的確有個不小的瘡傷。“喲,挺嚴重。幸好我從北僚帶來了些甘草,一嚼準好,晚上給你。”
“不吃。”
有魚耳聰目明,盡管倆人對話小聲,他也聽得清楚。“有病就治。”
“不治。”封淡淼拒絕道,這口瘡好了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長。他從小沒犯過幾次口瘡,這一次更來之不易,他恨不得疼個兩三個月。
見封淡淼沒食欲,有魚也沒了興致,本來就是為他點的菜,當年在北僚時見他挺喜歡吃的。有魚給握蛋夾了幾塊羊肝:“好吃嗎?”
握蛋吃得手忙腳亂,抹了一身的油,點頭道:“好吃。”
一場晚宴草草散了席,飯後有魚同穆朗散步。
“北僚風調雨順,百姓豐衣足食,你不必擔心。”穆郎帶兵來是要向蒼鸞複仇。
“多虧有你料理,我又忙不過來,北僚王還是你當吧。”
“不可,我不當王,等握蛋長大了,你再傳他不遲。對了,你的書包和雞一並給你帶來了,放在你寢殿。”
不提有魚都快忘了,問道:“那幾隻雞也該長大了,可有婚配?”
穆郎嫌棄道:“你們中原的雞好生奇怪,隻喜歡同類。”
“同類?”
“五隻公的,天天追著其他公的不放,還咬死了不少母雞。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我早把它們燉了。”
“咳咳…”有魚岔開話題,“封將軍跟我要你,你知道嗎?”
“他跟我說了,你是王,全聽你的。”
“那就依他。”
林稚靈追了上來,攔住有魚:“封淡淼要帶走甄丙,我不允。”
有魚:“封將軍要用阿丙,自然有他用意。”
林稚靈:“他若留下來幫我們,我自然不反對,可他要待我們的人馬去鹿州,去充實酈王的勢力,我不從。”
有魚擺手道:“不要胡亂猜忌封將軍,我已經允了。你不必再勸我。”
林稚靈急得跺腳,那天她跟甄丙走得近了些,不巧被封淡淼撞見。她堅信封淡淼是故意針對她的。“有魚!”
“你這個女人好奇怪,宸王也好奇怪。”
封淡淼從樹叢後邊走來,也不知潛伏了多久。他圍著林稚靈打量,“鳳姑?是宸王內人嗎?”
有魚跟林稚靈異口同聲:“不是。”
“那你有什麽資格左右宸王的決定,而宸王又是出於什麽理由考慮這個女人的提議?”
有魚辯解道:“我向來都聽你們的意見。”
封淡淼:“你媳婦呢?”
林稚靈神經一緊,寒毛卓豎。曾經周常差點猜出了她,封淡淼是不是在懷疑了?
“啊?誰?”
“林稚靈呢。”
被封淡淼拷問,有魚頭皮有些麻。“這不是失蹤了嗎,正派人找。”
封淡淼笑起來:“瞧把你們緊張的,不是宸王內人就好,否則宸王頂了個綠帽還不知道。”
他知道!
“這女人跟甄丙走得太近,所以甄丙我帶走了。”封淡淼忽然收起笑容,吩咐道,“穆朗,今晚收拾好東西,我們明天啟程。”
“這麽快?”
“軍令如山。”封淡淼義正言辭道。而事實上他再不走,周常會削了他。
“將軍,請你吃糖。”有魚將一顆糖遞給封淡淼。
封淡淼頓了頓,勉為其難的在穆郎和林稚靈眼皮子底下接過糖,轉過身去吃進嘴裏,味道還行。
“怎麽樣,口瘡好了沒?”
封淡淼感受了一下,口瘡居然好了!他懵了:“宸王給我吃的是藥?”
有魚想他賴著病不治豈不遭罪,所以用聲望值換了顆藥。“藥到病除,不必感激我。”
封淡淼表情複雜,欲哭無淚,匆匆跑開了。那口瘡是有魚咬成的,就…就這樣沒了!他沒揍他已算開了天恩,還感激?
天煞的,讓他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