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真心話
林萱站在那兒，眸中閃著難辨的詭譎光芒，久久不曾離去。
文璟鈺去的正是巧，酒菜上桌，屋內散著一股濃鬱香氣。
“皇兄，我沒有來遲吧？”他還沒喝上便顯得醉眼朦朧，以往若是喝酒，有那位衛神醫作陪，皇兄絕不會帶上他，今日人家不在，他跟著討得幾分好處，心裏頭對衛霖羽還是頗為感激的。
不過文璟珵就意不在品酒了，單從他烏雲密布的臉色就看得出他心情並不好。
他狠狠灌了一口烈酒，極度冷然道，“不遲。”
他向來飲酒不易醉，請他來，便是想不醉不歸，這才喝上一會兒，怎麽會遲呢？
想起心愛女子那一句句“是”，他感覺心髒傳來陣陣鈍痛，酒精下肚，一路灼傷在肺腑，痛意才有所麻痹緩和。
這邊人正是情殤，那邊人晶亮的眸爍爍，比那星光還要璀璨萬分。
文璟鈺勾起唇，故作憂傷，“以為大哥好心邀鈺兒喝酒，原來隻是想酒杯消愁，真是傷心。”
所謂傷心，也不過是隨口說說。
文璟珵隻是抬眸淡淡掃了他兩眼，陰沉的臉色不改，“少廢話，喝不喝？”
見他直將那壺口垂直懸於空中，酒水劃過一道優美的直線，落進他口中，咕嚕咕嚕順著他喉嚨吞下，灑出的部分濺起沒進他的衣襟。
“喝，當然喝。”文璟鈺頗為惋惜的搖頭，真是可惜這好酒了。
掀起衣擺坐下，記憶中，作為兄長的他，很少在自己這個弟弟表現出脆弱的一麵，他隻想知道，皇兄如此失態，可是因為她？
二人各自喝著悶酒，相顧無言。
而後，文璟鈺實在覺著無趣，笑著提議道，“皇兄我們玩個遊戲如何？”
文璟珵知道他平日歌舞升平，貪歡於玩樂場，點子最多，心中也是覺得幾分沉悶，挑了挑眉，示意他往下說。
“這遊戲名為真心話，我們隨意比試一樣東西，輸的一方罰酒三杯，另外，贏的一方可以向輸的一方提出一個問題，輸方不得說謊，必須說真話。”文璟鈺目光在屋中巡視一周，最終落在站在屋外頭的藍雲身上，“正好我們兄弟二人也有多年未坐席長談過了吧？我看就由藍雲作為遊戲的裁判好了，比賽就比那猜骰子！”
是啊，生在這樣的家庭，他有多久沒說過真心話了？
文璟珵眉關鎖了鎖，不覺陷進沉思，“……”
屋外藍雲聞言幾分恨恨瞪向某人，他隻是站這兒打醬油的，把他拖進來幹嘛！
某人像是沒看見，更是感覺不到那灼熱的目光，幾分挑釁的揚唇，“皇兄是不敢玩，還是玩不起？”
真心話就真心話，他豈有害怕之理？
文璟珵眸中燃起一簇火花，咬牙，重重將酒壺砸在桌上，“好，你說規則。”
“還是皇兄爽快，規則很簡單，這裏就有現成的工具，隻差一枚骰子，還有一個人。”文璟鈺執起酒盅晃了晃，幾分故作神秘。
文璟珵扭頭道，“藍雲，去拿骰子。”
“是，王爺。”藍雲應著跑向後院。
這會兒，那群閑得發慌的廚子應該就圍在廚房柴房聚眾賭博，方才他囑咐過他們，要等王爺喝完酒，他們才能回去休息。
沒過一會兒，藍雲拿著數粒骰子交至文璟鈺手中。
將一對酒盅其中一個翻蓋住骰子，文璟鈺兩手快速交換藏著骰子的酒盅位置，一邊徐徐道，“遊戲規則就是這樣，誰能猜出骰子最後藏的位置，誰就是贏方。”
“好。”他的講解通俗易懂，文璟珵沉吟著點頭，再是猛灌下一口烈酒，像是為了鼓起勇氣般。
文璟鈺友好的望了眼藍雲，接著把手中的東西都推到他跟前，“公平起見，還是由藍雲這個裁判來交換酒盅。”
藍雲呆望著，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他就該溜得遠遠地，誰讓他不放心王爺呢，好心沒好報啊……
“不論是輸是贏，本王絕不會責怪你。”文璟珵放下話。
藍雲隻有照辦，“是，屬下明白了。”
月色漸深，文璟鈺輸了幾遭，喝得麵色桃紅，“皇兄，你知道嗎？幼時，我最討厭你把母妃放在口邊，什麽都是聞阮心那女人的錯，錯的明明就是父皇。”
“……”
他舉起酒杯，醉眼朦朧道，“這些年，你走得輕鬆，將我一人留在京都，你可知我是怎麽過來的？哈哈哈，女人，美酒，這些都是我麻痹自己的手段……”
“……”
說到最後，倒是沒人提問，全是文璟鈺自說自話。
“好，我說完了，藍雲，你繼續！”
這貢酒要比錦軒的酒都烈上九分，文璟珵每次出兵打戰前都要一醉方休，早就練得一身好酒量。文璟鈺卻是極少有機會喝，且每次喝都是酩酊大醉，這次也不例外。
每罰一杯，他便感覺眼前氤氳的霧氣更濃，藍雲的動作並不快，可他揉著眼，怎麽也看不清，“咦……怎麽有兩個藍雲……一二三四，四隻手！”
激將法是他贏了，可真正論輸贏，他還是比不上文璟珵。
“好了，殿下選哪個？”藍雲擦著汗，還好王爺沒輸，不過這二皇子殿下也醉得太狠了吧？
晃了晃軟趴趴的身子，他支起下巴，湊近腦袋，緊盯著那酒盅，隨手一指，“就這個好了。”
藍雲哭笑不得，“殿下你不再挑挑？”
“就這個！”文璟鈺孩子氣的板起臉，憤憤指向另一個。
“呃……”藍雲默默撓頭。
文璟鈺鼓著腮幫子，模樣好不可愛，“怎麽，你一個下人也想欺負本皇子？”
藍雲都要哭了，到底是誰欺負誰啊，“王爺……”
文璟珵抬手指向左邊，臉色複雜，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偏執己見，會給親弟弟帶來那麽多無謂的痛苦，他一直以為他過得很好。
為了逃避，他逃了，卻拋下了他。原來這麽多年，他每次回京都看到的他，都隻是在強顏歡笑，他這個做哥哥的竟是如此失職，若是有那一日他戰死沙場，還有何顏麵去麵對早逝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