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涼歌？
涼歌？一瞬間，我隻覺得渾身一涼，如墜冰窟。再看向雲台上那個一身紅衣的女子，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瀾迴當日未說完的話，確然，在這個場景裏，瀾迴也見著了這個涼歌，那麽，姑且假如這是個真實的幻境，那麽接下來，出演這出戲的女子，竟然不是茭柔也不是別的誰，而就是那日瀾迴酒中含糊提了一回的那個“涼歌”？便是這個涼歌？這樣念頭閃電般掠過，方才驚覺身邊的場景已經轉換，我已經不在鳳棲樓閣上，而是身處一片廣闊的紫陽花海之中，隻見繡球似的雪青色花簇挨挨擠擠鋪滿一地，映著頭頂上光影流轉的半弧形的天空，空氣裏滿是清甜的花香。卻是空無一人。我下意識地轉頭去尋找伽絡影的身影，卻誰人也見不著，隻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花海中央，我正迷茫著不知該往何處去，卻見一隻瑩藍色的蝴蝶倏忽從花叢中飛起，下一瞬，就覺得勁風驟起，一道紅光閃過，那隻瑩藍色的鳳尾蝶已穩穩抓在紅衣少女的手指間。涼歌就在我不足一步遠的地方，雪白的足尖穩穩立在一簇紫陽花球上，奪目的紅紗在她身後揚起優美的弧度，又緩緩下落，蓋住她赤著的雙足，我隻想說這一幕真的猶如天神一般美好，但是介於涼歌本來就是神仙，這個比方不成立。她烏黑濃麗的眸子微微一彎，唇角便挑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手指一鬆，蝴蝶就驚慌飛走，她望著蝴蝶飛走的方向，一派純粹的天真。在沒有見到這姑娘的模樣前，我已在心中大致描摹了她究竟可以美到什麽程度，沒想到這麽快就跟她麵對麵了，但饒是做了心理準備，卻仍然還叫我驚訝的不小。確然美的驚人。我原以為她該是同織霞神女一般熱烈妖媚的女子，因為隻有那樣潑辣妖嬈的美人才襯得了這樣熾熱的顏色，但此時見了她才叫我明白，她這樣的女子，天生就是為這顏色而生的，對於她這般容貌的女子，任何再多的修飾都隻是畫蛇添足，任何旁的顏色在她身上都變得暗淡，唯有這張揚的紅色，才鎮得住她奪目的美貌。更叫人不能忽視的是，明明是耀眼的大紅，不知為何在她身上卻偏被穿出了一種天生的冷清氣質，但她的笑卻是同她氣質又截然不同的天真純粹，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這姑娘的性格到底是什麽樣子，總叫人覺得十分的好奇，忍不住想去深究一下，但我確然是個女的，一個女的想要了解另一個女的，這代表了什麽，這一點真是教我好不糾結。怔然望著她，很顯然我在這幻境中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可以大大方方盯著一個人看而不用擔心那個人會告你騷擾；但望著她，我本質是為了在能多看幾眼就多看幾眼的情況下研究一下她同伽絡影發展的可能，卻不知為何心裏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但到底是什麽，卻又很難說得上來。我好奇這幕場景裏的伽絡影身處何地，又聽得身後一人冷淡嗓音沉沉響起，道：“可是又在貪玩？”涼歌身形一頓，隨即暗暗地一吐舌頭，正了正色，恭恭敬敬喚了聲：“冥夙大人。”我一愣。竟沒意識到身後花海已出現了第二個人。那人站在我三步開外，一身華貴的銀藍長袍長及拖地，繁複的精致雲紋繚繞糾纏，仿佛要與周身籠著的五彩華光融為一體，銀光流轉，寒氣頓生，明明是水般溫煦的顏色，他穿著往那一站，就是叫人不敢逼視的威嚴。在這幻境中好歹也見過了大世麵，我也能大致分辨得出神仙的階品地位之類，伽絡影地位威崇，仙氣光華自是比旁人不同，但此番見著這人，仙格竟似乎是伽絡影還要高上一等--我一介凡人，竟在有生之年見過的神仙竟比旁人幾輩子見得都要多得多，真是三生有幸，不僅如此，見過的神仙還都是一個比一個質量高，這真是叫人亮瞎雙眼的節奏。我一早覺得伽絡影長得算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幾個特例了，瀾迴呢，又比伽絡影更妖孽一些--畢竟是狐狸麽，長得美也是無可厚非的，但看眼前這個，就叫人覺得無法理解了。一雙閃著銀光的狹長眼眸，眸色冷淡，天生的姿態華貴，淩厲威嚴，斜飛入鬢的劍眉不論是微蹙還是帶笑都很合襯，叫人移不開眼睛。不論是高挺的鼻梁還是涼薄的唇，都透著股天生的涼意，十足的王者氣度，尤其是那雙銀色的眼睛，簡直同他額上那枚流光溢彩的藍色寶石一樣奪目。“涼歌。”冥夙喚了一聲，雖然微不可察，但我還是能從他這一聲沒有任何情緒可言的呼喚中聽出那麽一絲，柔軟的笑意。我暗暗地咬咬手指，心道，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伽絡影喜歡這個涼歌，而涼歌喜歡的是這個冥夙大人，伽絡影覺得競爭不過冥夙大人。所以痛定思痛忘了她，後來遇上了我，所以瀾迴不敢在他麵前提起涼歌，而伽絡影自己也沒有向我提起？要不然，就是伽絡影喜歡涼歌，而涼歌也喜歡伽絡影，但不巧的是冥夙大人也喜歡這個姑娘，而伽絡影又競爭不過冥夙，所以隻好忍痛割愛，然後結果同上……？涼歌已經幾步跑到冥夙身邊，扯了冥夙的衣袖，笑道：“今天吹的什麽風啊，大人竟然親自來找我？”冥夙微皺了眉，依然是沒什麽情緒的樣子，但從我的角度卻可以見著他的耳根微微的一紅，心想，這真是個可愛的神仙，表麵上比伽絡影還要威嚴冷淡，實際上卻也這般的容易害羞，看來這位位高權重的仙君十有八九果真如我猜測對這涼歌有情……隻是不知涼歌對此是否得知，而伽絡影那邊到現在卻還沒有出現--方才他同瀾迴那一場對話，卻也半分看不出他對這位涼歌仙子有什麽不同的見地，真是不知這一場相遇，究竟會如何發生。隻聽冥夙咳了兩聲，仍是一派正經道：“我是見你玩得太開心，怕你忘了今天的功課。”涼歌歪著頭天真的一笑：“大人可是在擔心涼歌的箭術？涼歌已經可以箭無虛發了呢，改天同大人切磋的時候就不至於叫大人總是讓著我啦。”冥夙點點頭，眸色已經轉暗，沉聲道：“既是這樣，我便試一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