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愛了

  藍雲抬起左邊的酒盅，一粒晶瑩剔透的骰子在燭火映襯下散著溫潤的光澤。


  他驚呆了，結結巴巴道，“王……王爺，殿下他贏了。”


  “本王還不瞎，看得見。”文璟珵淡淡道，幾分憐惜的眸光落在對麵之人身上，其實他知道那邊下麵藏著骰子，隻是故意輸給文璟鈺罷了。


  藍雲覺著很是委屈，小媳婦狀抽了抽鼻子，好吧，皇帝不急太監急，他閉嘴。


  “好酒，好酒……”某人已是醉得不省人事，還想繼續喝。


  “鈺兒！”伸手在那醉得雙頰駝紅的人麵前連連虛晃兩下，文璟珵沉聲道，“你贏了，想問什麽盡管問吧！”


  “哈哈，好！好！”文璟鈺鼓著掌，醉光瀲灩的眸微閃，搖搖晃晃起身，“皇兄你靠近點，這問題要小聲說。”


  以防他跌倒，文璟珵硬是強行將他按回座位，“不用，藍雲你退下，不用守在這兒了。”


  藍雲依言走遠，哪知文璟鈺還是湊著腦袋，朝他貼近過來，一股濃重的酒味兒，還摟住他的脖子，貼著他耳根子道，“皇兄，你可是真心愛著皇嫂？”


  “你醉了。”文璟珵臉色變了變，欲將他推開，若是在這之前，他還會承認，可她都那樣狠狠的推開了自己，他還有何必要執著於這段感情？繼續下去，無非隻會讓自己痛苦，甚至還可能會走上父皇的老路。


  文璟鈺勾緊了他的後背，指著他的鼻尖輕笑，“哈哈，皇兄你逃避了，是不敢說，還是不敢說？”


  若是常人敢在他麵前如此放肆，早該給他收拾了，可這人是他的親弟弟，還含著愧疚，文璟珵咬了咬牙，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不愛。”


  文璟鈺支著下巴，朦朧的眼眸蕩著春光，輕飄飄道，“皇兄，這可是真心話的遊戲，若是你用假話當真話，可是要遭天譴的喔！”


  “是真心話。”文璟珵勾著唇，自欺欺人道。


  天譴也好，若是真有哪一天他愛上了其他女子，也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哈哈，不愛，不愛……”這也真是個天大的笑話，文璟鈺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從眼角滑落，忽然傾身，迷醉的聲音道，“既然如此，皇兄能休了她嗎？”


  文璟珵怔住，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隻聽得文璟鈺湊近了些他，笑著道，“皇兄不愛她，便放她自由，她是何尚書的女人，最近又與皇後走得極近，你該知道她多危險吧？”


  “你……沒醉。”文璟珵篤定的口吻。


  文璟鈺隻是笑，有分淒涼，“醉或不醉，誰又分得清？皇兄你沒聽過嗎？舉杯消愁愁更愁，皇兄究竟是買醉解千愁，還是隻是想令自己更加痛苦？”


  他從來不知，他看似萬事不在心，竟是如此的心靈剔透，“鈺兒……”


  他何嚐不明白呢？

  放手或許會更加幸福，可他舍不得，舍不得啊！哪怕是彼此都不愛了，他也想要拴住她，懲罰她，也是懲罰自己。


  文璟鈺起身從書案抽來一張信紙，重重拍在桌上，幾分咄咄逼人，“寫吧，皇兄！”


  “鈺兒，這是本王自己的事。”文璟珵黑亮的眸子緊盯著信紙，臉色隱隱泛白。


  “咚”的一聲，一個拳頭砸在桌上，發出響亮的聲響，文璟鈺揚高聲音，柔和的臉色途生一抹厲色，“襄陽那塊彈丸之地就那麽好？皇兄你當真就想一輩子逍遙王，替太子守國，還要任他踩在腳下？”


  又是“咚”的一聲，另一隻拳頭也跟著砸在桌上，文璟珵臉色青紫一片，“住口！”


  文璟鈺卻不聽他，繼續道，“太子將皇兄視為眼中釘，從未敬你為兄長，朝中多少官員對太子怨聲載道，想蜂擁皇兄為太子，皇兄你知道嗎？”


  文璟珵眸子愈漸幽深，翻動著劇烈攪動的風暴，“本王知——”


  “不，皇兄你不知道！”文璟鈺將他的話語攔聲搶去，字字擲地有聲，他的眸中閃爍的是沉痛，是外人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麵，“這些年，我寄人籬下，見過多少人因為支持皇兄，為此丟掉性命，他們多少人是為官清廉的好官，他們是為了理想和報複犧牲了性命，可皇兄你呢？你所謂守住母妃的記憶，不過是你逃避的借口！沒錯，你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可在我麵前，你隻是個懦夫，還不如那些丟掉性命的人！”


  “……”文璟珵沉痛的閉上眸，沒錯，他在逃避，不是不知，隻是看在眼中，卻遲遲猶豫，不知是否該采取行動，所謂等待一個良好的時機，也不過是他為逃避找的借口罷了。


  沒想到狠狠將他罵醒的人，竟是外人眼中不學無術的二皇子殿下。


  “好。”說出這個字，他感覺心髒似是生生被從胸膛裏挖出來，鮮血淋漓的痛，可同時，也感到一陣輕鬆，這就意味著，他能對她放手了。


  文璟鈺眸子亮了亮，拿來一隻毛筆遞過去，文璟珵在信紙的開頭，蒼勁有力的筆鋒寫下幾個大字，休書。


  他寫著，文璟鈺在旁喝著酒，最後見他筆鋒陡然回轉，落款寫上他的名字，文璟鈺微垂著頭，光的陰暗麵——影打在他陰柔的臉龐，隱約見他微揚起的唇，如釋重負。


  這樣他就可以與他公平競爭了。


  文璟珵寫完，拿起酒壇將那張書信北麵朝上，壓在酒壇下，猛地灌了口酒，“隻此一晚，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文璟鈺飛揚的眉梢，暗藏著一抹喜悅。


  酒入愁腸，化作一抹相思淚。


  二人舉杯對影，直到那夜色濃如渾水，屋外隻聽得蟲鳴。


  身著碎花羅裙的女子，跨過高高的門檻，步進屋內。


  屋內，一道身著緋紅衣袍的男子仰躺在地上，衣襟敞開，姿勢極為不雅，另一道紫色身影也是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女子跨過躺在地上的男子，輕輕推了下那趴著的男人，“璟珵哥哥！”


  接連喚了兩聲，都不見有反應，她淺淺勾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