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靈犬尋香
蒯印領著何豹以及麾下的三千輕騎兵，風風火火的來到洛陽西麵的廣義門，找到已經守候多時的部下。
戰馬還沒停穩腳步，他便指著前麵對何豹介紹道：“豹兄，你瞧那邊，看見那三條獵犬了嗎？它們就是我追擊的法寶。”
由於天色非常黑，何豹一時間還無法仔細辨識蒯印所說的什麽獵犬，隻是看到三對綠幽幽的光點。
等他來到近處，這才看清楚，三條體型瘦長的黑狗，正蹲坐在地上。乍一看，頗有點其貌不揚的感覺。
蒯印仿佛曉得何豹心中所想一般，笑著說：“你別看它們瘦巴巴的模樣，沒什麽了不起的地方。其實，這些都是吳先生從西域帶回來的名貴品種，奔跑速度極快，且耐力極好，是捕獵好手。最厲害的是，這種獵犬的嗅覺特別靈敏，遠超普通柴狗的水平。”
“你是打算讓它們追蹤太子的氣味？”何豹猜測道。
“不不不，不是太子的氣味。”蒯印搖搖頭：“一來搜尋比較陌生的氣味，會大大降低它們的追蹤速度；二來沿途幹擾很多，比如對方涉水過河、偶遇野兔小獸什麽的，都可能令獵犬分心。所以，如果是在一個限定範圍內，專門搜捕躲藏起來的目標，倒不妨以太子為首要選擇。但是現在想火速追擊嘛，還是應該用它們熟悉的味道。”
何豹聞言饒有興致的問：“哦？你說熟悉的味道，是指什麽？”
蒯印微微一笑：“吳先生當初訓練這些獵犬的時候，常用一種西域特有的花香來作為目標。這種花香經過複雜的提煉之後，平時極難察覺，但是卻逃不過這犬兒的靈鼻。因此，小弟早就有所安排，咱們現在隻需要跟著它們就成啦。”
說著，他朝手下略微示意。
蒯印的手下見狀，趕忙放鬆牽狗的繩索，口中低喝訓犬時慣用的指令。
那三隻訓練有素的獵犬得到命令後，先是在原地轉了幾圈。緊接著，其中兩隻獵犬猛然竄出，一前一後的朝著西邊密林跑去。
而另外一隻則仍舊在原處細嗅著什麽，然後，它不顧已經跑遠的同伴，掉頭欲往城中奔竄。若不是被蒯印手下用繩索死死拽著，怕是早就跑遠了。
麵對如此情景，何豹疑惑的看著蒯印，而蒯印則緊縮眉頭，兀自思索。片刻之後，他說道：“犬兒行動有異，恐怕其中還有咱們沒能料想到的情況。豹兄，你我兵分兩路，勞煩你帶兵往外追，我跟著這條獵犬，回城探看究竟。”
關鍵時刻，何豹又搖起大頭：“不，還是你往外追，我回去坐鎮。這裏的三千人都給你帶走也無妨。”
蒯印知道何豹是擔心再次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所以不敢輕易離開東都。此時也不便過多糾結，隻好道：“也罷，小弟往外追，豹兄回城查探。”
說著，招呼手下和騎兵部隊，沿著兩條獵犬奔跑的方向，急急追了下去。
何豹眼看著他們漸行漸遠，也不敢太過耽擱，忙命令剩下的那位訓犬師，放開獵犬，朝城中進發。
至善坊，張波宅院。
夏侯凝寒和慧顛禪師正在房中等待外麵的消息，就見李世卿帶著幾名部下匆匆趕來。
慧顛是個急脾氣，趕忙問道：“李施主，情況如何啦？”
“托大師和夏侯姑娘的福，”李世卿對二人略施一禮：“太子殿下現在已經平安回到我們手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慧顛鬆了一口氣，笑道：“老衲方才還在擔心，今晚打的不夠賣力，可能會耽誤了大事。到底還是小凝寒能沉住氣，說對你們有絕對的信心。”
李世卿聞言趕忙對二人謙虛幾句，連連稱讚他們才是逼敵人中招的大功臣。
夏侯凝寒淺笑道：“得啦，李將軍，你就別再客氣了。今天凝寒真正領略到了你的霹靂手段。不到半天光景，就把整個東都攪個天翻地覆，令武威軍顧此失彼，大亂陣腳。”
慧顛也在一旁表示同意：“事先完全沒有想到，你們能在對方重兵防守的城區裏，搞出如此動靜。這種場麵，老衲闖蕩江湖這麽久，也是頭一回見到。”
“相比之下，我和大師今晚假扮刺客的那場戲，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夏侯凝寒此時的語氣中，流露出比之前更多的友善：“李將軍，盡管城中百姓被牽連誤傷的不少，但是從大局考慮，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們辛苦了。”
李世卿略感歉意的說道：“謝謝兩位的理解。要說辛苦，我們身受皇恩，義不容辭。你們仗義援手才是真辛苦。而且，接下來還得麻煩兩位呢。”
夏侯凝寒與慧顛聞言麵麵相覷，不明白李世卿此話的意思。
隻聽李世卿解釋道：“剛才明鑒司的兩百飛騎，護送著太子的馬車離城而去。但是，其實跟他們一起的隻有張波，太子並未同行。殿下乘坐的馬車，事先做過手腳，車廂下麵設有暗格。當馬車停在廣義門時，明鑒司的兄弟們就趁著夜色昏暗，從車底下將太子轉移，而原先躲在暗格中的兄弟，假扮成太子的裝束，頂替他乘車遠遁。”
“你是擔心武威軍的追兵？”夏侯凝寒道：“所以來個偷梁換柱，打算另外秘密轉移太子離開？”
李世卿點點頭：“是的。畢竟武威軍勢力範圍極大，要想逃出他們的地盤，這一路上目標明顯，難保不會出現什麽差錯。最穩妥的方式，並不是重兵保護，而是低調行動。隻要稍加喬裝改扮，身邊再有一兩個絕頂高手陪伴，反而更容易脫離險境。”
夏侯凝寒仿佛初次認識李世卿一般，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將軍，美眸中閃動著迷人的光芒：“膽大包天，心如細發，果然了得。”
李世卿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老臉難得紅了紅，說道：“夏侯姑娘過獎啦。李某想拜托大師和姑娘，好人做到底，幫我們把太子殿下平安護送回帝都。”
“這個沒問題！”慧顛爽快答應：“我倆原本就是來營救太子和小張波的，既然李施主信得過，我們便走一趟好啦。”
夏侯凝寒也表示同意：“既然武威軍會把目光瞄準明鑒司的飛騎隊，自然在其他方向會有所鬆懈。我們三個人行動，該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殿下現在身在何處？”
“就在外麵的堂屋。”李世卿朝外麵指了指：“剛才他被蓮姬打暈了，再加上受到連番驚嚇，身子骨本來也弱，所以直到現在還未醒來。”
夏侯凝寒聞聽此言，趕緊和慧顛起身移步，跟著李世卿來到外廂探看。
果然如同李世卿所說的那樣，太子李鐸此時仍舊處於昏迷狀態，靜靜躺在一副簡易的擔架上，像是睡著了一般。
夏侯凝寒上前幾步，伸手搭在李鐸的手腕處，略微把了把脈，平靜道：“不妨事，不出一兩個時辰，他就能自動轉醒。”
老和尚慧顛搖頭歎道：“阿彌陀佛。也不知道大唐這是行的什麽運勢，堂堂的皇太子竟然如此坎坷，唉——”
夏侯凝寒淡淡的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大師，作為皇儲，受些挫折未必是壞事。殿下連番遭遇劫難，也許正是上天的考驗也說不定呢。”
李世卿嘻嘻笑道：“夏侯姑娘倒是真想得開。可是這老天爺未免也有些太折騰人，考驗太子一個不夠，還得把我們也給拉上一起陪考。”
夏侯凝寒撲哧一樂，接著又白他一眼：“李將軍，你的言談做派，一點也不像個朝廷官員，倒像是個……”
“像是個什麽？”李世卿笑眯眯的問她。
“我不說，你自己琢磨吧。”夏侯凝寒狡黠的笑道：“反正跟小書蟲不太一樣。”
聽她提起張波，李世卿心中不禁一揪，歎道：“唉，這次出於無奈，太子的事，把張波也一起蒙在鼓裏了。”
慧顛詫異道：“啊？張施主不曉得太子已經被轉移啦？”
“不僅是他不曉得，除了現場幾位主事的明鑒司官員外，幾乎所有負責護送的人馬都不清楚這件事。”李世卿語氣中略帶苦澀：“大家應該到現在還深信不疑，他們拚死保衛的是真正的太子殿下。”
慧顛吃驚的眨眨眼眼，望向站在一旁的夏侯凝寒，而冰雪聰明的飛仙宗主顯然早已想明白此節，淡然一笑，沒有什麽言語。
一時間，屋裏的氣氛有些沉悶，每個人都好像懷有心事似的，靜靜的出神。
忽然，夏侯凝寒咦了一聲，問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味道？”李世卿不明所以，使勁用鼻子吸了吸，說：“沒有啊？我……我這幾日光顧忙著救人，確實未來得及洗澡換衣服。”
夏侯凝寒又忍不住白他一眼，望向另外幾位明鑒司探員，那幾人也同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連搖頭。
老和尚慧顛此時開口道：“嗯，確實有些古怪。好像一絲淡淡的香氣，若隱若現。你不說的話，還真不易察覺。老衲也是將內力聚在素髎穴和迎，才能勉強聞到。”
李世卿按照慧顛的說法，暗中運氣嚐試，可是連試幾遍都沒有效果，頗有些氣餒。
此時一位明鑒司探員說道：“會不會是外麵的花香啊？”
“確實是花香，”夏侯凝寒點點頭，又搖搖頭：“不過，這絲香氣源頭並不在屋外，而是在這裏。”
說著，她的芊芊玉指，指向了昏睡中的李鐸。
李世卿聞言一驚，難以置信的看看太子，問夏侯凝寒：“會不會是殿下平時佩戴的什麽香囊之類的物件留下的，又或是衣服熏香的香料殘留？”
夏侯凝寒秀美緊鎖，搖頭道：“不，絕對不是。李將軍，你也是武功高強之人，連你都無法輕易發現的氣息，會是尋常的香囊香料嗎？”
李世卿心中咯噔一下。
顯然，這多半是蒯印做的手腳，目的就是留下搜尋的線索，好方便跟蹤追捕太子。如此一來，自己搞出所謂“金蟬脫殼”的把戲，反而變得弄巧成拙。
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讓李鐸隨大隊人馬遠走高飛。
“能除掉嗎？”慧顛焦急的問夏侯凝寒。
“恐怕不太容易。”夏侯凝寒沉聲道：“這種經過人為加工的特殊香氣，通常都不會被簡簡單單的去除，否則還有什麽作用呢？況且，我現在也無法判斷，這個味道究竟附著在什麽地方。如果是在衣服上還好辦，倘若是在頭發或肌膚上，不用相應的藥水清洗，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