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做戲
絕塵眸中綻開一束精光。
想借著她替身的身份詐她威脅她？真當她好欺負麽……她來這兒可是與她談合作交易的，怎能如此被動？
一抹柔美婉約的淺笑盈上絕塵的櫻唇，她眨了眨眸，傾吐幽蘭，眸中含著誠懇，隱隱有水光流動，“苓兒自是清楚，隻是苓兒也是遭人脅迫，情非得已，娘娘既是提起了，苓兒懇求娘娘為苓兒做主！”
穆綺漪饒有趣味的緊盯著絕塵那張嬌媚的動人臉龐，明知對麵坐的是個男子，卻不覺她這動作有絲毫嬌柔做作，心中甚是驚奇，“喔？怎麽個做主法？”
絕塵垂下頭，水光斂去，隻剩下沉沉的漆黑，聲音也跟著染上了絲男兒的沉悶，“苓兒不願這樣假扮女子，委身於一個男子，求皇後娘娘給苓兒一個自由。”
“自由？嗬嗬……”穆綺漪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打你嫁進逍遙王的那一刻起，就再無自由了！”
絕塵忙是起身，在穆綺漪跟前跪下，抬首，宛如鐵骨錚錚的男兒，神色堅毅，一字一句，鏗鏘用力，“所以苓兒才要懇求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長伴陛下身側，定是知曉那何大人心思縝密，心懷不軌，若不是他計劃失敗，怎會屈尊於太子麾下？恕苓兒鬥膽，苓兒願聽從皇後娘娘的差遣！”
穆綺漪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絕塵，不濃不淡的眉，帶著幾分淩厲的眸，精巧卻不失鋒芒的五官，這樣看來，他倒還是有幾分男兒的颯爽英姿。
在這樣的場合，他敢於表正立場，甚至深知自己所頂替的身份，論膽識，論智慧，都是佼佼者。
穆綺漪左右端詳了少頃，決定先用用這樣一個人才，他日不能留有己用，再除去也不遲，“快些起來吧，丫頭，你這大禮，本宮可承受不起。”
她挑著唇，麵上一片和善，倒不見方才打量絕塵時的精銳。
絕塵估摸著禦花園離錦和宮有段距離，文璟鈺回來還有一陣，選擇繼續跟穆綺漪耗著，“不，皇後娘娘若不是不答應，苓兒願意一跪不起！”
穆綺漪做心疼狀，起身扶起絕塵，想來他是男兒，也就沒有握著她的手，隻是扶起她的手臂，借著這個空檔，她若有所思的眸光掠過絕塵的十指，十分自然的挪開，“千萬別，若是給鈺兒看見了，一傳十十傳百，傳到珵兒耳中，本宮這母後豈不是成了民間所道的惡婆婆了？”
絕塵裝作臉色微滯，有些僵硬的咬起唇，“皇後娘娘說笑了，苓兒與王爺隻是表麵上的夫妻，王爺他怎會為了苓兒與皇後娘娘鬧不愉快？”
穆綺漪翹起蘭花指，掩麵一笑，但那探究的眸子，依然是緊盯著絕塵，不錯過她任何一個神情，“那可就說不準了，本宮可是聽說珵兒一回京就跑去尚書府接你去了。”
絕塵垂著眸，就像澀然這個話題，沒了方才的巧舌如簧，“可苓兒是……”
穆綺漪稍稍傾身，貼近了些絕塵，從她身上傳來一縷淡淡的蘭花芳香，“男兒你便不能接受了？那你要本宮如何答應你的要求？”
絕塵挑眸，瞥見遠處一男一女兩個身影鈺正是疾步走來，心知穆綺漪是要一顆定心丸，也就極是為難的繃緊了臉，吐出幾個字，“苓兒願聽從皇後娘娘任何差遣，隻求……”
話語途中遭到攔斷，穆綺漪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說下去。
絕塵心知這一時半會兒定是達不到自己預期的結果，也就將話嚼碎了吞到肚子裏。
穆綺漪要做戲給文璟鈺看，改為執起絕塵的手，細語溫眸，端莊不失凝重，倒像是與絕塵坐膝長談了一番。
二人走近了，舒鑫將那壺新泡的茶彎身放在涼亭的石桌上，為皇後絕塵一一滿上，欠了欠身，退到一旁。
而文璟鈺在她倒茶間，已是背靠著涼亭的石柱，環著胸，軟塌塌的立在一旁，“母後這都和皇嫂聊了些什麽？皇嫂似乎臉色不大好啊？”
穆綺漪抬眸白他一眼，徐徐捧起那升著水霧的茶盞，眉眼間不動聲色，“就你最精！讓本宮嚐嚐，你泡茶的手藝可有精進。”
文璟鈺勾著笑意，淡淡一眼，仿佛是在看絕塵，但定眼一看，他的眸光隻是落在她後方姹紫嫣紅的花叢中，“瞧母後說的，兒臣這茶藝可是哄女兒家的秘方，哪有不精的道理？”
短暫幾秒的對視，絕塵感到背後一陣涼意，那隱藏在淡然嬉笑背後的，分明是如深潭渾水般汙濁不見底的幽深。
若不是這一對視，她差一點就要忘了，除了皇後外，她還有一個隱藏的敵人。
一口淡茶入口清爽宜人，夾著茶香，令人心曠神怡，短短一盞茶的談話，穆綺漪的心隨著這口清茶落定，心緒安然。
她慢慢悠悠放下茶，挑著眉笑罵文璟鈺油嘴滑舌，“少沒正經，本宮豈是你跟前那些鶯鶯燕燕？時辰不早了，還不送你皇嫂回府？”
這逐客令一經皇後之口下達，文璟鈺豈有不遵從之理？
他忙是點頭哈腰，不見丁點皇子的架子，“好好好，兒臣遵命！”
穆綺漪擰他一眼，“別說是本宮的命令，這可是你自個兒答應珵兒的。”
“嗬嗬，母後說的句句屬實，兒臣這就去送人，皇嫂，請吧？”
文璟鈺步至絕塵跟前，修長的身材籠去絕塵眼前一片光影，帶來一瞬的幽冷。
絕塵依然是柔順得如同大家閨秀，施施然同穆綺漪行禮告退，隨著文璟鈺一前一後，消失在她的視野。
人皆散去，穆綺漪和悅的眉眼不再含著柔煦，饒是勾著唇，也隻剩下一片冰冷。
一個何若苓的替身，時而有著女兒的柔媚，時而有著男子的沉穩，縱是她閱人無數，單從那五官，竟是判斷不出他是男是女。
皇兒的線人隻道是何斟那老奸巨猾在送親途中逮的這和尚，他是何身份，源自何處，看來還得派人查起，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