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回溯
“茭柔仙子？”我眯起眼睛，望了眼對麵女子，心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強作鎮定道：“不知仙子這樣隨隨便便就打暈了絡影大人的隨侍仙官不怕大人知道了怪罪嗎？”茭柔一咬下唇，那模樣真是十二分叫人愛憐，但我不是瀾迴，沒有那麽多處處留情的風流心性，伽絡影又不在此處，真不知道她做這一番動人形容是為了什麽，如果她此番是特地為了來找我不痛快，教我自己看看同她的差別好叫我盡快放手的話，那我還真是對她不住，美男子這種生物見得比較少，但是美人兒麽，在熙城牡丹風月之地何等風情的我沒有見過，我開始還覺得茭柔仙子一直沒找我興師問罪，此人行事當真是十分的豁達灑脫，特立獨行，還平白教我對她生出了幾分好感，現在隻能歎口氣，心想戀愛中的女人果然也沒有什麽好拿出來標新立異的。這樣哀怨地想了一遭，沒注意茭柔仙子已經悄無聲息地上了船，在船頭伽絡影坐過的地方坐了下來，正同我麵對麵，我剛驚了一驚，竟又看見她自顧自結出一個印伽，幻化出了一張秀致的雕花小幾，擺上了一隻十分精巧好看的熏爐。真是直叫我又驚了一驚，心想這位仙子巴巴地跑來找我難道是要同我把酒尋歡，促膝長談嗎？難不成，茭柔仙子愛上的其實不是伽絡影而是我？或者，她原來以為自己愛的是伽絡影，但是見了我之後發現她愛的其實是我？這種情況真是不論從哪個方麵來考慮都太過驚悚。我正瞠目結舌地望著她，她卻突然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問了句：“你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麽嗎？”我還沒從她營造的怪異氣氛中反應過來，被她這麽冷不丁一問，不由地摸不著頭腦，奇怪道：“不是你來找我的麽，我怎麽知道你來找我做什麽？”茭柔仙子眼中已經盈盈地含了一包淚。在這種情況下，明明我才是那個被逼問的人，真是不知為何反倒茭柔仙子像是被喪心病狂的小三摧殘的原配，而我就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小三……真是好難不叫人抓狂。我已經默默地在心裏咬手指了，茭柔仙子這才開口道：“蓮霧姑娘，你可知在你之前，服侍在絡影大人身邊的是誰？”我一愣，不由得抬頭多望了一眼茭柔仙子，不得不說，她確實猜到了這個問題正是我一直在意的，隻是我覺得天命如此，我在伽絡影身邊能達到的範圍也就隻有那麽大，旁的我再無能為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至少我現在在他身旁，至於原來怎樣知道了又能如何，執著的太多就容易受傷，不如不去想的好。正因為不斷暗示自己這樣的想法所以常常不覺得有什麽難過的，但是此番被茭柔一提，如同被鎖在箱子裏的秘密被別人窺探，連同原來掩藏完好的情緒也如同見了光的植被一樣瘋狂生長湧上心頭。茭柔仙子望了我一眼，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若是可以我也希望那個人是我。……確實，自認識大人以來，我就思慕於他清冷超然的風姿，隻是我仰慕絡影大人千年之久，卻連他一句溫柔話語也未得，也從未見有人能夠落入他眼中。”我眯了眯眼睛，氣氛一時間凝滯下來。“那日見大人對你那般情深繾綣的形容，我方才知道並不是大人懷有情殤而不願意敞開心扉，而是茭柔不是那個正確的人罷了。這一點，茭柔輸的心服口服。”我皺眉看著茭柔仙子柔弱誠懇的模樣，聽她這語氣，原不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但這就教我更加納悶了，既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那這姑娘放著好好地神仙日子不過，就是為了過來同我這個凡人握手言和的麽？但顯然我想的太天真。“情殤？”我知道她那樣說顯然就是為了讓我問出這個問題，而我這樣輕而易舉就上鉤了是不是對她來說太沒有挑戰性？但是我沒有辦法，隻要是有關伽絡影，我就根本無法保持淡定。茭柔歎了一口氣，環顧了一下四麵一人高的枯荷，“住在這樣接近紅塵的地方，真不是大人的風格，也確實叫我一番好找，想來是大人為了你專門設的別苑，大人果然寵你呢。”頓了頓，雲淡風輕地問出了一個問題，“隻是，你們既然已經交換婚約，為什麽他不帶你回自己的故鄉呢？”我一怔，還沒回答，她又問了另一個問題：“該不是，你並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地位吧？”見我怔住，她了然地苦笑了一聲：“看來大人並沒有跟你說呢。”暮色四合，飄渺霧氣開始在湖麵上蔓延開來，遠處山巒已經隱沒在一片蒼茫中，四下寂靜之中，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了絲發狠的隱忍響起來：“哦？看樣子仙子倒是很了解伽絡影的過往，不知大人是何等身份，仙駕何處？”茭柔也抬眼朝我望的地方看去，荷葉間水天茫茫，使她的聲音也顯得愈發飄渺：“海外十座仙洲的三君之一。”頓了一下，恭敬道，“絡影帝君，地位僅次於掌管三界的天帝玉皇。”“咕咚”一聲，不知荷葉叢中哪裏的水鳥驚起，帶動一片淅瀝的水聲，於一片沉寂的湖麵上顯得尤為的清澈。不知是被驚飛的鳥兒觸動了哪裏的神經，隻覺得心口處猶如撕扯般的疼痛驟然蔓延開來，幾乎要將眼淚生生逼了出來。難怪他整天還有那麽多文案要看，我怎麽竟會相信了他說的那話，相信了他隻是在天上擔一個閑職？我該想到，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真的隻是閑雲野鶴般的散仙？“你也會覺得他高高在上不可觸碰吧。”茭柔的聲音輕的猶如一聲歎息，在霧氣彌漫的湖麵上轉了兩個彎，竟叫人覺得有些莫名的哀傷，“恐怕他不告訴你就是因為不想讓你把他看得太高，這樣想來，若是大人也能這樣顧及我，即便是做個替身也沒有什麽遺憾呢……”說著，柔柔地抬起一雙素白的手，擱在了矮幾上那頂精致的圓形鎏金熏爐上，眼中還淚光盈盈，卻突然朝我綻開一個莫名的笑容：“蓮霧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說麽？你想不想知道，在你之前，帝君大人他唯一愛過那個女子，是誰？”我還未從她的話帶給我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她已經將手在獸頂上一揮，原本沒有一點星火的熏爐忽然冒出嫋嫋的輕煙來，暮色中香氣立時彌漫開來，是從未聞過的香氣，藍色的輕煙中帶了絲異樣的甜膩，直叫人昏昏欲睡。“蓮霧姑娘，我這就叫你親自去看一看，大人他真正愛的那個女人，究竟是個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