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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另立新君

  徐成淼的話,令張波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他知道對方絕不是信口開河之輩,急忙追問道:“徐兄何出此言呢?”


  “我來此調查武威軍的案子,必須時刻緊盯著汴州城附近的風吹草動。所以,那日槐園渡口的襲擊一發生,我很快便接到消息。”徐成淼耐心解釋道:“起初,我本以為是何光華膽大包天,幹出謀逆造反之舉,可是後來發現情況並非如此。因為無論是搜捕刺客,還是封鎖現場,武威軍的動作都顯得非常局促草率,絕不似在作偽。於是,我就命人暗中調查,沒想到,竟然會有意外的發現。”


  “什麽意外發現?”張波緊張道。


  徐成淼微微一笑:“我的人見到了一支隊伍,足有四五千人的規模,而且衣著尋常,行蹤詭秘。”


  張波首先想到的便是襲擊淮陽王的刺客,問道:“是他們幹的?”


  “不,問題就出在這裏。”徐成淼道:“經過核實,這些人應該都是銳親王的兵馬。”


  “不可能啊!”張波詫異的說:“李銳並非統兵大將,怎麽會有這麽多親兵?”


  徐成淼麵色冷峻,答道:“多半是他豢養的私兵死士。光憑這一點,徐某就能治他個謀逆之罪!”


  張波依舊搖頭,不解的說:“想不通啊,我還是想不通。難道這一切都是李銳自導自演的假戲?”


  “戲倒是不假。襲擊現場不但真實,而且還血腥的很呢。”徐成淼語帶嘲諷:“淮陽王再闊綽,也不至於讓手底下的人自相殘殺到這種程度。隻不過,其中有些關係要竅,我還沒有搞明白。”


  他見張波兀自思索而沒有說話,便繼續道:“一開始,我以為李銳可能是受了傷,所以不得已才調集私兵保護,躲在暗處調養避風。可有意思的是,時間沒過多久,這批兵馬中的一小部分精銳人手,突然轉移了。如果我猜想的不錯,他們應該是護著李銳離開的,而其他人則是留在原地虛張聲勢。”


  張波奇道:“這麽古怪?如此看來,李銳並沒有受傷,否則就不會折騰著換地方。與此同時,他又好像是在防範著什麽人,所以才會故布疑陣。可是你要說他心有戒備吧,卻又仿佛並不急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徐成淼點點頭,表示同意張波的疑惑:“而且,這家夥明明是處在危險之中,但是他既不向朝廷求援保命,也不及時報告自己遇襲脫險的情況。他這是在等什麽嗎?”


  “你覺得,他會不會是在等朝廷對太子殿下的處分?”張波問道。


  徐成淼搖搖頭:“我曾經做過這個假設,但最終還是覺得沒有什麽意義。除非李銳準備一輩子都躲起來不見人,否則朝廷也不可能因為親王之死而廢掉太子。畢竟,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時候。”


  “可是假如太子不幸殞命,李銳他再跑出來說自己僥幸逃生,不就還是有機會繼承大位嗎?”張波依舊沿著自己剛才的思路說道。


  “太子殞命?”徐成淼一字一頓道:“你覺得,除了暗殺和急症之外,還能有什麽樣的情況,會令皇太子驟然離世?”


  張波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仔細思索半天,才緩緩道:“謀逆篡位不成,死於典刑之下或是亂軍之中。”


  徐成淼追問道:“淮陽王遇刺,能定太子的謀逆之罪嗎?”


  張波語氣肯定的說:“應該不會。畢竟殿下確實沒有介入此案,隻要認真調查,終究能夠洗脫嫌疑。”


  “除非太子抗拒調查,被迫造反!”徐成淼陰惻惻的說道。


  張波心中一凜,醒悟道:“或者是,與殿下有密切關聯之人被迫造反!”


  “何光華!”兩人同時驚呼道。


  張波和徐成淼一步步分析下來,竟然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從太子遇襲,到淮陽王遇襲,中間環環相扣,為的是逼迫何光華造反?


  “如今朝野上下,都把何光華與太子視為一體。太子是何光華的依憑,他遇到襲擊,等若是動搖武威軍的根本,進而令他們萌生報複之心,邏輯成立!”


  “汴州是武威軍的地盤,淮陽王李銳一到此地就遇襲身亡,報複行動的動機和條件完全吻合,邏輯成立!”


  “朝廷如果查辦此案,何光華的嫌疑最大。而他認為這是帝都有意陷害,勢必不肯配合交出兵權,為求自保隻能起兵反抗,邏輯成立!”


  “武威軍同樣也是太子安全的依憑,為求自保,殿下不肯就範,所以自然而然支持何光華的行動,邏輯成立!”


  徐成淼沉聲道:“邏輯鏈條一旦形成,隻要再拿到何光華擅自動兵的證據,謀逆的罪名就定死了。”


  張波倒吸一口涼氣:“如此一來,太子殿下也被稀裏糊塗的裹挾到造反中來,而且是百口莫辯。”


  “而且這回與帝都事變完全不同。”徐成淼麵色不善的說:“戮殺親王、抗拒調查、起兵謀反,與神聖盟約毫無關係,又遠離京畿重地,朝廷不可能不動手了!”


  “他娘的,淮陽王好狠啊!”張波憤憤的罵道。


  徐成淼兀自搖頭:“究竟是不是李銳策動的,還不能妄下判斷。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通報太子,讓他穩住何光華,切莫行差踏錯,攪亂了局麵!”


  兩人火急火燎的直奔行轅大營,也顧不上時辰已晚,是否有驚駕之嫌,急吼吼的命令內宮監通稟覲見。


  好半天功夫,太子李鐸才披著件袍服,睡眼惺忪的從寢室出來。


  張波略施一禮,言簡意賅的將之前的種種分析說給李鐸。怕太子聽的一頭霧水,徐成淼還在旁邊不停的補充解釋。


  隻說到一多半時,李鐸就完全被驚醒了。


  他臉色慘白的看著麵前二人,良久才冒出一句:“本宮現在該如何做?”


  半個時辰後,何光華由內宮監引領,來到李鐸的書房見駕。


  張波與徐成淼此時都不便出麵,隻好躲在偏廂,靜聽這邊的談話。召何光華連夜覲見是徐成淼的主意,他覺得目前局勢已經到了萬分緊急的程度,在幕後黑手的操弄下,危機狀況幾乎是瞬息萬變,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有拖延。


  待何光華見禮賜座後,太子李鐸又稍微理理思路,將淮陽王之事加上張徐二人的情報分析,原原本本的講給何光華聽。


  剛一開始,何光華還因為乍聽詳情而驚愕萬分,可是接下來,他收起吃驚的表情,麵色越來越陰沉。


  李鐸把原委說完,焦急的對何光華囑咐道:“太傅,就現在的情況而言,你可千萬要沉住氣,不能輕舉妄動,給奸人可趁之機啊。”


  何光華兀自出神半晌,突然鼻子冷哼一聲,滿臉的無奈慘笑:“殿下,不瞞你說,恐怕現在已經晚啦。”


  “晚啦?什麽晚啦?”李鐸險些因為沒坐住而站起身來,他雙手扶住桌案邊緣,暫且穩住身體,尷尬笑道:“太傅大人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何光華凝視著李鐸的眼睛,意味深長的歎道:“唉,殿下,老臣也早就從中嗅出陰謀的味道,但是人在局中,往往身不由己,無從選擇啊。就在兩天前,我已經派出八百裏加急的快馬信使,調左屯衛將軍何彪率兵返回東都護駕。另外還以您的名義,征召沿河一十六州府兵集結。此時,各路大軍要麽已經抵達此處,要麽正在半路。倘若想讓他們停下來,已經根本來不及了。”


  “什麽?!”李鐸這下終於坐不住了,騰的一聲站起身來,驚道:“你,你,你居然如此大膽!擅自調兵,是意圖謀反的大罪啊,你怎麽如此糊塗!”說完,還急得使勁在地上跺了兩腳。


  何光華麵色逐漸恢複平靜,淡淡的說道:“擅自調兵?嗬嗬,殿下,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您還在乎嗎?說句實話,老臣現在感到既後悔,也不後悔。後悔的是,沒有能夠沉住氣,再等上兩天看看情況,以至於草率決策。而不後悔的是,眼前這種局麵早早晚晚都會到來,躲過這次,也躲不過下次。”


  李鐸聞言大惑不解,問何光華:“太傅何出此言?本宮聽不明白。”


  何光華就穩坐在繡墩兒上,看著站在書案後麵的太子,說道:“殿下,其實自從帝都事變之後,我們與朝廷之間早就已經勢同水火,彼此信任更是無從談起。整天你防著我,我防著你,有什麽意思?帝都之所以隱忍至今,無非就是顧及國家顏麵和政局穩定而已。但是隻要一有機會,能夠避開神聖盟約的話題,找到過硬理由來收拾咱們,他們恐怕是絕對不會猶豫的。所以不管有沒有淮陽王從中作梗,今後麻煩總要不斷找上門來,我們遲早都會應接不暇。”


  “荒謬!”李鐸氣道:“本宮自監國以來,帝都從未有過半分掣肘,你何太傅的奏本也幾乎是每請必準。朝廷想要一個忠臣良將,可你卻偏偏甘心做亂臣賊子,豈有此理!”


  “唉,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何光華歎道:“老臣方才所講的話,殿下現在斷然是聽不進去的,隻因為您還幻想著能順順當當的繼承大位,卻不曉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樹欲靜而風不止的道理。”


  李鐸連連擺手:“好了好了,本宮不與你辯論。你且說,如今該怎麽辦,能不能趕緊把部隊撤回去,我們向朝廷解釋請罪。”


  何光華堅決的搖搖頭:“殿下,這一點絕無可能。如果真像你分析的那樣,整個陰謀背後有淮陽王之流在策劃推動,那麽我調動兵馬的事情就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恐怕關於我軍行止動向的情報,早就已經飛傳帝都,說什麽都晚了。就算我能夠立即停止一切行動,事後也根本無法用‘誤會’二字,輕輕鬆鬆解釋擅自調兵之事,終究還是免不了被抄家滅族的結局。而殿下您的皇儲之路,也就走到頭了。”


  何光華說的沒有錯,一旦軍隊擅自行動,即便最後案情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證明一切都是淮陽王李銳搞得鬼,可是不經朝廷準許,擁兵自保,同樣其心可誅。作為首腦的太子李鐸和太傅何光華,仍然難辭其咎。


  李鐸此時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問:“照你這麽說,現在打算如何處置?”


  “很簡單!”何光華朗聲道:“我等將士擁戴您回東都登基,成為大唐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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