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深夜的訪客
夜半醒來，淚水黏濕了絲枕。
絕塵怔怔抹去眼角的淚痕，尚還回味在回憶中，一時間竟分不清哪部分是現實哪部分是夢境。
那個喜歡逗弄她開心的慧心，真的變成慧妃了嗎？那麽她該以怎樣的麵貌去麵對她……逍遙王妃？還是那個同她一起長大的絕塵？
手心黏噠噠的，原來不僅是絲枕被淚水黏濕，就連掌心都布滿了冷汗，她的身體在代替她無法外泄的情緒叫囂著，悲鳴著……
絕塵撐起身子，低垂著眉，清冷的麵容竟也多了分哀淒，沉浸在心事中，她甚至沒察覺一室的漆黑中，多了抹異樣。
“真難看，一點不像你。”隨著一聲輕如不存在的呢喃，一根蔥玉修長的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絕塵回過神，錯愕的抬眸，眸光斂起，含著複雜，“……花緋弦？”
沒錯，是花緋弦。
他血紅的發編成辮，盤繞在胸前，雪白妖嬈的容顏，在一身夜行衣的強烈對比下，隱約透著螢光。
輕輕一抬眉，那波光瀲灩的眸如辰星輕盈的閃爍，明是清澈無痕，卻是深邃得看不到盡頭，看不出眸子的主人心中所想，“王妃，好久不見了。”
這一聲好久不見名副其實，確實是隔了有大半個月。
隻是他每一次找上門來，都是這深更半夜摸進房，就不怕暴露了？
“是啊，閣主大人登門造訪時，還是那麽喜歡不走尋常路。”絕塵學著他挑起眉，含著幾分嘲弄輕輕道，算作是回敬他方才的那句難看。
花緋弦對絕塵那點小心思了如指掌，有些話哪裏要她問？“王妃不用擔心，逍遙王與那衛霖羽都外出尋人了，你那新來的丫頭也給本閣主迷暈了，這逍遙王府，除了你我二人，怕是沒第二個醒著的人了。”
有道是是有備而來，勾欄閣想摸透文璟珵的行程並不難，花緋弦所做的也皆在她意料中，除去一點。
絕塵微微眯起清冷的眸，射出一道精芒，“所以閣主大人這次來所為何事？”
這一回，他可沒有牽連她受什麽傷，也就沒有登門道歉一說，她就不信他還能編出什麽理由來……
“王妃可真是冷淡啊，難道本閣主就不可以是想念王妃，而來此地了嗎？”花緋弦笑眯眯的彎著眸，食指彎曲，改為四指並攏，托著絕塵的下巴，這樣得空的拇指，便可輕挑的撫弄那一瓣櫻粉的下唇。
可今時不同往日，絕塵再沒有心思同他虛以逶迤，青兒的失蹤，慧心的出現，哪一件都不是好事，不管她表麵上偽裝得多麽的鎮靜，內心早是如一團亂麻。
“閣主大人早就知道慧心在南陽王身邊，對不對？”她一瞬不眨的看著花緋弦，似是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花緋弦絕美的容顏因此染上了絲絲沉暮的光輝，傾身，他寬闊的胸膛籠罩住了夜色中唯一的一丁點月光，也遮去了絕塵全部的視野。
那灼灼其華的眸跳動著異常的妖華，隨著他貼近的身子，光芒仿佛要將絕塵點燃，“王妃這是在責怪本閣主沒有事先告知了？”
絕塵一怔，她想說自己並不是這個意思，可轉眼一想，她何嚐不是這麽想的？雖然隻是一瞬，那念頭確是閃過的。
從前她是對花緋弦的話存著防備與揣測，可慧心的出現在他的口中得到了預言，她不得不相信他，也忘了，他當初的警告，不過是句未收取報酬的忠言。
低低的顫動從花緋弦的嗓子眼裏冒出來，妖華更盛，低頭，下一秒仿佛就會吻上絕塵的唇，“嗬，本閣主說過吧？王妃若真想知道那些秘密，就拿相應的代價來換好了。”
絕塵有一種直覺，他不會吻下去，因為他迷朦的眸，似乎染著一層霧霾，就像是薄冰，一陣生冷，沒有絲毫情欲。
果然，他猛的鬆開絕塵的下巴，後退，恢複到最初的距離，“王妃別忘了，當初對本閣主說，要靠自己的力量救人的人可是你。”
很突兀的舉動，好似匆匆要將什麽東西斬斷，涇渭分明。
話是絕塵說的，可正如前麵所說，今時不同往日。
在襄陽，她初涉世事，不知身邊是敵是友，更不知等在前方的會是什麽，隻是憑著冷靜的直覺，一步步的推測，走一步算一步。
來到京都，他為她指明了前方的路，等待。
慧心出現了，同時，她發現了自己的弱小，自己的無能為力。
承認自己的無能沒什麽不好，最起碼認清了現實。
“如果說，我現在想要與閣主大人合作呢？”絕塵沉斂著眸，眼神仿若要將花緋弦看穿般的銳利。
他為何偏挑在他們動身前來京？為何偏偏在那晚告訴她留在文璟珵身邊？
她所能想到的一個最大可能——他想讓她順著他給的消息來到京都。
這樣她必然會以逍遙王妃的身份目睹慧心作為貢品獻給當今聖上，而他偏挑在了這晚，再次登門造訪。
或許，他要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花緋弦饒有趣味的歪著腦袋，妖孽的相貌裝起天真無邪，倒還有模有樣，“王妃想好把身子給本閣主了？”
絕塵定定看著他，輕啟朱唇，吐出一片淡然，“你明明想要的不是這些。”
花緋弦忽然來了興趣，合著鞋襪側身躺上絕塵的床，倚著手臂，勾著唇，似乎想與絕塵來一番細水長談，徹夜也不為過，“喔？那王妃覺得本閣主要的是什麽？”
絕塵避而不談，隻道，“閣主大人身為勾欄閣閣主，通曉這天下秘密，掌握著一手好情報，定是有著常人沒有的宏圖偉誌，目標怎會是苓兒一介女流？”
花緋弦拈指一笑，挑開胸前束好的紅發，瞬間，本就嫵媚的眸，流光大綻，“原來王妃也會這般伶牙俐齒，不過王妃卻是說錯了呢！本閣主要的，確確實實是你的人。當然，如果王妃不介意的話，本閣主將王妃的心也一並討走好了。王妃想要與本閣主合作，這點覺悟應該做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