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坐懷不亂
李世卿正在為特殊人手的事情兀自發愁，驀然驚覺，從天明時分開始的會議，不知不覺間竟已持續到日頭偏西。
算起來，他離開客棧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估計蓮姬此時早就回去了。
李世卿還惦記著她那邊的情況，遂對明鑒司眾人道：“今天先到這裏吧，請諸位抓緊時間，分頭落實方才商定的事情，做好充分準備。關於高手的問題，我再另想對策。”
說著，他又對王海道：“王老爺子，麻煩你作為我的聯絡人，時刻保持信息暢通。我現在還得回去對付前日那個小丫頭，有什麽新進展，你再派手下告知我。”
王海連忙點頭答應，與大家一起陪李世卿離開驛站，相互道別後四散而去。
李世卿單人獨騎，快馬加鞭的返回城中客棧，他剛一進房間，便撞上正氣鼓鼓的蓮姬。
“我說你這個家夥，到底跑哪裏去了？！”蓮姬嗔怪的問他。
李世卿聳聳肩，無奈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我還正想問你呢。招呼也不打，轉身就沒了蹤影，到底把我當成什麽啦？”
蓮姬自知理虧在先，撲哧一樂道：“人家怎麽沒打招呼，不是給你留下書信嗎？哪裏像你啊，失蹤這麽久，半點消息也沒有，害得奴家不知道有多擔心，生怕你被官府抓去。”
李世卿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杯涼茶，咕咚咕咚的灌個水飽，嘟囔道：“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啦，怎麽會那麽容易被他們得手。對啦，你找到人了嗎？”
蓮姬點點頭，先從包袱裏取出一塊幹糧，遞給李世卿，接著道：“找到了。之前沒來得及跟你細說。我那位恩公，正是在東都洛陽，我昨日找他打聽姐姐的事情。沒想到他恰好有事外出，隻有徒弟在家。他徒弟告訴我，姐姐因為受到姐夫牽連，被困在宮中了。恩公他們也正在設法搭救呢。”
“哦？你哪位恩公究竟是何許人也？”李世卿一邊掰著幹糧放進嘴裏，一邊若無其事的問蓮姬道：“居然有本事謀劃著搭救被困在皇宮中的人，想必來頭不小。哎，你就從來沒有問問，他當初為何要讓你冒那麽大的風險，去刺殺堂堂國公爺嗎？”
蓮姬同樣滿不在乎的答道：“我根本不關心為什麽，我隻關心姐姐。恩公說過，隻要再完成最後一次任務，我便與他兩不相欠，恢複自由之身。到那個時候，就可以跟姐姐生活在一起了。”
“那他徒弟有沒有說，打算怎麽救你姐姐呢？”李世卿問道。
一提到營救蕊姬，蓮姬便認真起來：“他沒有詳細講。隻是說時機一到，就給我創造出便利機會，讓我自己出手帶姐姐姐夫離宮。對啦，這件事情我一個人辦不來，你能不能幫幫我呢？”
李世卿故作為難得說：“幫忙倒不是不行，可我得先見見你那位恩公，否則完全不了解情況的條件下，闖宮跟送死沒什麽差別。”
蓮姬嗔怒道：“你怎麽如此婆婆媽媽的？恩公從不輕易見陌生人，連他的徒弟也絕無可能見你，這個問題你就別想啦。隻問一句話，到底幫不幫我？”
李世卿第一回看到蓮姬發這麽大脾氣，不禁愕然道：“怎麽好端端的，又突然撒起潑來啦？我好像沒說不幫你呀。”
“嘻嘻，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呢！”蓮姬見李世卿答應幫她，立即轉怒為喜，一步跨到他跟前，自自然然的橫坐在李世卿腿上，用玉臂攬住李世卿的脖子，撒嬌道：“你對人家這麽好，我該怎麽犒勞獎勵你呢？”
李世卿紋絲未動，任由蓮姬賣弄風情，隻懶洋洋的說道：“我勸你還是收斂些，不要整的我手軟腳軟，耽誤了救你姐姐的大事。”
蓮姬聞言一愣，旋即又笑逐顏開，蜻蜓點水般的在李世卿唇上輕吻一下，然後施施然的站起身來，說道：“公子你可真乖，奴家現在真的有點喜歡你了呢。”
“又說廢話，”李世卿下意識的用舌頭舔舔嘴唇，嘟囔道：“那位恩公的徒弟，有沒有說接下來咱們先要做些什麽？”
“他沒有明確講什麽，”蓮姬笑眯眯的說：“不過我倒是想先搬家啦。”
“搬家？搬去哪裏？”
蓮姬嬌嗔的回答：“傻瓜，還能去哪兒？當然是搬到姐姐家住啊。”
見李世卿一臉糊塗，蓮姬解釋道：“你想想看，現在兵荒馬亂的，整個東都洛陽看似平和，其實是外鬆內緊。各路人馬的眼線到處都是，咱倆在客棧中落腳，時間一久，必然會惹人注意。反而是姐姐的宅院那邊，因為她夫妻二人都被軟禁宮中，變得沒有人再會去過多留意。況且，至善坊臨近皇城，之後行動起來也更加方便。最重要的，那處院落是姐姐日常起居的地方，住在裏麵，我感覺跟姐姐親近些。”
李世卿暗自琢磨，蓮姬講的確實有些道理，比起人來人往的大客棧，張波那個小院確實更加幽靜隱蔽。更何況隔壁住著的就是王海，彼此聯絡照應起來，愈加便利。
他笑著點點頭：“住哪兒都行啊，反正我也無所謂。既然你拿主意，那麽咱們就來個鵲巢鳩占吧。收拾行李！”
兩人簡單拾掇一下，其實也沒有什麽貴重細軟，不過就是李世卿帶的行囊而已。他們兌付完店錢，便離開客棧，來到位於至善坊的小宅院。
到了地方，蓮姬二話不說，抬腳便踹斷連著鎖頭的門環，黃銅大鎖就那麽耷拉著，吊在一邊大門上。
李世卿嚇了一跳，心疼道：“我說你一個小丫頭，未免也太過粗魯啦！要是不小心把大門踹壞，晚上怎麽關上睡覺啊？”
蓮姬笑著邊走邊回頭問：“你有鑰匙嗎？”
“沒有。”
“還是啦，沒有鑰匙，不踹門怎麽行？”蓮姬咯咯笑道：“天天翻牆進來嗎？”
李世卿頗感氣結，可又確實無話可說，隻好追在她身後進入內院。
張波的府邸並不大，隻有前後兩進，片刻功夫便能轉個通透。
當下他們逐間查看，小心留意各處位置特點，以便應對各種不測。
最後兩人穿過書房，來到與其相連的主人寢室。
寢室麵積不大，但打理的幹淨整潔，房間裏隱約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花香，令人很容易聯想起不久之前，一對甜蜜夫妻在此共同生活的景象。
看著收拾整整齊齊的臥榻和旁邊掛著的幾件襦裙，蓮姬突然間眼眶濕潤起來，淚珠吧嗒吧嗒，止不住的往下滴。
李世卿知道她這是睹物思人，因為惦念姐姐的安危，才會不禁悲從中來，於是趕緊溫言勸解道：“蓮姬姑娘，你別太傷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我覺得，你和你姐姐一定能夠平安重逢的。”
他這麽一說不要緊，蓮姬愈發的傷心難過，忽然轉身撲進李世卿懷中，枕著他寬闊的肩頭放聲大哭。
李世卿此時也不好再說其他，盡力忘掉蓮姬豐滿嬌嫩的身體正緊緊貼著自己，一邊輕輕拍著蓮姬後背，一邊不住輕聲安慰。
直到他左肩和胸前的衣衫，都被淚水沾濕了一大片，蓮姬才慢慢止住哭泣，抬起朦朧的淚眼，對李世卿懇求道：“世卿，你能抱抱我嗎？扶我到榻上去，抱抱我。”
李世卿心中大呼救命！這個時候，這種氛圍，他要是把蓮姬抱上床榻，天曉得之後會發生什麽。
“我的小姑奶奶，你克製一些。”李世卿擦擦額角的冷汗：“我可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你要是再這樣，我，我，我可要爆炸啦！”
蓮姬聽李世卿這麽說，用力一把推開他，白了一眼罵道：“沒膽鬼！”
見蓮姬暫時肯放過自己，李世卿長籲一口氣：“沒膽便沒膽吧，總好過趁虛而入，把生米煮成熟飯。哎，咱倆如此破門進來，隨便住下，終究還是有些不穩妥。要不我先去跟四鄰打聲招呼，就說是來投親暫住？”
“滾吧！”蓮姬仍舊兀自生氣道：“我一個人在這裏靜靜，其他雜七雜八的破事，你自己去辦就好啦。”
李世卿逃命似的從宅院裏出來，轉身便來到王海所在的隔壁屋舍。
麵對一臉詫異的王老頭和滿堂的明鑒司暗探，李世卿簡明扼要的解釋來此的原委。王海欣然道：“那敢情好了，李大人，這樣我既可以及時為你傳遞消息，又能起到保護之責。隨我在這裏的總共有十一位兄弟，調用起來也方便。”
李世卿點點頭，道了聲謝，又說道：“王老，麻煩你安排三四個腿腳利落，擅長跟蹤的弟兄，時刻留意我身邊那位姑娘。隻要她偷偷離開，就盯在後麵，查探她究竟是在與何人聯絡。”
王海知曉徐成淼對蓮姬身份的判斷，連忙答應：“放心吧，我們會在意的。跟蹤是明鑒司的尋常手段，這裏有幾個特別出色的，連徐長史都誇讚過。”
李世卿聞言放下心，正打算回去，王海忽然叫住他：“李大人，您先留步。”接著他快步回到後堂，片刻功夫便捧了些東西回來。
“李大人，這是武庫典軍蔣君逸托我送給你的。”王海解釋道：“今天散會後，小蔣對我說，由於來的匆忙，有些裝備沒有帶在身上，所以也沒來得及給你裝備起來。”
李世卿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驚喜道：“迷離珠？！”
王海嗬嗬一笑：“大人果然見識不俗。沒錯，這正是我們北衙明鑒司的獨門利器，迷離珠。它的用法和功效，想必李大人是知道的吧。”
李世卿高興的連連點頭：“知道知道，這是送給我的嗎？”
“嗯，不隻是迷離珠。”老王順手拿起一個腕帶似的東西：“還有這個袖箭。平時綁縛在小臂上，機關繩索套在掌中，稍稍使勁，就可以發出三支短箭。箭頭上都淬有劇毒。”
說著，老王簡單比劃幾下，向李世卿介紹具體用法。
李世卿學著擺弄一番，基本掌握了使用的原理，便套在左臂上固定住。稍微甩甩手，感覺非常輕便，絲毫不影響活動，不禁大加讚歎。
老王又指著另一個物件說道：“這個是鏈索飛爪，用來攀爬高牆，十分便捷，攜帶著也很方便。”
李世卿是飛簷走壁方麵的行家，稍微一看便領會其中的妙處，嘖嘖讚歎道：“這個家夥可真是厲害，倘若我們軍隊斥候也能配備，那絕對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