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泥足深陷
何老狐狸一聲冷哼，“你答應得都很好，就是不知你做得有沒有說得好聽了。”
絕塵垂下眸，麵露幾分惶恐之色，“若是苓兒做了什麽令爹爹不快的事，恕女兒愚鈍不自知，請爹爹明說。”
“你最近似乎與莘兒走得太近了吧？”何斟陰沉下來的臉難辨是怒還是擔憂。
絕塵臉上微妙的浮現一抹疑雲，心中隻道，難道老狐狸發現了什麽？“苓兒隻是依照爹爹吩咐照顧大哥，何來太近之說？”
何斟古怪的望了眼她雌雄莫辨的臉龐，這和尚分明是男子，卻長得一張嬌媚的臉，時常令他有種錯覺，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收養的那不孝女，想必莘兒更是毫無懷疑，如此長年以往，若有一日不得不除掉這和尚，受傷的人還是他那可憐的孩兒。
想到此，他更是後悔讓她接近莘兒。
“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日後若不是老夫傳召，不允許你回府，聽到沒？”他故意壓沉了嗓音，咬字圓潤，命令中更添威脅的味道。
若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他犯得著對她如此好聲好氣？
確實是多事之秋，隻不過這身邊多事的人是她，而不是老狐狸。
“女兒明白。”絕塵感覺額角突突直跳，很是頭痛。
原以為何若莘請她來，說的是那雅竹的事，結果這邊冒出個衛霖羽說是解毒，那邊還給老狐狸召見，太子之邀所為何事？
老狐狸接著交待幾句，無非是對待太子該如何如何，最後命管家送她出府時，都把藍雲翠兒叫到門口候著了，怎麽看都像是請她卷鋪蓋走人。
絕塵心想有藍雲跟著，再去看看別院那邊的情況肯定不行，隻是交待了幾句淩雪，讓她等大哥回來趕緊同自己聯係。
回到王府，天色都黑了。
青兒轉備好了晚膳，藍雲跑去向王爺赴差，絕塵問了幾句，自己離開後她與藍雲的狀況，確定沒有任何紕漏，也就安心食晚膳。
宣陵人口味偏重，這些天菜都是府中廚子做的，絕塵很是吃不慣，於是今天由青兒親自下廚，絕塵喚青兒翠兒坐下同自己一同享用，翠兒也算是沾了青兒的福。
晚膳後，翠兒收拾著殘羹冷炙為絕塵去準備熱水，青兒在書案前為絕塵研墨。
研著研著，她耐不住性子問道，“小姐，少爺召小姐過去，可是說雅竹的事？”
“……”絕塵搖頭，放下筆，顯得心不在焉。確實，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選擇在此時習字，也不過是為了靜心而已。
“咦，那淩雪送信時幹嘛那麽神經兮兮？害得奴婢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青兒嘟起唇，雙手托著下巴，神情一派天真無邪。
絕塵笑了笑，抬頭道，“隻是大哥心疾發作，喚我過去，你這丫頭才是神經兮兮。”
她並不會把今天的所見所聞告訴青兒，她答應衛霖羽，替他保守這個秘密，相對應的，衛霖羽也幫她保守何若莘中毒的秘密。
青兒訕笑撓頭，“嘿嘿，人家也是替小姐著急嘛，老爺把什麽事都怪罪給小姐，早一天找到雅竹，也好還小姐洗清嫌疑啊！”
“就你愛煩神！”絕塵放下筆，並攏手指，一個爆栗彈上她的額頭，立馬，少女飽滿白皙的額頭浮現一道紅印。
青兒摸著額頭，像是小動物般淚眼汪汪的神情，“嗚嗚嗚，小姐怎麽也學會欺負人了？”
絕塵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和衛霖羽獨處了一日，竟也起了逗弄青兒的心情，“也？你說的可是衛公子？”
青兒在這方麵很是皮薄，霎時紅了雙頰，“小姐！”
“是不是很想念他？放心，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我這個主子的絕對會將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絕塵笑著打趣，心裏卻並不踏實，更是不知自己能不能等到那日。
“不！”青兒一反常態，“不，奴婢不要嫁出去！”
細看他緋紅的臉龐，有幾分無助的蒼白。
“傻丫頭，說什麽胡話呢？”絕塵微微蹙起了眉，那晚二人情意綿綿的畫麵她也都看到了，她既是答應等衛霖羽回來，嫁他不是理所當然嗎？
青兒意識到自己的反常，忙是改口，“奴婢……奴婢還想在小姐身邊多待一段時間嘛！你看，現在王爺遲遲不回襄陽，小姐身邊各個如狼似虎，危機四伏，奴婢能安心嗎？”
“就說你這傻丫頭愛操心。”絕塵話語剛落，幾分無奈，隻聽翠兒在外吆喝道，“王妃，熱水來了。”
青兒如獲重赦，腳底抹油似的跑開，“奴婢……奴婢去給小姐拿換洗的衣物。”
薄薄水霧淹沒了女子素淡的臉龐，薄如水的月光從天窗打進來，罩在女子雪白的肌膚，增添了幾分魅惑。
絕塵背靠著木桶邊緣，任溫和的水流將身子吞沒。
就這一日便發生了太多事，她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
明晚，就要去見太子，她還得想一個萬全之策，脫離某人的監視。
女子如黑蝶般的睫毛撲朔著翅膀，將眸中的流光都斂在煙霧下。
最近她與他的關係，已是惡化到很嚴重的地步，走到這一步，她不知是好是壞，如若明日赴約去見了太子，她與他或許真要成為敵人了。
抬指撫上被他吻過的唇，她嘴角揚起淡到幾乎不存在的嘲弄，真是可笑，他都如此待她了，她竟還不舍與他成為敵人，她究竟是有多融進何若苓這個角色？
何若苓的身份……
何若莘中毒的原因……
何家這對兄妹身上藏著太多秘密。
今日尚書府，老狐狸似乎不知自己“男兒身”在皇後那邊根本不是秘密，看樣子那日自己在皇後跟前那番話還是挑對了。太子並不信任這個忽然歸順自己的尚書大人，他身為逍遙王的嶽父，甚至還是太子提防的對象。
她答應過何若莘不會傷害何家人，似乎很難做到了。
青兒的擔心倒也不是空穴來風，泥足深陷，四麵受敵，最為合適形容她現在的處境。
猛地一口吸氣，絕塵將頭深深埋進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