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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洛河仙子

  張波和思雲剛剛走入大門,左側廂房中便出來兩人,迎向他們。


  來者都是女子,但與思雲不同的是,這二人都是短襦勁裝打扮,且身後背著寶劍,看上去都是會武功的練家子。


  隻聽其中一人問道:“思雲姐姐,你回來啦,這位是?”


  思雲介紹道:“這位張公子是方才那兩個落水傷者的朋友,我在半路遇到,所以特地領他回來探望。”


  另一人說:“哦,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巧了。不過宗主也真是的,放著莊上藥庫裏現成的藥材不用,偏要姐姐去采。這新采摘的草藥不經過晾曬烘焙,也不好用啊。”


  “傻丫頭,你懂什麽?”思雲笑道:“宗主是擔心他二人寒毒入體,落下病根,才讓我去山裏尋找‘藤前草’。此藥不用焙製,直接煎出湯水服下,驅寒的功效最好呢。”


  那名女子聽後,頑皮的吐吐舌頭,不再多言。


  先前問張波身份的女子,又仔細打量打量張波,才對思雲說:“姐姐,宗主現在正在客舍救治那二位傷者,好像有一個人已經醒過來了,你們快去吧。”


  思雲道:“曉得了,且不忙。禦風,你先帶張公子到廂房等候。乘風,你去庶務房,問那些小哥兒借一套男裝,給張公子換上,一來怕他受涼生病,二來他這副樣子,見宗主也有些不雅。我先去通稟宗主一聲。”


  最後一句話,思雲是對著張波說的,張波趕忙拱手:“如此就有勞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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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思雲離開,禦風領著張波回到左廂房,先給他斟上一碗熱茶,然後坐下來有一句沒一句的陪張波閑話聊天。


  功夫不大,乘風返回房間,手裏捧著一套衣服,衣服上還搭著一條嶄新的巾帕。


  乘風說道:“張公子,我們這裏的男丁沒什麽考究衣衫,隻有這些粗布短衣,請你將就些吧。”


  張波趕忙謙讓,不住的道謝。


  禦風又出門打來一銅盆熱水,對張波說:“現在沐浴可能來不及,你先用熱水簡單擦擦身子,然後換上幹衣。我們在外麵等。”說罷,便和乘風一同離開。


  張波此時也不客氣,趕忙把身上的衣服悉數脫下,簡單把身體擦拭一番。然後又將披散的濕頭發擰幹,重新紮束整齊,換上一身幹淨利落的皂色短衣。


  收拾停當後,張波拉開房門,對外麵的二女說道:“在下弄好了,感謝兩位姑娘。”


  看著裝束幹練整潔、麵容俊朗英挺的張波,乘風禦風都不禁眼中一亮,禦風更是忍不住歎說:“哎呦,張公子好俊俏啊。”


  乘風年長持重些,嗔怪禦風道:“女孩子家家胡說些什麽?沒個正經。張公子莫怪。”


  張波也被她倆這樣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說沒關係。


  正在此時,隻見思雲遠遠的走過來,她略微打量一下張波,笑著點點頭,然後道:“公子,我家宗主有請。”


  張波心係著李鐸的情況,忙不迭的連聲說好,跟思雲往莊園內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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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路穿廊繞院,最後來到一排專供賓客居住的客舍所在。


  思雲領先幾步,朝站在門外的幾名佩劍少女打過招呼,便領著張波走入內堂。


  一進內堂,張波首先看到的,是坐在交椅上的單廷憲。


  單廷憲的精神狀態還好,畢竟是有著深厚武學功底的人,雖然之前折騰的比較嚴重,但恢複起來也遠比平常人快的多。


  他看見張波進來,立時露出欣慰的神色,衝張波用力點點頭,然後又朝旁邊的床榻努努嘴。


  張波這才留意到,太子李鐸正仰臥在榻上,身上蓋著錦被,眼睛微微閉合。


  床榻邊端坐著一位少女,一身鵝黃色素花襦裙,因為背朝著張波,所以看不見麵容。此時,她正將玉手搭在李鐸的腕處,為其把脈。


  片刻功夫,隻聽少女悠悠說道:“李公子不必擔心。你平日裏的體質羸弱了些,之前又受到某種極大的驚嚇,再加上在河水中長時間浸泡,所以導致寒毒侵入髒腑。不過,這些並不嚴重,隻須靜臥調養,喝上幾副湯藥,把寒毒祛除就好啦。”


  李鐸緩緩睜開眼睛,凝視著黃衣少女,說道:“謝謝宗主的搭救之恩,李某來日必將回報。”


  少女聞言撲哧一笑,說:“回報什麽?舉手之勞而已,公子言重了。”


  說完,她將李鐸的手輕輕拿起,放入錦被中,又細致的掖掖被角。


  此時李鐸的眼睛中,好像突然多了些什麽東西似的,直愣愣的呆視著對方。


  被稱作“宗主”的少女毫不理會李鐸的表情,忙完手裏的動作後,施施然的起立轉身,麵向張波單廷憲二人。


  單廷憲的反應倒還好,張波一眼看過去,立時被驚呆了。


  這位少女宗主,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仙女下凡啊!


  此時張波腦海中唯一盤旋著的,便是三國時期,大才子曹植那篇《洛神賦》中對絕世美人的描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芳澤無加,鉛華不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體迅飛鳧,飄忽若神。淩波微步,羅襪生塵。


  隻聽那少女柔聲道:“聽思雲說,這位公子姓張,是他們兩位的朋友?”


  張波仍舊兀自默誦著曹大才子的詩篇,一副神遊物外的狀態,對美麗宗主的問話完全沒反應。直到單廷憲輕輕扯他衣袖,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哦!在下張波拜見宗主,感謝宗主對我家公子的救命之恩。”


  宗主笑道:“張公子不必多禮。我叫夏侯凝寒,是仙霞山莊的主人。公子不必像思雲她們那樣,稱我為宗主,這都是我們家裏人平時說著玩的。”


  張波和單廷憲連連點頭稱是,客氣答應。


  夏侯凝寒說此處不便聊天,怕打擾到李鐸休息,於是領著眾人離開客舍,沿回廊來到不遠處的一個涼亭。


  涼亭正中有一副精致的案幾,案幾上麵擺放著茶盤鮮果,四周設置數個席坐的軟墊。


  夏侯凝寒示意張單二人請坐,然後自己在主位慢慢坐下。思雲則跪於案旁,擺弄銅壺炭爐,為三人煎茶。


  夏侯凝寒開口道:“兩位先生切莫見怪,凝寒有幾個問題,想先請教一番。”


  張波和單廷憲對視一眼,笑著說:“哦,宗主太客氣啦。有話請講。”


  這位年輕的仙霞山莊主人朗聲問道:“不知三位在何處高就,又是因何緣故在此落水遇難的呢?”


  張波拿出在洛陽早已準備好的身份說辭,解釋道:“我等都是東都洛陽的酒商,此行是趕往汴州做買賣的。至於落水一事,說來話長……”


  說到這裏,他轉頭望向單廷憲,意思是:接下來你編吧。


  如此做法,體現出張波心思縝密的一麵。他與李鐸、單廷憲剛剛見麵,並不曉得之前單廷憲他們有沒有跟夏侯凝寒說起過詳細緣由,所以不敢信口開河,而是讓單廷憲來講,他好在旁邊配合。


  單廷憲是老江湖,馬上理解了張波的用意,接口道:“不成想,半路上遇到山賊劫道,我們幾個慌不擇路,失足落水,才被衝到這個地方。”


  夏侯凝寒聽完,並沒有說話,隻是秀眉微蹙,手指尖輕輕的敲著茶杯。


  張波和單廷憲心中微微一沉,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少頃,夏侯凝寒淡淡地說:“我們萍水相逢,不敢言有什麽救命之恩。但是,坦誠相待應該是起碼的交往之道。如果兩位有什麽難言之隱,不願說出實情,完全可以直言無妨,何苦要欺騙凝寒?”


  張波尷尬道:“不知宗主此話怎講?”


  夏侯凝寒白了張波一眼,說道:“凝寒自幼跟隨父親學習相人之術,在這方麵尚有些粗淺心得。看二位的形貌談吐,在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淡然自若的氣度。這分明是久居高位之人才會有的派頭,怎麽能是尋常商賈可以相比?”


  張波心中不禁歎服,而後又尷尬的瞥一眼旁邊的思雲,心道:宗主你是沒看到我剛才哭鼻子的模樣,否則就不會做什麽淡然自若的評語啦。


  夏侯凝寒接著道:“那位李公子更加了不得。即便是躺在榻上,精神萎靡不振,也難掩其身上的雍容貴氣,想來,他的身份比二位更高吧。”


  單廷憲越聽越覺得玄乎,不住點頭稱是。


  夏侯凝寒又將目光轉向他,說:“還有這位單先生。若是凝寒沒有看錯,你應該是一位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甚至還有可能是一幫之主,又怎麽會懼怕區區山賊?更何況,有我仙霞山莊在,方圓百裏內也不可能有江湖惡徒敢傷害無辜百姓,又從哪裏突然冒出來一批光天化日之下剪徑謀財的強盜呢?”


  聽完這一番話,張波和單廷憲麵麵相覷,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驚訝神色。他倆都算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什麽場麵沒碰到過,可是此刻卻被這位小姑娘鎮的一愣一愣的。


  可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言不虛啊。


  張波坐直身子,歉然道:“還請夏侯姑娘恕罪。正如你所說,我們確實都是朝廷命官,此番去往汴州是有公務在身,實在不便吐露身份,還望諒解。剛才單兄說的,也確有其事,不過那些人應該不是普通毛賊,而是專門針對我等而來的殺手刺客。”


  夏侯凝寒見他肯講出實情,稍感滿意,和氣的說:“如此就對了。張公子、單先生,請你們放心,我這座小小的山莊,雖然在江湖上沒什麽名號地位,但是為你們提供安身庇護之所,還是力所能及的。你們在此安心修養,待李公子身體好些,再做打算吧。”


  單廷憲不放心道:“姑娘,不是單某多心,我這人心直口快也請你莫要見怪。對付我們的人絕非尋常善類。他們眼見我等逃生,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可能用不了多久,便會尋到這裏來,到那時……到那時,恐怕你們也會被連累殃及,能否自保都是問題。”


  夏侯凝寒秀美輕揚,美目中隱現煞氣,說道:“你們與那些人之間的恩怨爭鬥,凝寒並不了解,也無法判別孰是孰非。但是,既然被我救回莊來,便是我的客人。在外麵怎樣,我管不到,可是他們若想在我山莊裏撒野,那也要掂量掂量我父親的脾氣才行。”


  張波聞言問道:“哦,對了,還未請教過老宗主的名諱?”


  夏侯凝寒淡然回答:“你們這些當大官的,可能沒聽說過他,我父親單名一個梅字。”


  “梅?夏侯……梅?”張波和單廷憲異口同聲的驚呼道:“歲寒三友,夏侯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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