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重返中原
說話的人正是赫斯提婭。
小姑娘滿臉興奮的嚷嚷道：“錢的事，裝備的事，糧草的事，都包在我身上！對吧，杜克叔叔？”
杜克笑著點點頭，對眾人說道：“這幾天趁著事態平靜，我聯係了庫爾班兄弟，請他通過波斯商使團，抓緊運送大批物資來庫風，以便軍團的不時之需。另外我和馮敬大人巡查了各處的補給中繼站，絕大部分都沒有被突厥人發現，裏麵儲存的東西完好無損。”
“我爸爸還說，大人您放在他那裏的贖金存款已經太多了，他都快受不了啦。”赫斯提婭美滋滋的補充道：“所以他特別準備了一大批波斯打造的盔甲兵器，這次一並送過來。”
“總共可以裝備五萬人的規模。”杜克解釋說：“而且，艾麥尼老爺已經跟幾個西域邦國打過招呼，對外就說是他們向波斯采買的，突厥人那邊應該不會刁難。”
庫風眾將聽的喜笑顏開，不住對他二人稱謝。
“好啦，咱們再說說第三件事。”李世卿攤開一張地圖，指著上麵對大家說道：“目前丟掉的四座城池，仍然由突厥人駐守，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而且，這些地方都遭受到屠城的慘劇，即便重新奪回來，一時也很難恢複到原來的狀況。所以，我決定另外再找一個戰略支點，與庫風城呼應。”
老薩奇吃驚道：“咦？這不是鐵石山嗎？”
李世卿笑著拍拍倫米爾班的肩膀，說：“我跟親王殿下商量過了，就以鐵石山作為庫風軍府的另一處堡壘要塞。距離嘛，確實是稍微遠一些，但是這裏的位置和條件都非常不錯，白白浪費不用，實在有點可惜。”
羅威接口道：“其實要說遠也不算太遠。當初我帶著運糧隊走過兩趟，道路還是很通暢的。更重要的是，鐵石山地勢險要，特別有利於實施防禦。不像咱們庫風城這邊，處於絲綢商道，四麵皆是開闊的平野地帶，基本無險可守。”
倫米爾班也說：“是啊是啊，家族經營鐵石山上千年，各項設施都非常完備，無論是屯糧還是屯兵，絕對非常合適。”
“而且這個地方在幾個國家交界之處，其戰略意義不可小視。”胡飛緊盯著地圖，冷靜分析道：“從這裏向北，可以扼守塔倫山穀的穀口，完全卡住絲綢商道；向東則可以逼近車師王廷，一路暢通無阻；南邊三個西域小國，都是糧食主產區，也是突厥人最看重的補給來源之一；而往西邊走不到八百裏，就是樓蘭國的軍事重鎮吾木提克城，拿下那裏，就等於要了灰鷹的半條命。”
李世卿頷首道：“所以，站在鐵石山上，進可攻退可守。不動的時候，能夠秘密隱藏大軍；一旦發動，便可以震撼全局。”
胡飛看著李世卿，語氣鄭重的說：“大人，交給我吧，保證讓你滿意。”
“哈哈哈，我正有此意！”李世卿開心道：“百花郡主依娜絲統帥第三軍，負責繼續駐守庫風城。第一軍、第二軍、第四軍和我的主帥營，由你帶到鐵石山，秘密練兵備戰，安心等我回來。”
“等你回來？你要去哪裏？”胡飛和其他人都聞言一愣，不解的問道。
李世卿表情略帶輕鬆的說：“我估計，至少要再等上半年左右的時間，西域才會出現大變動的契機。而在這之前，我打算回中原一趟。”
胡飛欲言又止，眾人見他沒說話，也都愣愣的沒有言語。
李世卿暗歎：如果瞿小娘子還在的話，肯定會刨根問底，或者出言反對的。他心中不禁有些酸楚，進而又解釋道：“我們派出去探山路、往中原報信的使者，離開庫風已經很長時間了。算算時日，怎麽著也應該早已返回。可是，直到今天都還杳無音訊。當下這兵荒馬亂的情況，我很擔心他們出了什麽狀況，所以不得不親自走一趟。一來是打通與朝廷聯係的管道非常迫切，再者也必須把突厥大舉進犯的情報及時送至帝都。”
謝坦之擔心道：“大人，您是主將，是全軍的根基所在，這種報信的事情，實在不該親身犯險啊。”
“謝先生，你有所不知。”李世卿笑笑：“我之前在鐵甲健卒營效力的時候，就是大都護麾下的全軍總斥候。關山飛渡，萬裏戎機，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山林野徑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無論從哪個方麵講，我都是最合適的人選。此事我已經考慮良久，把握非常大，你們都盡管放心。我以半年為限，一定會回到庫風，帶領你們收複大好河山！”
在場的庫風諸將之中，沒有瞿白楓那種敢逆鱗諍諫的親信幕僚，所以對李世卿心意已決的指令，大家隻好無奈接受。
會議結束後，李世卿便立即抄起早已收拾妥當的行囊，在夏蓮依依不舍的注視下，和眾人揮手告別，踏上返回中原的旅程。
其實他此行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當時並沒有對大家講出來。那就是，目前大唐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麽棘手的狀況。關於這個問題，李世卿必須親自前去摸個清楚。否則的話，極有可能會影響接下來在戰略部署上的判斷。
大唐帝國這個關鍵因素，如果不能充分考慮在自己的謀劃之內，就等於盲人摸象、臨淵策馬一般，犯了統帥決策的大忌。
就在李世卿快馬加鞭的尋路趕返中原時，他的至交好友張波，正陷入到極度緊張的危局之中。
那日他與太子商議淮陽王遇刺一案，說到自己有合適人選舉薦，太子李鐸連忙問他，究竟是何許人也。
張波猶豫片刻，鼓起勇氣道：“北衙明鑒司長史徐成淼！”
李鐸聞言啞然失笑：“張詹事，你沒有聽清楚本宮方才的話嗎？那位徐長史也是本宮認為的嫌疑人之一，怎麽能讓他來查案？況且這樣做，和通報朝廷有什麽分別？”
“殿下明鑒，微臣的建議中有些玄妙之處。”張波將自己的想法講出來：“既然您最懷疑的兩撥人，一個是徐成淼，另一個是淮陽王，那麽此議便有可行之處。臣想的是，把此事秘密告知徐成淼，並敕令他親自查辦。如果確實是北衙幹的，那麽無論他怎麽查，咱們都有機會在這個過程中發現蛛絲馬跡，以印證他的嫌疑。可是倘若北衙明鑒司是清白的，那麽以徐成淼的手段和能力，也是最有機會在短時間內查出頭緒的人。而且更加關鍵的是，我們秘密告之北衙，講明其中利害，尤其是涉及到危害陛下的可能，徐成淼一定會配合咱們，暫且不對外張揚此事。到了朝廷追究之時，我們也可以說早就向帝都方麵通報過案情，並沒有欺君的罪過。”
李鐸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本宮好像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樣做，並不是通過常規的三法司查案，而是調用皇家私兵秘密偵辦。所以，也就暫時不會涉及到本宮停權待查的風險？”
“正是如此。北衙本來就是皇家私兵，專門為君王處置難以對外明示的特大案件。隻不過，咱們這次借用一下而已。您是監國太子，未來的大唐皇帝，動用北衙明鑒司，可以說是無可厚非。”張波正色道。
李鐸頗為意動，但還是有一個問題：“你說這樣的話，徐成淼會瞞著陛下嗎？”
張波搖搖頭：“瞞也好，不瞞也罷，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咱們能讓徐成淼來暗中偵辦此案，其實已經等於是向陛下表明清白。在這種情況下，陛下也不會輕舉妄動的。”
“嗯，你說的有些道理。”李鐸同意道：“明著向朝廷報告，於情於理都會召本宮回長安配合調查，否則真無法向朝野交代。可是如果暗著報，此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好，如此甚好！不過……”
太子想了想，眼睛緊盯著張波，問：“不過，你如何能及時聯係到徐成淼呢？”
張波微微一愣，下定決心道：“請殿下恕罪。到了眼下這個時候，微臣也不敢再有任何隱瞞。其實，從帝都來洛陽赴任之前，微臣曾奉旨與徐成淼有過關於聯絡方麵的約定，以便在關鍵時刻，能夠調動明鑒司的力量，保護殿下安全。”
李鐸聞言笑笑，語氣輕鬆的說：“嗯，本宮想來也是。你既然是帝都委任的屬官，不可能不接受一些特殊的指令和任務。不過這樣也好，徐長史那邊就由你來盡快辦妥吧。”
張波從李鐸的話裏，聽出一些意味深長的感覺，但是此時他也無暇顧及更多，連忙起身領旨。
從行轅出來，張波立即通過秘密渠道，聯係駐紮在當地的明鑒司探員，表明有要事急需長史大人親赴汴州。
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北衙明鑒司的長史徐成淼，這時候正在汴州附近。
原來，徐成淼為調查關星辰的案子，一直秘密潛伏在武威軍左近，暗中遙控手下的精銳探員，到處收集情報和證據。
雖然汴州是吳淩的勢力範圍，但是徐成淼藝高人膽大，況且又是到了案件突破的關鍵時期，所以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樣，以自身安全為首要考量。
正因為如此，他一接到張波托明鑒司送來的消息，便在第二天的晚上，悄悄趕到張波住處，赴約會麵。
張波驚喜之餘，還沒有來得及問徐成淼神速出現的原委，就先被對方說的一愣：“張將軍，這回你們惹下大麻煩了吧？”
張波訕訕道：“你都知道啦？”
“開什麽玩笑？”徐成淼不屑道：“明鑒司傾盡全力調查武威軍，有什麽事情能瞞過我們的耳目？”
張波聞言擔憂道：“那這麽說，淮陽王的事情，你已經通報帝都了？”
徐成淼搖搖頭：“徐某怎麽會是那麽不知分寸的人？你別忘了，太子身邊也有我安排的眼線，你們的一些情況，我也心中有數。既然他壓著不報，我也沒有必要爭這個功，出這個頭。況且……”
張波聽他如此說，感到心中稍安，接著問道：“況且什麽？”
“況且，銳親王他老人家現在可能還活的好好的，徐某總不能聽風就是雨，給陛下謊報軍情啊。”明鑒長史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