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兵力空虛
李周二人待飯菜擺上桌，風卷殘雲一般掃蕩幹淨，吃的丁點不剩。飽餐之後，他倆見飯館裏的食客們仍在熱烈討論昨晚的衝突，再沒有什麽別的新鮮內容，便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起身離開。
出了飯館，李世卿提議再去王帳那邊溜溜，好盡量熟悉一下周遭的地形，方便日後可能的行動。周興欣然答應，與他並肩轉過街角，往大道一路走去。
正在閑逛間，李世卿不經意的往路邊店鋪瞥了一眼，忽然愣了一下。
周興察覺到他的奇怪反應，趕忙詢問何故。
李世卿指著其中一間店鋪的招牌說：“這家店我認得。”
周興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觀瞧，見到那麵木製牌匾上寫著幾個大字“麻記絲繡坊”。
隻聽李世卿對周興解釋道：“庫風城裏有一位麻大師，是西域刺繡名家，他開的店就叫麻記絲繡坊。怎麽這裏也會有一家呢？”
“可能是巧合吧。”周興說：“或許同名也不一定。”
李世卿搖搖頭，說聲“去看看”，當先往絲繡坊走去，周興則緊緊跟在他身後。
還沒等他們進到店鋪，裏麵恰巧出來一個人，看打扮應該是位做買賣的漢族小夥兒，渾身上下收拾的幹淨利索。
小夥子跟李世卿走個對臉，正準備說句抱歉閃身讓道，沒料到身子忽然微微一顫，直勾勾盯著李世卿，愣在當場。
少頃，他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低聲道：“大人？”
聽對方這麽稱呼，李世卿心中明白，他準是自己的部下，而且多半是情報司的人。於是略微點點頭，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聲張。
小夥子往兩旁警惕的瞅瞅，然後對李世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引他進入店中。
李世卿和周興跟在小夥子身後，穿過店鋪正堂，從側門來到後院，接著又走進一間隱蔽在樹影後麵的小屋。
此時房間裏坐著一個掌櫃模樣的胡人，見他們進來，訝異的起身。
小夥子此時對李世卿行了一個軍禮，道：“卑職陳震，參見大人。他名叫南赫津，是沙暴家族的，和我一樣，隸屬情報司玉陀羅大人麾下。”
然後他轉身對南赫津說：“這位便是咱們庫風軍團的統帥將軍，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見過大人。”
南赫津聞言大驚，忙不迭的敬禮參拜。
李世卿點點頭，問陳震道：“你以前見過我？”
“回稟大人，見過的。”陳震恭敬回答：“卑職曾經是烈火第二軍的步兵小校，長期追隨羅將軍征戰。前不久才被抽調到情報司效力。”
南赫津則接口道：“卑職從未見過大人。以前一直隻是聽到您的威名，今日得見，感到無比榮光！大人，您可真年輕啊，沒想到，沒想到。”說著憨厚的笑了起來。
李世卿頭回見到對長官這麽沒大沒小、直爽敢言的部下，不禁大感有趣，笑道：“你家小親王殿下，不是比我更年輕嗎？”
“那可不一樣。”南赫津搖頭道：“我們殿下是沙神血脈，不能論年輕年長的。而您是戰神，實在是年輕的有些出人意料，嗬嗬嗬。”
陳震在一旁輕喝道：“南赫津，不得放肆！你怎麽能對大人如此無禮。”
南赫津被他唬得一愣，嚇得連連賠罪，不敢再多言語半句。
李世卿找個凳子坐下，擺擺手說：“不妨事。在這裏沒那麽多規矩好講。來，你們先見過這位周大人，他是北衙明鑒司二科掌旗使，論起來品階比我還高。”
陳震和南赫津聞言，趕忙又向周興施禮。
周興笑著客氣道：“二位兄弟，千萬莫聽大人說笑。我和你們一樣，都算是李大人的部下。”
李世卿嘿嘿一樂，招呼三個人都坐下來慢慢聊。
陳震落座後，對李世卿說：“大人，自從您走後，全軍將士們無時無刻不惦念著您。有時候想起來，就感覺像丟了魂兒似的。”
“哈哈哈，你說的未免太誇張啦。我又不是小美妞，哪裏能到丟魂兒的地步？”李世卿大笑道：“哎，我來問你，此處是情報司在烏蘭的據點嗎？”
陳震答道：“是的，這家店鋪，裏裏外外七八個人，都是情報司的弟兄，負責中轉烏蘭與庫風之間的情報往來。”
周興在一旁問：“中轉情報？這麽說，烏蘭城還有其他暗探？”
“沒錯，周大人，還有很多人馬。”陳震說：“他們都秘密潛伏在城內外，搜集敵軍各類情報消息，而我們則是把這些消息遞送回本部。”
李世卿心中惦記庫風軍團，問道：“胡飛他們怎麽樣啦？聽說之前咱們剛打了一場大勝仗？”
南赫津聽他問及此事，興奮的正欲張口回答，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被陳震訓斥過，所以又小心翼翼的閉上嘴，眼巴巴的看著陳震回答。
隻聽陳震說：“大人，確實是一場大勝。此役我軍共殲滅突厥七千餘人，將來犯之敵悉數擊退。為此，格瑪還大發雷霆，把負責指揮戰鬥的突厥將軍給斬首示眾了。”
接著，他將大戰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李世卿和周興都聽的大呼過癮，為庫風軍團取得勝利感到欣慰。李世卿歎道：“胡子這家夥，仗打的越來越精啦！軍團的弟兄們也爭氣，你們情報司也爭氣。好，真好！”
陳震和南赫津聽到統帥誇讚情報司有功勞，不禁開心的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李世卿又感慨了幾句，然後話鋒一轉，問陳震：“昨晚城外軍營裏發生的事情，你們聽說了嗎？”
陳震訝異的答道：“大人，您的消息可真靈通啊！我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知此事。南赫津，還是你來向大人稟報吧。”
南赫津有點怯怯的看了李世卿一眼，等候他的首肯。
李世卿笑道：“陳震，看你剛才把人家嚇得。南赫津，你別緊張，平時怎麽樣，現在還怎麽樣。我是你們的長官沒錯，但不是吃人的老虎啊。”
南赫津聞言，咧著大嘴嗬嗬一笑，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然後才將打探回來的消息，仔仔細細的介紹一番。
他所說的情況，與飯館裏的龜茲官員講的基本一致，隻是更加詳實細致。
李世卿和周興聽的連連點頭，一邊聽一邊琢磨裏麵的要竅。最後周興問南赫津：“咱們在西域軍中有自己人嗎？”
“有，很多眼線，都是我們的族人。”南赫津點頭道。
陳震又補充說：“沙暴家族原本就是遍布西域各地。此番西域軍擴充整編，新征召了不少沙暴族人入伍。昨晚最先亂起來的幾個營中，有一個營從指揮官到士兵，足足兩千人全是沙暴子弟。”
“我的乖乖，這麽厲害？”周興難以置信道：“難道他們都是咱們的人？”
南赫津肯定的回答：“隻要一亮出親王殿下的鐵令牌，哪個敢不服從？”
李世卿比周興更了解情況，所以並不吃驚，他關心的是另一方麵的事情：“除了沙暴家族的人，其他邦國的部隊，咱們能影響多少？”
陳震分析說：“西域軍與突厥軍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昨天晚上隻不過是一次集中爆發而已。先前進攻庫風的時候，格瑪之所以沒有派遣西域軍一兵一卒出戰，也正是因為顧慮到他們的忠誠度和穩定性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隻要略施手段，肯定能策反不少人。”
周興聞言大喜，說：“那豈不是可以從內部瓦解西域軍了？”
陳震點點頭：“是的，謝主簿原本也是這麽謀劃的。不過現在情況有了些變化，可能會幹擾我們之前關於策反的一些部署。”
“什麽變化？”李世卿問道。
陳震不答反問，說：“大人，您可知道，昨天麵對西域軍的抗議對峙，跋扈的突厥人為何會隱忍下來？”
李世卿和周興都有些不解，搖搖頭沒說話。
“因為他們現在兵力空虛！”陳震解釋道：“之前，隨新總督格瑪可汗留在這裏的雅庫特軍團，總共有八萬多兵馬。雖然被咱們打掉近一萬人，但是其主力仍在。按常理說，七萬突厥主戰部隊，無論是守住各個藩國，還是鎮著十二萬新編西域軍，都是綽綽有餘的。可是誰也沒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格瑪麾下的四萬大軍，突然被調走了。”
“被調走四萬人？”李世卿喃喃自語，認真消化這個情況背後的意味。
陳震接著說：“嗯，全都是往東邊開拔的。看來是帝都那邊戰事吃緊，突厥人有些扛不住了吧。”
李世卿兀自納悶：“不應該呀。先不管帝都那邊打的如何激烈，西域作為大後方，不可能這麽輕慢對待？況且他們才剛剛吃過一場敗仗，損兵折將。哪裏來的自信，敢用更少的兵力來對抗咱們？”
“具體原因目前還不得而知。”陳震說道：“不過，這樣一來，格瑪手裏的子弟兵就隻剩下三萬左右了。用捉襟見肘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周興笑道：“難怪突厥人昨晚會忍了這口氣，敢情是因為他們有難言之隱啊。萬一要動起手來，導致整個西域軍都炸了營，區區三萬兵力，還真不一定能壓得住。”
李世卿沉思片刻，問陳震：“你說的變化不隻這些吧？為何會幹擾原先的計劃？”
陳震回答：“就在今天早上，格瑪可汗召集所有的西域軍將領，宣布要加快軍隊整編的速度。一萬兩千雅庫特軍人，直接加入西域軍各營，混變成四個師團。每個師團保持在三萬三千左右的規模，主將由突厥擔任，西域將領則作為副將協助指揮。”
南赫津補充說：“原來的編製幾乎被完全打亂，所以之前的部署必須調整。我們正打算把這個變化報告給胡將軍和謝主簿，請他們指示下一步的行動。”
李世卿想了想，吩咐道：“可以。既然老胡和老謝一直在操持，那麽仍舊以他們的思路策略為主。我先在此安頓下來，看看局勢的後續發展再說。你們二位辛苦一下，先隨周大人去把他三個兄弟叫回到這裏，有什麽其他的情況咱們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