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太子聚兵
哥舒丹確實沒有對克鋒講實話。
他不僅不會把那些試過毒的漢人焚屍安葬，反而像飼養猛獸一樣，每天晚上放他們到外麵去尋找“獵物”，天明時分再收回籠中。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想要破天荒的創造出一支神秘而可怕的力量——毒兵。
這些毒兵在藥物的作用下，會變得神智渾噩、暴虐嗜殺，極具攻擊性。並且他們身上蘊含著各種各樣奇異的毒素，可以輕而易舉的給任何靠近的活物成慘重傷害。
而哥舒丹控製他們的手段，就是掌握著能夠舒緩他們體內萬般苦楚的解藥。
因為這項恐怖的嚐試還在初始階段，很多毒素和解藥仍未達到十足的把握，所以哥舒丹也尚未製造出大規模的毒兵。
剛才克鋒在屋裏所見到的，幾乎是哥舒丹目前手中的全部力量。
隻不過少了兩個最厲害的家夥——血魔和噬魂。
血魔是哥舒丹進入中原後，煉製成功的第一個毒兵。在那之前，已經有近百名漢人慘遭毒手，全都是因為藥性過猛，身體無法承受，曆盡折磨後以失敗慘死告終。
直到哥舒丹俘獲了一位唐朝的將軍，試驗才迎來轉機。
那位將軍骨骼強健、武藝高強，全身經脈因為長時間的刻苦訓練，變得非常堅韌。在哥舒丹小心翼翼的調整下，漢族將軍挺過一輪又一輪煉獄般的試毒過程，終究沒有像前麵的那些人一樣當場慘死，而是化作了一個失去意識的劇毒軀殼——血魔。
血魔全身的皮膚，不停向外滲出黑紫色的血珠，這些血珠都含有劇毒，沾上丁點就可以奪人性命，再加上他本來就有不俗的武功，可以對敵人造成極大的威脅，故而被哥舒丹視作一等一的寶貝。
另一個被稱作噬魂的毒兵，則是涼州一位普通的百姓。他生的人高馬大，曾經是十裏八鄉有名的魁梧後生。自從被哥舒丹的部下抓來後，嚐盡各種慘絕人寰的痛楚手段，最後變成了一個力大無窮、樣貌醜惡的食人狂魔。
隨著突厥大軍一路東進，沿途不知道有多少漢族軍民，都成了噬魂的腹中食物。
克鋒之所以沒能見到哥舒丹手中的這兩大法寶，是因為血魔和噬魂此時已經被秘密的運送走了。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遠在千裏之外的東都。
半個月前，哥舒丹接到自己師傅寫來的一封密信，指示他派出毒兵，去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務。
而哥舒丹的這位師傅不是別人，正是攪動天下亂局的吳淩！
他們二人的關係，即便是在突厥高層內部，都是鮮為人知的秘密。
哥舒丹的父親哥舒平闊，是突厥汗國的顯赫貴族，同時也是草原上享有盛譽的名醫。哥舒平闊年輕時，曾經為了提高醫術修為，專程來到大唐帝都拜師學藝。
求學期間，他結識了當時尚在明鑒司效力的吳淩。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是才華橫溢、天資聰敏之輩，沒過多久便成為莫逆之交。
後來，哥舒平闊因為一時不慎，得罪了帝都的一位大人物，險些命喪囹圄。關鍵時刻，還多虧吳淩出手相救，將他帶出險境，最終平安送回草原。
自那以後，兩人便經常書信來往，從未斷過聯絡，感情日益深厚。以至於吳淩犯下滔天大案，打算潛逃避難之時，首先想到的就是投奔遠在突厥的哥舒平闊。
在哥舒平闊的庇護下，吳淩得以在草原安頓，並通過他的關係，跟突厥可汗阿史那默辛搭上關係，最終謀劃出擾亂天下的大陰謀。
年輕的哥舒丹就是在那個時候，拜吳淩為師的。
哥舒丹自幼便有一種極為強烈的種族觀念。他熱愛自己的族人，不論老幼貴賤，都一視同仁。為了他們，哪怕拚上性命都在所不惜。
同時，他也極端的鄙視痛恨漢人，認為那些農耕文明都是低等民族，根本不配占據富饒美麗的中土大地，反而應該被突厥趕盡殺絕才對。
隻有一個人例外，那便是吳淩。
哥舒丹和父親一樣，都對醫學有著近乎癡迷的執著。但是除了醫術，他還喜愛另一個特殊的門類——毒術。
在哥舒丹看來，醫術和毒術本就是一家，不分彼此。凡是醫學大師，如果不能掌握精深的用毒法門，則頗有名不副實之嫌。
吳淩出身北衙明鑒司，自己雖說不算用毒方麵的高手，但是明鑒司內部數代前輩傳承下來的毒學秘籍，卻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把這些經典一拿出來，吳淩立馬捕獲了小哥舒丹的心。再加上他本身足智多謀、武藝高強，又善於操弄人心。很快，十幾歲的哥舒丹便對吳淩產生出難以動搖的崇拜感。
在這種情況下，哥舒平闊幹脆讓兒子拜吳淩為師，更加拉近彼此之間的情誼。
跟後來的趙靖、蒯印一樣，作為大師兄的哥舒丹，對外嚴格保守師從吳淩的秘密。除了自己的父親，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和吳淩的真正關係。
前些日子，正在進軍途中的哥舒丹突然接到老師的指令，讓他將試驗成功的毒兵送往東都，以便協助除掉一個心腹大患。
此時的天下，局麵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何光華所率領的叛軍，在曆經數次慘烈的攻堅戰後，始終沒有能順利奪取潼關。為保存實力，無奈之下隻好悻悻撤兵，返回東都經略中原。
躲到自己封地的淮陽王李銳，經過半年多的準備，矯詔謊稱他被立為新皇儲，打著勤王救駕的名義，在豫皖地區大肆招兵買馬、擴張軍力。
朝廷主要官員們遷至益州後，立即派兵封鎖入川的棧道，一邊全力抵禦來勢洶洶的突厥追兵，一邊繼續對全國各道、州、郡、府進行基本的指示和管理，不斷集結反攻力量。
在戰雲密布的關中地區之外，大唐天下已經逐漸被各方勢力分割把控。幾路人馬都懷著不同的立場，彼此實力也不相上下。大家紛紛利用短暫的平靜期，拚命積蓄力量，準備迎接後麵變幻莫測的鬥爭殺戮。
而其中最令吳淩感到擔心和後悔的，則是大唐皇太子李鐸。
一直避難於嵩山少林寺的李鐸，早已經被徐成淼帶兵護送至幽州。在那裏，徐成淼拿出皇帝李坤頒賜的詔書和兵符，調動河北道十七萬府兵，轉眼便成為太子親軍。
與此同時，駐紮在遼東半島的安東都護府和駐紮在陰山北麓的安北都護府，也各自率領十餘萬兵馬，包括名震天下的“磐石營”和“陰山飛騎”在內，奉命南下幽州集結。
到上月中旬的時候，聚攏在李鐸麾下的總兵力，已經達到四十萬之眾，而且一半以上都是久經沙場、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
麵對占據著地利優勢、隨時可能殺向中原、掃蕩叛軍的雄兵猛將們，吳淩差點把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毫不猶豫的殺掉李鐸！
以現在的形勢來看，別說何光華與李銳尿不到一個壺裏，就算這兩個各懷鬼胎的家夥能夠聯手作戰，也不一定擋得住太子的大軍。
況且內戰一旦爆發，位於長江以南的各個州郡，多半會在益州臨時朝廷的組織下，發兵北上，從後方給予何光華和李銳致命的打擊。
思來想去，吳淩覺得為今之計，隻有利用刺殺的手段除掉太子李鐸，才能繼續保持群龍無首、各方混戰、中土天下陷入大亂的局勢。
那樣他才能有機會在突厥人的支持下，實現自己的圖謀。
但是，現在想要殺死李鐸又談何容易。
除了上百位勇將和幾十萬大軍日夜護持，李鐸身邊還有一群特殊的“保鏢”：北衙明鑒司長史徐成淼和他手下最頂尖的刺客死士、以慧顛大師為首的少林達摩院武僧團，還有仙霞山莊莊主夏侯凝寒。
這些神一般的存在，形成了一道以當世之力，根本無法攻破的防護網，無論是派出多少暗殺高手，都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吳淩差點就絕望了。
萬般無奈之下，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大弟子哥舒丹：也許隻有用“死人”，才能找到一線機會，撞開那道完美無瑕的鐵閘。
“徐愛卿，到現在還沒有張波的消息嗎？”
麵對太子的詢問，徐成淼答道：“啟稟殿下，微臣之前派出的幾路人馬，至今都還沒有回信。喬副掌令使帶隊實施營救的那晚，有人最後看到張大人往皇宮而去，自此之後再無蹤影。根據殿下所說，如果禦書房內的秘道真的是通往城外的話，那麽找尋起來確實如大海撈針一般，因為我們根本不曉得出口在哪裏。”
站在對麵的慧顛說：“阿彌陀佛，張施主會不會是再次落入敵手呢？”
“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徐成淼分析道：“盡管吳淩老賊將北衙明鑒司在洛陽的眼線全部掃除，但是沒用多久，我們便又安插了一些人手混入東都。如果張大人不幸被敵人抓住，不可能探查不到的。”
李鐸擔憂的說：“莫不是在路上遇到什麽危機了？本宮來到幽州這麽長時間，各路大軍雲集此地，聲勢震動天下。張波總應該能夠聽到些消息，盡快趕來相會啊。”
徐成淼安慰他道：“殿下不必過慮。張大人雖然是文官，但他出身江湖著名門派，又久經軍旅生涯，無論是自我保護的能力，還是在武林中的人脈關係，都足以應付各種情況。”
站在慧顛身旁的夏侯凝寒也勸道：“長史大人所言甚是。書蟲除了情思重些，人還是非常機靈敏銳的。當初他敢單人獨騎的闖東都，足見其自信和能力。現在天下紛亂，想必是道路不暢，才遲遲沒有來幽州。說不定……咱們聊天的功夫，他已經離此不遠了。”
夏侯凝寒顯然對李鐸具有極大的影響力，她這一番話，立時令這位太子殿下心境平和了許多。
李鐸點點頭：“宗主講的有道理，本宮這是關心則亂啦。張波文武雙全，整個朝野中的年輕一代，無人能出其右。他既然可以逃出何光華的魔掌，也必定會安然到達幽州。”
他稍微頓了頓，繼續問徐成淼：“帝都的情況怎麽樣了？”
“微臣不敢欺瞞殿下，帝都那邊……不容樂觀。”徐成淼神色沉鬱道：“根據近日送回的情報分析，帝都有極大可能會在這幾天之內被攻破。甚至……恐怕現在已經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