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是他
你過得好嗎，阿絕？
這七個字如羽毛輕飄飄的落在桑瀧月的心頭，她怔怔的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他的臉上是她熟悉的神情。
雖然過了三年，她在錦玉宮做宮女的那段記憶，她仍然記憶猶新，尤其是這個稱呼。
配著他含笑的神情，桑瀧月不再有疑，這個人就是曾經的二皇子殿下，那個說，“再遇到的時候，你能愛上本皇子嗎？”的男人。
如今她明白了什麽是情愛，可是不知為何，卻沒法回答他的問題。
她過得好嗎？
桑瀧月試問自己，一遍遍的，沒有答案，張了張口，轉而問道，“你……你呢？”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怎麽“死而複生”的，為何沒有來找她，告訴她，他還活著。
可是張開口，卻發現這些話並不適合她來說，即便是知道他還活著，她還是不會去見他的吧？
緋衣男子看著那張他日夜思念的容顏，明明是夢中熟悉的，卻也有著疏離的陌生。
他隻是看著，卻沒有動作，隔著一米多遠凝視著桑瀧月道，“本皇子過得很不好，那個時候本皇子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不過閻王爺終究是不收本皇子的，衛公子發現本皇子還有微弱的氣息，排血解毒，最後本皇子還是活過來了。”
沒錯，他活過來了，不過代價卻是失去了記憶。
夢裏，不隻一次的出現同一個女子的身影，她就像是一朵梅花，清冷高傲，不易接近，可是令人忍不住想要采擷。
他和所有人說了這個女子，所有人都是沉默的，隻有皇兄對他說，他認識這個女子。
通過皇兄的描述，還有夢境裏破碎的記憶，他漸漸的想起了這個女子名為絕塵，曾是他的皇嫂，而她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前朝的公主，桑瀧月。
也是聽著皇兄的描述，他竟是發現，皇兄對阿絕的感情，竟是不比他少。
恢複記憶的同時，曾經是感情淡薄的兄弟竟是因為一個女人，莫名的增進了感情。
而他曾經對皇兄的怨恨，漸漸的隨著對皇兄的了解，變得如雲霧消散了。
死過了一次後，他發現什麽都沒有活著重要。
因為至少活著，他才能見證她獲得幸福。
血緣是件奇妙的東西，而愛情更是奇妙。
在他恢複記憶的這段時間，皇兄已對外宣布了他的死訊，並沒有知道他還活著。
在半年前，他完全恢複了記憶，他想過去找這個過去癡戀著的女子，但是他沒有。
新皇登基，朝廷內正是動蕩不安，他身為文家的血脈責無旁貸，主動提出了成為襄陽王，鎮守襄陽這片重要的國土。
過去是他主動拋棄了身為皇子的責任，現如今這拋棄掉的東西，他要親手一點點的拿過來，就憑著他自己的能力。
至少他要用行動證明，隻要他認真了，絕不會比皇兄差的。
也隻有這樣他這個用死來拴住心愛女子的人，在再見到那個人時，才不會覺得心中有愧疚。
那個時候他放棄了生命，何嚐不是親手放棄了她？
而他還自私的想要用自己的死亡在她心底留下一點痕跡。
“所以……”文璟鈺停頓良久，接著道，“所以阿絕你不必覺得虧欠了本皇子什麽，今天本皇子來這裏，隻是想告訴你這些。”
聽到文璟鈺這句話，桑瀧月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也許她是害怕的，害怕他會說出要她負責的話，她以為這三年她學會了足夠的強大，原來她在感情麵前，還是個一無是處的膽小鬼。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許久，桑瀧月道，“你就是新任的襄陽王？”
而文璟鈺很快調整了神色，調侃著道，“沒錯，看到是本皇子，是不是有點失望？”
不過他看著她的眼神是認真的，並沒有半分玩笑，這句話他是用襄陽王身份問的，而不是過去的二皇子殿下。
桑瀧月摟緊了季逸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再是問道，“為何來襄陽？”
季逸雲乖巧的沒有說話，因為他靠在桑瀧月的胸口，清除的聽到了她節奏變快的心跳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季逸雲歪著小腦袋瓜，好奇的盯著文璟鈺，這個美人叔叔到底是什麽人，剛才月姨跟他說了那麽多話都沒有心跳加速，這怎麽忽然就加快了？
桑瀧月加快的心跳並非因為愛情，而是因為雙方的立場。
她在等他的回答，他是站在自己這邊，還是履行他身為文家血脈的責任。
沒想文璟鈺給的正是桑瀧月最不想聽到的那個回答，“因為這是文家的江山，我是文家的血脈，必須繼承守護它的責任。”
桑瀧月在他臉上看到了過去沒有的隱忍，沉斂，還有深邃。
他們都成長了，變得冷靜，沉默，更是回不到從前了。
桑瀧月輕輕點頭，沉吟著道，“那你就是我的敵人。”
“本皇子知道。”雖然早就預想到會有這樣的對話，心髒還是忍不住輕輕的抽搐。
他揚唇，心底對自己唯有濃濃的嘲諷。
文璟鈺啊文璟鈺，既然你主動來了這襄陽，甚至暗中觀察了她半年多，知道她沒有忘記你。
放手，這麽簡單的動作，你果然還是做不到嗎？
不等桑瀧月回答，他主動搶過了話道，“今晚本皇子還有要客，就不陪阿絕了，不過本皇子要提醒阿絕，莫要養了一隻野心太強的狗，傷人傷己。”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張遮住上半張臉的麵具，隻露出微揚起的唇。
“阿月！”
花緋弦的聲音從桑瀧月背後響起，轉眼間，他就到了她的身旁，警惕著盯著那一道緋色的身影從岸邊踏至船上。
“那個男人就是那個新任的襄陽王，他和你說了什麽？”
花緋弦隻覺得那身手還有身形隱隱有點熟悉，卻是沒有往已死之人身上聯想。
“嗯。”桑瀧月心不在焉的哼唧了一聲，回想著剛才文璟鈺說的話。
莫要養了一隻野心太強的狗，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