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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得水的魚

  見有魚像泥包子一樣砸向自己,尉矢分/身乏術,側身一轉扇了有魚赤辣辣一巴掌,然後抓住有魚的胳膊甩到身後,張開雙臂擋護有魚,“蠢貨,你應該拿著刀指向你的敵人。”


  “你們誰不是我的敵人?”有魚舉著刀指向他們三人,失措的退步,身後是打打殺殺的聲音,他無路可退,死亡的氣味愈演愈重,他驚覺自己失了分寸,連忙改口道,“我不要死,老尉我們還是朋友的,對吧?”


  “至少現在是的。”尉矢對有魚這顆牆頭的草並不抱有什麽信任。


  封淡淼體察到他倆微妙的關係,趁機嵌足在泥土裏,然後踢起一潑稀泥飛向尉矢的眼睛。尉矢遮護眼睛的一瞬,封淡淼疾步躍向有魚,拽起有魚的衣襟直直甩上了旁邊的一匹戰馬。封淡淼隨後騎上馬逃離,不忘吩咐軍師快逃。


  封淡淼身手之快,有魚都未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隻感知自己已“橫陳”在馬背上。“英雄我不想死,不要殺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封淡淼聽到有魚的求饒鬆了口氣,戰場上最害死士,現在叛軍懦弱的主落在自己手上,衝出重圍就多了兩分勝算。“別怕,我不殺你,我帶你離開。”


  “你要帶我離開?”有魚抱緊了顛簸的馬背,總感覺哪裏不對。萍水相逢,彼此又是兩軍頭目,於情於理都該是敵人。有魚猶疑著,但轉念一想,這人身陷絕境也要帶自己離開,無視身份的搭救自己,自己還有什麽理由敵視別人。


  然而事實上,他不過是從虎穴跳進了狼窩。


  封淡淼急急忙忙的逃到路口,驚現出慘烈的一幕,那一道長溝果然成了埋人的深坑,叛軍把刑兵攆進長溝,撒網把刑兵死死扣在溝裏,然後朝溝裏砸下巨石,擊得血漿四濺,戰士的慘叫聲刺耳驚心。有魚不敢看,那肯定是一副令人魂飛魄散的場景。封淡淼看得心驚肉跳,後麵尉矢帶著一匹人馬窮追不舍的趕來,封淡淼握緊了馬韁繩。


  幾個民兵張著粗網朝封淡淼衝來,要把他攆進長溝,但跑近看到封淡淼身後的泥人的發冠,判斷出那是有魚,頓時止步難前。“不能傷害縣長!”


  “還不滾開!”封淡淼一聲怒吼,嚇退民兵,匆匆離去,消失在朦朧的雨簾裏。


  ——


  “公子還是回屋等吧,老天庇佑,尉矢他們一定能旗開得勝。”院外,門童為舒晉打著傘,時下倆人在雨裏站了整整三個時辰。


  瓢潑大雨下小小的紙傘形同虛設,舒晉已濕透了一身,*的衣裳貼著病弱的身子更顯得單薄。舒晉杵著不動,癱瘓的麵部底下已深深皺起了眉頭。他原以為自己能莫不在乎,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越來越覺得煎熬。兵貴勝不貴久,他一丁一點的失去勝利的把握。他守望著,第一次感覺自己像是村口望夫的村婦。除了覆國,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慌。舒晉不禁連連咳嗽,“那他為什麽還不回來?”


  “這行兵打仗,別說三個時辰,三天三月也是有可能的,公子如果實在擔心,我下山去打聽打聽,你安心待在屋裏吧。”門童為他焦急。


  “那你快去看看。”


  門童應了一聲,把雨傘塞進舒晉手裏,剛要往山下跑去,恰時尉矢駕馬趕了回來。門童欣喜:“你可算回來,公子等著急呢。”


  尉矢身子一晃摔下馬來,全身是血和泥的痕跡。舒晉跑過去扶起他,“快回屋,你看起來很虛弱。”


  尉矢艱難的呼吸著,無力的搖著頭,“被……被封狗捅了一刀怕是不濟了,我趕回來是想……想見見你。”


  舒晉仿佛被致命一擊,眼角一滴眼淚混著雨水流下,心頭不知是怎樣一種絞痛,來不及思索太多,吩咐門童,“快把他抬回去。”


  尉矢痛苦的捂著胸口,無力的推開門童,像個孩子偎依在舒晉懷裏,“我想著為你報了仇,你就能像小時候那樣天真的笑…就讓我在你懷裏待過我最後的時間…”


  舒晉眨著眼抿著唇,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模樣,但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臉色泛白,下意識抱緊了尉矢。“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在,我不會讓你死。”


  “你能不能笑一笑…”尉矢虛弱地抬起手把舒晉的嘴角往上提,但一放手他的嘴角就垂下來,尉矢失落的吐一口氣,“你這樣,我會死不瞑目。”


  “你若死了,我…我給你守一輩子的墓。”舒晉努力要擠出一絲笑容,卻力不從心。


  “噗~”尉矢的矜持再也把持不住,有舒晉一句話他此生別無他求,噗嗤一聲大笑起來,大手掌捂上舒晉的額頭,“你今天腦子沒燒壞吧,看不出我是裝的?”


  舒晉才知上當,當即拋開尉矢的身子,心底的悶氣油然而生。尉矢沾滿泥的手逗著舒晉的鼻翼,故意把泥巴染到他潔淨的臉上,暖到了心窩傻笑成一個逗比,“哈哈…我才發現你這麽在乎我。”


  舒晉惱怒得不理會他,起身走向屋子。尉矢跟進屋,“拆穿了你也不必不樂意吧,我是真的有受傷了好嗎。”


  尉矢撩起衣袖,指著胳膊上一厘米小口的刀痕,遞到舒晉眼前,“我沒騙你吧。”


  舒晉抬手一巴掌要扇過去,卻被尉矢牢牢抓住了手腕。“幹嘛打我,我可是立了大功的人。”


  舒晉指著尉矢眉心:“尉矢我警告你,再拿我當小孩子愚弄,我絕不饒你。”


  尉矢無趣地走到一旁坐下,隨手拿起一個梨大口咬在嘴裏,小聲念叨著,“你本來就不大。”


  舒晉聽不清他小聲嘀咕什麽,“你叨叨什麽,你別不服。”


  尉矢作出投降模樣:“我服,我五體投地。我是說大戰告捷,五千邢軍一個不留,隻是那廝被封狗擄走了,我們的人還在追。”


  “怎麽會沒抓到封狗?”舒晉忙坐到尉矢身旁,像個待聽故事的小孩急迫的凝著尉矢的雙眼。


  “想知道?”見舒晉一下子萌了許多,尉矢刻意賣起了關子。


  舒晉誠懇的點點頭,尉矢心底嘚瑟地笑著,咳了幾下,裝出一副說書大叔的模樣,“話說我逮著那條魚上戰……額,你能不能先把濕衣裳換下……”


  ——


  夜至,暮色四合。封淡淼帶著有魚不知逃到了何處,見身後沒人追來才鬆了口氣。大雨已停,荒山野嶺看不見一處人煙,隻聽得四下有蛇蟲鼠蟻的聲音。下過暴雨的天氣轉涼,濕噠噠的衣裳侵骨寒,涼得有魚不禁打了冷顫。


  逃命的情急時分,有魚沒有過多意識,待這會兒心漸漸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緊摟著身前陌生男人的腰。有魚頓覺得難為情,默默的放下手扶住馬鞍。


  “睡醒了?”封淡淼感覺到身後人的異動,不鹹不淡的開口問道。


  “沒…”有魚緊了口氣,“到哪了?”


  “我怎知道。”封淡淼看向四周,接著月光看見前方有一間廢棄的破茅屋便駕馬過去。


  有魚身子不抵這般折磨,不爭氣的患了感冒,一個狠狠的咳嗽直把鼻涕噴到封淡淼肩上,尬尷得不敢吱聲。


  封淡淼下了馬,“那有間茅屋,呆一個晚上,等天亮再尋路出去。”


  有魚下馬跟封淡淼進去,那是一間布滿蜘蛛網的窄小茅屋,雖然破舊了點,但能夠遮風避雨。封淡淼搜到茅屋主人留在陶罐裏的打火石,然後點燃火堆。


  燃起的火焰把茅屋照得熏黃。有魚坐到火堆旁,借著光始看清封淡淼那眉目若畫的側臉,他像尊巧奪天工的雕像(兵馬俑→_→),泛著一股剛毅的大男人豪氣,冷靜而穩重。這是有魚來到兩千年前見到的繼尉矢、舒晉之後第三張無可挑剔的俊美模樣。放到現代,舒晉就像個表麵文弱而內裏腹黑的衛校校花,尉矢就像個令女生欲拒還迎的流氓客服,而封淡淼就像個英勇無畏的陽光年輕警察。


  雖然與他萍水相逢,但有魚心裏莫名的踏實,仿佛他真能帶自己離開。


  有魚靜靜看著他背景出奇,他不急不慢的解下濕透的鎧甲衣裳,裸/露出矯健的上半身,那是近乎完美的男人體態,臂膀孔武有力,腰身挺拔,那背上的肌肉紋理在藝術上堪稱完美曲線,火光下膚體顯現出誘人的古銅顏色。這正是有魚心目中的理想身材——一種令女人為之傾倒、花枝亂顫、玉液橫流的身材。


  能想象出他身前有八塊厚實的腹肌和多情的人魚線,有魚摸著自己的肚皮,感歎著它何時不是肚皮…


  然而封淡淼的動作並沒有停止,直至脫到一絲/不/掛!活脫脫一尊*雕像驀地擺在眼前,有魚莫名聯想起那尊舉世聞名的大衛裸雕——一件象征著熱情、力量、勇氣的藝術品。有魚似乎嗅到他身上狂野的軍旅氣息和感觸到他起伏跳動的脈絡,下意識揪緊了衣裳,瞪大了眼睛咬住衣領,怎麽會本能的莫名亢奮?


  封淡淼將脫下的衣裳架在木杆上,轉過身來……


  有魚立馬撇開視線盯著火焰,狠狠吸了鼻涕,像犯了禁一樣,心砰砰直跳。


  “你不把衣服脫下來烤烤,容易著涼。”封淡淼無心對有魚好,但討好有魚以後會有用處,便牽強地做出一副很關懷的姿態。


  “我這不已經流鼻涕了呢,總之都著涼了,我不想脫。”有魚低著頭不敢看眼前的暴露狂,心想古人也許都這般不矜持吧。


  封淡淼瞅一眼有魚,伸手掠過有魚的人心,抹得一指不明液體,“你流的不是鼻涕。”


  有魚僵硬的笑了笑,吸著鼻子,“不是鼻涕還能是什麽。”


  “鼻血。”


  鼻血……什麽!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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