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佯攻玉門
胡飛猶豫了一下，試探的問道：“大人，你該不會是想……”
李世卿慢慢抬起頭來，滿臉壞笑：“嘿嘿嘿，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的法眼！”
胡飛微微皺眉，看了看其他不明所以的將軍，低聲對李世卿說道：“恐怕現在時機並不成熟啊。”
“你說的我清楚，”李世卿不滿的撇撇嘴：“先嚇唬一下格瑪也不行嗎？”
“哦，你是說兵不厭詐呀。哈哈哈，那可以，沒問題！”胡飛咧著大嘴笑起來。
聽著兩人像是打啞謎一樣的對話，另外幾人都是一頭霧水。
依娜絲不解的說：“你們二位在聊什麽呢？當我們不存在嗎？”
李世卿又衝著胡飛一樂，然後伸手敲了敲地圖，對眾人說：“喏，這裏。”
謝坦之仔細看看，頓時眼裏放光，歎道：“妙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依娜絲則略感吃驚：“天呐，你打算進攻玉門關？！”
“準確的說，應該是佯攻玉門關。”李世卿笑了笑，說：“如果我們盡起大軍，千裏奔襲玉門關，格瑪會有什麽反應呢？”
玉陀羅答道：“倘若那樣的話，什麽庫鳳城、烏蘭城，什麽鐵石山、輕騎兵，他都通通不在乎了，肯定要發兵馳援玉門。”
這個判斷，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同。
其中的道理非常明晰——玉門關、陽關是連接西域和大唐的咽喉要塞。這個地方一旦落入李世卿之手，等若一下子卡斷了東征大軍的補給線，同時牢牢關住了阿史那默辛戰略後撤的大門。
不誇張的說，現在對突厥人而言，寧可暫時丟掉整個西域，也絕不能容忍，片刻失去對兩關的控製權。
按照之前的規劃，庫風軍團隻有在完全掌控西域的情況下，才會對兩關用兵。
因為阿史那默辛發現兩關失守後，必然會調集精銳，重奪戰略回旋的要地，以保證自己的後路不被切斷。
到那個時候，隻有傾盡整個西域的力量，並且在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抗住突厥大軍的瘋狂反撲。
所以，胡飛會說“時機並不成熟”。
但如果是佯攻，那麽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據情報顯示，目前守衛兩關的，隻有四個突厥千人隊，隸屬於金狼第二軍團。之所以會留守如此少的兵力，原因倒也簡單：東邊是阿史那默辛可汗親率的八十萬東征大軍，西邊是格瑪可汗鎮守西域的十餘萬精銳，又有誰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威脅到玉門關和陽關呢？
正因為如此，假如李世卿發動庫風軍團主力，奔襲玉門關，無異於是在突厥的戰略大動脈上猛插一刀。
這種情況，絕對是格瑪可汗無法坐視不理的。
隻要玉門關或陽關有失，作為西域總督的格瑪肯定難辭其咎。搞不好，被處以五馬分屍的酷刑都有可能。
李世卿提出佯攻玉門關，正是算準了格瑪的命門所在，他是不能不救，也不敢不救。
如此一來，不論是烏蘭城的西域軍，還是來自大草原的雅庫特援兵，都會被李世卿牽著鼻子，乖乖找上門來。
謝坦之思索一番，沉吟道：“所謂攻敵之必救，正是指玉門關這樣的要地。不過，萬一格瑪看穿了咱們的計劃，死活就是不上鉤呢？抑或者，這個家夥根本就沒能察覺我軍攻打玉門關的意圖，進而無法及時出兵應對。倘若那樣的話，我們該如何進一步行動？”
胡飛嘖嘖嘴，自言自語的分析：“戰場之上，從來沒有不可能的事。主簿大人所擔心的問題，雖然比較極端，但也不能不考慮。如果敵人未能像我們預料的那樣，發兵馳援協防玉門關，那咱們是否要趁勢攻占呢？”
還沒等李世卿說話，依娜絲嘴快道：“現在攻占玉門，很容易遭到關內外突厥軍的兩麵夾擊。而且我們遠離庫風，缺乏補給，會變成孤軍的！”
玉陀羅說：“郡主的話沒錯。依卑職看，那也隻能暫時收兵，返回庫風城了。”
李世卿搖搖頭，語氣顯得異常堅定：“現在奪取玉門，確實並非最佳時機。但是，如果格瑪真的能夠抗住壓力，斷然不理會玉門關失守的嚴重結果，那麽我們就必須將佯攻改為真打，並且同時派兵進占陽關，徹底阻斷西域和突厥大軍之間的聯係。”
眾人聞言一愣，好奇的望著李世卿，等待他繼續講下去。
隻聽李世卿接著道：“先平定西域，再控製兩關，固然是最為穩妥的方案。但是，這其中同樣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比如，突厥的東征大軍忽然調遣部隊返回此地，勢必會加大我軍收複西域的難度。畢竟，隻要玉門關和陽關仍然在敵人手中，對方來往自由的狀況就不會改變。相反，如果格瑪對我們進攻玉門的行動置之不理，任由我軍控製咽喉要道，哪怕往來交通被掐斷的時間很短，也勢必會引起阿史那默辛的不安。到那個時候，即便關內外大軍同時來攻，我們仍有充足時間從容撤退，返回庫風和鐵石山嚴陣以待。而格瑪的老命，恐怕就難保了。”
胡飛想了想，也讚同道：“這樣雖然與咱們之前議定的計劃有所不同，但是也等於說在很大程度上牽扯了突厥人繼續東進的步伐，於整個戰局而言，還是大有益處的。”
“嗯，大人講得對。”謝坦之微微頷首：“那咱們就把此戰分為兩個層次。首要選擇是佯攻玉門，吸引格瑪馳援，在半路伏擊他；如果此計不成，就順勢占領玉門關和陽關，留下少量機動兵力駐守，主力部隊則迅速回師，再尋找機會與格瑪決戰。”
依娜絲和玉陀羅聞言也紛紛表示同意。
李世卿點點頭，指著地圖分析說：“從烏蘭城到玉門關，比從庫風到玉門的距離要近一些，格瑪接到消息後，多半會迅速發兵，以便趕在我們之前到達。同時，由於西域軍的戰力和忠誠實在堪憂，他必然要指令雅庫特援軍火速東進，或增強玉門關的防守力量，或從我軍後方予以突襲。所以我命令，胡飛……”
“卑職在！”
“你負責指揮第一軍、第二軍和第四軍，組成攻擊軍團，穩步向玉門關推進，一路大張旗鼓、攻城略地，給敵軍造成重壓態勢！”
胡飛大聲道：“遵命！”
李世卿對依娜絲命令道：“你負責率領第三軍，以及新編第五軍、第六軍，留守庫鳳城和鐵石山，密切防範敵人偷襲。”
“卑職明白，請大人放心。”依娜絲鄭重回答。
“玉陀羅，自即日起，情報司著手兩件要事，”李世卿繼續吩咐：“一方麵對烏蘭方向散布我軍打算進攻玉門關的消息，一方麵全力搜集敵軍各種動向，及時報告，不得有誤！”
玉陀羅朗聲應道：“卑職領命！我今夜就啟程，率領情報司精銳趕赴烏蘭城，確保所有重要消息第一時間送到大人麵前。”
李世卿點點頭，又對謝坦之說：“老謝，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上戰場逛逛啊？咱倆領著白袍軍去打伏擊怎麽樣？”
“哈哈哈，既然大人有如此雅興，卑職自然奉陪。”謝坦之爽朗笑道。
烏蘭城的總督府內，到處都飄散著燒牛烤羊的誘人香氣。身材火辣的胡姬們，或伴著音樂載歌載舞，或捧著美酒與營中將士追逐嬉戲。
之所以會如此熱鬧，是因為今日對於西域總督格瑪可汗來說，可謂是雙喜臨門。
一則，今天適逢他六十歲生日，諸位部將都鬧哄哄的跑來給他慶生祝壽；二則，期盼已久的雅庫特援軍，此時終於順順當當的來到西域。
無論是應對庫風軍團的不斷挑釁，還是彈壓西域軍內部的不穩定因素，如今格瑪的底氣瞬間足了起來。
此次奉命馳援的雅庫特部族，總共六萬七千多人，是清一色的純騎兵部隊。這支大軍由自己的弟弟貝倫公爵率領，經過近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在三天前越過喀納斯湖，進入西域腹地秘密隱藏。
格瑪可汗發出指令，讓貝倫他們稍事休整後，立即將部隊分為六個縱隊，以各個軍鎮為支點，就近展開大規模清剿戰鬥。
以騎兵對騎兵，以機動對機動，目標就鎖定在四麵出擊的庫風輕騎兵身上，力爭在一到兩個月的時間內內，將這支惱人的遊擊部隊徹底消滅幹淨。
對於此戰，格瑪是非常有信心的。他始終認為，前段時間庫風的輕騎兵之所以能夠頻頻得手，占盡上風，是因為西域到處都有他們的情報眼線。
這些可惡的探子，把駐紮在十二軍鎮的西域軍都盯得死死的。自己這邊稍有動作，對方就能提前知曉，或打或逃，從容應對。
不是手下的兒郎們不給力，實在是李世卿他們太狡猾！
況且，由於西域軍內部的矛盾，也使得他在用兵的時候，不免有些束手束腳。全部派遣那些西域軟蛋出馬，還不夠給輕騎兵塞牙縫的；全部派遣自己嫡係的雅庫特戰士上陣，又擔心一個沒看緊導致後院起火。
兩方一起出動，還沒遇上庫風軍，搞不好自己先打起來了。
現在嘛，總算穩妥不少。
將近七萬生力軍來到西域，隻要不入城駐紮，並且刻意隱蔽行蹤，就完全能令庫風的探子們摸不到半點痕跡。而且這支部隊都是久經戰陣、訓練有素的雅庫特本族子弟，如果放開手腳與庫風軍團的輕騎兵對攻，簡直就像是在草原上狩獵一般輕鬆。
“利用騎兵的高機動性，打奔襲戰、運動戰，我們突厥人才是真正的祖宗！”格瑪可汗自信的笑道：“我要讓庫風餘孽們好好瞧瞧，馬背上的民族究竟是怎麽玩兒的！”
擁有這份自信，著實令格瑪輕鬆很多。趁著自己過生日的當口，他把親信的將領們都招來王帳，痛痛快快的熱鬧一番。
格瑪半躺半靠在柔軟的氈墊上，左右擁抱著兩個美豔胡姬，一邊張口等著美人將烤肉和鮮果喂進嘴裏，一邊欣賞著帳內的歌舞表演。
右邊的那位胡族美女，將葡萄酒含在口中，湊到格瑪的大嘴上，緩緩將酒液注入，之後還趁勢用香舌攪動格瑪的舌頭。
這番挑逗，立時搞得酒意上湧的格瑪可汗有些把持不住。他哈哈一樂，站起身來，將那美女橫身抱在懷中，對著其他將軍們喊道：“你們先喝著，本王到後麵去去就來。”
雅庫特的將軍們紛紛吹哨起哄，叫嚷著可汗無須回避，就在此處辦事即可。格瑪咧著大嘴哈哈大笑，對大夥兒的提議也頗為心動，琢磨是否要當著眾人麵前瘋狂一回。
正在笑鬧間，一名親衛將領匆匆步入帳中。他先是一把推開正在表演的幾名舞姬，然後厲聲稟報道：“可汗，不好啦！庫風軍意圖進攻玉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