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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兄為人

  蒯印又恭維幾句,輕描淡寫的說道:“殿下,卑職還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還得有勞殿下支持。”


  “哦?蒯將軍如此客氣,”李銳微笑道:“不妨說來聽聽。”


  蒯印看看四周的衛兵,說:“唉,殿下您有所不知,東宮頒下諭旨,要卑職率兵封鎖附近區域,搜捕襲擊淮陽王府的刺客。周遭百裏範圍內,到處都是武威軍和當地府兵的搜索部隊,所以……”


  李銳依然滿臉微笑:“所以什麽?”


  “所以,隨您鈞駕來此,負責秘密保護的五千衛隊,實在是令卑職感到為難啊。”蒯印麵露難色的說道。


  淮陽王故作吃驚的問:“那麽你的意思是?”


  蒯印趕忙道:“殿下,此處隻要卑職派人來戍衛就好,可保萬無一失。您的衛隊,為避免被人發現,還是暫離此地更加穩妥。”


  “哎——,此言差矣。”李銳連連擺手:“不是本王信不過將軍,這年頭,還是有兵馬守在身邊更穩妥。何況這裏是何光華的地頭,撤去衛隊那是萬萬不可的。不過,請將軍和吳先生放心,此處莊園,是本王一位故交的產業,早在數月前本王便已安排人手探查清楚,後麵有一道山穀極為隱秘,可藏萬軍而不露痕跡。故而將軍完全不必擔憂,哈哈哈哈。”


  蒯印眼見難以說服淮陽王改變主意,知道他狡詐多疑,絕不肯輕易犯險,隻得悻悻然起身告辭,離開山莊。


  與此同時,張波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說太子李鐸,請他改變主意。


  自昨日議事結束後,張波便一直為目前所采取的措施而感到惴惴不安。雖然他能理解李鐸或許有為難之處,但是,隱瞞不報畢竟是欺君大罪,事後查問起來,終將難逃幹係。


  而且這樣做法,也會莫名其妙的顯示出,太子在此驚天大案中立場存疑。


  實在沒必要惹這一身的臊啊?


  他哪裏知道,李鐸並非不明白其中欠妥之處,可是他也同樣非常無奈。不報吧,皇叔追究起來,難辭其咎;報吧,朝廷必派三法司前來探查,而他與何光華也必然會被暫時褫奪一切權力。


  兩害相權取其輕。左右掂量一番,還是先將此事按住,盡快調查出個眉目來再說。總好過被一紙詔書打回原形,任人宰割。


  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就隻剩下起兵造反一途啦。


  而這一次與之前的“帝都事變”不同,皇兄銳親王死的不明不白,他與何光華為對抗朝廷調查而發動兵變,天下間鬼才願意站出來支持他。


  到時候,用“窮途末路”來形容都不為過。最後可能皇位沒得到,還得在史書中留下千古罵名。


  所以,任憑張波口水費幹、好話說盡,太子李鐸就是不肯點頭。


  最後李鐸被他說得煩躁了,撂下一句狠話:“張波,你到底是本宮的詹事?還是帝都的耳目?”


  張波聞言驚愕,急道:“殿下何出此言?微臣既是您的屬下,也是朝廷的命官,二者不是一回事嗎?”


  “幼稚!”李鐸不滿道:“好,既然如此,本宮來問你。若是朝廷查辦淮陽王遇刺案,本宮作為同樣被淮陽王襲擊的當事人,以及此地的最高行政軍事長官,要不要避嫌待查。如果帝都詔令,宣本宮返回長安接受問詢,誰來保證朝廷不會翻帝都事變的舊賬?誰來保證本宮的安全?你張波嗎?你能保證嗎?!”


  張波被問的啞口無言,沉默半晌後說:“殿下,之前微臣確實未能想到此節,過於疏失了,請您恕罪。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淮陽王這樣的皇族貴胄出事,表裏連帶的人成千上萬,恐怕帝都很快就會知曉。況且,何太傅前日也曾表奏您途中遇險之事,同樣涉及到銳親王,朝廷不可能不管不問。若是派人來查問李銳,卻又見不到他,如何是好呢?”


  李鐸頷首道:“本宮也想到過這個問題,一時間還無計可施。眼下,隻有爭分奪秒查出幕後真凶來。在本宮心裏,有兩路人馬非常可疑。”


  “竟然有兩個嫌疑?”張波驚訝的說:“其中之一會否真的是何光華?”


  李鐸微微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殺死李銳皇兄,對太傅來說,實在是半點好處都沒有。他會借機向朝廷發難,但是不會發到銳親王身上。除非……”


  張波問道:“除非什麽?”


  李鐸思索片刻,仍然搖頭:“不對。本宮其實是想說,除非何光華意圖謀反。可是,即便要造反,也沒必要殺親王以落人口實。再說,就之前的情況,也完全看不出何太傅有什麽發動叛亂的必要。”


  “確實如此。”張波同意道:“自打殿下監國以來,何光華順風順水,根本沒有作亂的理由。”


  李鐸繼續說:“是啊,所以本宮說的兩路人馬,並不包括太傅。張波,你認識徐成淼這個人嗎?北衙明鑒司長史。”


  張波心中咯噔一下,趕忙回答:“在帝都的時候,臣曾經與他打過交道,算是……算是相熟。”


  李鐸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波一眼,道:“那麽,你覺得會是明鑒司做的手腳嗎?”


  “應該……應該不會,”張波斟字酌句的答複:“殿下,徐成淼此人雖然手段毒辣,朝野聞名。但是據臣對他的了解,這位明鑒司長史還是有底線的。襲殺皇室親王,他斷然沒有如此膽量。同樣,與何光華相似,他也沒有這個必要。況且……”


  “況且什麽?”李鐸追問道。


  “況且明鑒司向來終於皇帝陛下,又怎麽能對陛下的長子痛下毒手呢?”


  李鐸略微點點頭:“嗯,說的有些道理,但是還不足以印證徐成淼的清白。他這一路就暫且先不說吧,談談另外一路。”


  張波聞言趕忙正襟危坐,仔細聆聽太子接下來的分析。


  隻聽李鐸說道:“你想想看,這一切會不會是李銳自導自演的呢?”


  “殿下,都已經探查清楚啦,”蒯印前腳剛走,光祿大夫蕭紹就來到涼亭:“典軍趙靖的人馬失手被擒,都羈押在偃師府衙。而趙靖本人則被帶到汴州,據說已經全盤招供。何光華告狀的奏章,估計最晚明天就會送達帝都。”


  李銳聞言一拍桌案,惡狠狠道:“趙靖這個王八蛋!枉費本王如此厚待於他!”


  蕭紹勸道:“殿下不必動怒,幸好咱們早有準備。當初離開帝都時,專門找人喬裝成趙靖的模樣,還因為驚馬失蹄,衝撞了儀仗,被您當眾杖責二十軍棍。前來送行的鉚親王和朝中大臣們都親眼所見,成為有力人證。這次遇襲,完全可以說是趙靖被武威軍擄走,屈打成招,被迫誣陷殿下。”


  李銳滿意的點點頭:“嗯,那六百兵丁怎麽樣了?”


  “請殿下放心,偃師的折衝都尉,是您妻弟羅林遠羅將軍的結義兄長,早就已經在暗中投靠咱們淮陽門下。微臣一得到消息,就立即請羅將軍親赴偃師。到時候,隻需要一場無名大火,便能讓所有嘴巴都閉的嚴嚴實實。”


  “好,哈哈哈,如此甚好!”李銳撫掌大笑道:“辛苦蕭大夫啦,這事辦的漂亮!”


  蕭紹聞聽淮陽王誇讚,立時喜笑顏開,舉杯敬酒:“全都是托殿下您的福。隻等大戰一開,咱們就能坐山觀虎、漁翁得利啦!”


  李銳欣然飲下一樽美酒,吩咐道:“老蕭,此地絕對不可久留。吳淩和蒯印對何光華沒安好心,對本王又何嚐不是呢?方才那家夥還在試探我,實在是居心叵測。這樣,你去聯絡青龍幫,今晚我就轉移到他們秘密安排的地方,此處仍然保持戍衛警戒。本王倒要看看,吳淩他們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張波聽到李鐸的話,大感愕然:“不會吧?!自導自演,然後自行了斷?”


  李鐸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禁啞然笑道:“都什麽時候啦,虧你還有心說笑。你不了解本宮的這位皇兄。說實話,他並非酒囊飯袋,而是扮豬吃老虎。銳皇兄自小就非常聰明,頗有智謀。雖然他為人時常顯得優柔寡斷、好大喜功,但多半是演給人看的。這一點,能瞞得住別人,卻騙不了本宮。”


  “您的意思是,”張波問道:“銳親王不可能這麽容易被幹掉?”


  李鐸目光閃閃發亮:“本宮當初之所以同意讓淮陽王來協理河務,正是看中他這一點特質,否則以他的經驗資曆,憑什麽能夠得到如此要職?更何況,銳皇兄之前派人半路行刺本宮,不論成功與否,都不應該如此掉以輕心、大搖大擺的進入武威軍的地盤。這一切,實在是太可疑了。”


  張波思索片刻,提出質疑:“但是,淮陽王府的仆人侍衛,他們抬著屍首來到汴州時的樣子,並不似在作偽啊。而且在行轅候命的還有禮部和工部的官員,他們中間也有一些是熟悉淮陽王的,看過屍身後,也未曾做出過質疑。”


  “唉,別說是他們,”李鐸歎口氣道:“就連本宮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也看的真真切切。可越是這樣,本宮就越感覺哪裏不對。”


  張波也頗感摸不著頭腦,遂言道:“殿下所說的這兩路嫌疑,要切實探查起來,皆非常不易。而且,咱們既缺乏探案的高手,又要麵對即將舉行的祭河大典,根本沒有時間在帝都出手前,查出實質性的結果啊。”


  李鐸痛苦的輕撫前額,無奈道:“是啊——,本宮也正為此事苦惱,難不成就這麽坐以待斃?”


  張波心裏一陣酸楚,俗話說: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他乃是忠貞之士,又怎麽能眼看著自己的君上如此愁困呢?


  思忖再三,張波暗下橫心,對李鐸說道:“殿下,臣想舉薦一人,或許能夠打破眼前的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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