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何若莘
一個男人。
身高中等,偏瘦,黑暗中一對晶亮的眸閃著熠熠光芒。
絕塵想起雅竹的提醒,不確定的輕呼了聲,“大哥?”
那人聞言欣喜若狂的抱緊了絕塵,一聲接著一聲喃喃,就好像在對待失而複得的珍寶,“苓兒,我的苓兒,你終於回來了……大哥真的好想你……”
他力道實在太大,絕塵被他緊擁得喘不過氣來,好一會兒才從他懷中掙脫。
此人真的是何若苓的大哥?尚書唯一的兒子?
為何他舉止會和何若苓這般親熱?
倒不像是兄妹,對方看她那炙熱眼神,仿佛要將她融化。
絕塵不自在的撇開眸子,輕柔一聲化解了令人尷尬的靜謐,“大哥你怎躲在此處,嚇了苓兒一大跳。”
“苓兒,幾月未見,你變得更美了……”不怪絕塵多想,何若莘看絕塵的目光,滿是迷戀,那儼然是看戀人的眼神。
絕塵對這個何若莘毫無了解。
青兒很少主動同她去說尚書府的事兒,她也從未問過,現在方知後悔。
少說少錯,她垂下眸,保持默然。
何若莘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並沒有因為絕塵的冷淡而減少一分熱情。
絕塵悄然後退了一步,他便上前一步,直到將絕塵逼到背靠著假山,整個人困在他的胸膛下。
深情的眸注視著絕塵皎白的麵容,攜著無限柔情的手指輕輕撥弄她耳際的青絲,“苓兒,可有想念大哥?”
光亮透過假山間的縫隙照進來,也照亮了何若莘的俊顏。
那是一張病態蒼白的臉,雖容顏俊逸,但那孱弱的身子極是單薄,真不知他哪來的氣力,將她困住。
“自然,爹爹與大哥都是苓兒重要的親人,苓兒遠在異鄉,時常會想起你們。”
絕塵目不轉睛的看著何若莘,格外咬重了親人二字。
她才不管何家這對兄妹搗什麽鬼,更不想摻和進去,此行她隻為查慧心下落而來。
何若莘纖長的睫毛猛地一顫,仿佛受了極大的打擊,麵上頓無血色,“苓兒……苓兒不喜歡大哥了嗎?”
絕塵淡淡瞥了他一眼,眸光卻格外冰冷,“大哥應該知道,苓兒是王爺的妃。”
“不……苓兒是大哥的……大哥不能沒有苓兒……不能……”何若莘變得呼吸急促,灰褐色的瞳孔驀然失去了光彩,混沌得猶如一片死灰色。
絕塵輕推了他一把,他便轟然倒地。
“少……少爺!”雅竹匆忙跑來,看到這樣一幅畫麵,秀雅的一張俏容寫滿了怒意,“王妃,你怎能這般刺激少爺!”
絕塵怔怔看著躺在地下劇烈喘息、臉色煞白的男人,“他有心疾?”
難怪身子那般孱弱。
雅竹詫異的望向絕塵,一眼重將目光聚焦在何若莘身上,來勢洶洶道,“少爺有先天性的心疾,王妃不是應該很清楚嗎?難道說王妃嫁去了襄陽兩月不到,便把尚書府的事兒全忘了?”
她很清楚絕塵的假身份,說這話也不過是惱絕塵害得何若莘心疾發作。
以前小姐在時,便是與少爺親密無間,害得她沒有接近少爺的理會,如今來了個假小姐,一樣得少爺歡喜。
她心裏更不是滋味。
絕塵眉頭微蹙,不想與雅竹爭辯,蹲下身,見何若莘呼吸越來越急促,拂開雅竹晃動何若莘的手,沉聲道,“不要動他,快去喚大夫,越快越好。”
雅竹也是第一回遇到何若莘發病,關心則亂,哪有絕塵的冷靜?聽絕塵一語忙是醒悟,急匆匆的跑去叫大夫了。
何若莘臉色已是白中透著青紫,情況不容樂觀。
絕塵猶豫了下,跪坐下身,撐起何若莘的頭部,置於膝蓋上,讓他頭部後仰以保證呼吸道的通暢。
另一隻手挑開他的衣帶,暴露出他瘦弱的胸膛,這樣便可以減少衣物對他心髒的壓迫感。
何若莘恢複了些意識,抬眸見絕塵低頭凝視著自己,彎起了唇,“苓兒,你果然還是舍不得大哥死對不對?”
徐徐抬起手,他抓住了絕塵一簇被風吹亂的青絲,眼眸滿是眷念,同時也噙著惘然。
“還好……你回來了……”
與記憶中的容顏有一點點不一樣,她變了。
以前的她,雖然聰慧恬靜,但卻沒有這樣沉穩淡然。
以前的她,嫵媚動人,絕沒有這樣的清新脫俗。
去襄陽的短短幾月,她究竟經曆了什麽?
她還是他的那個苓兒嗎?
微風拂麵,他無力的垂下手,呼吸不再那麽困難,可眼前的人兒似是一隻輕蝶,離自己越來越遠……
眼皮越來越重,他垂下眸,世界一片黑暗。
何若莘這一發病,可謂是把尚書府攪得天翻地覆,一團糟。
雅竹匆忙叫來了大夫,卻見絕塵抱著上半身赤裸的何若莘,差點暈死過去。
人家大夫估計見多了這種場麵,不驚不怪,先是喂下何若莘一顆保住心脈的藥丸,再命一群手忙腳亂的下人將何若莘抬進屋。
至此,絕塵的任務告一段落。
不過她沒得清靜,反倒是給何斟叫去了書房。
何斟雙手交疊,擱在書案上,弓著背定定望著絕塵,紅燭躍動,照耀得老狐狸一張深邃的麵龐陰晴不定,“莘兒的情況,你也都看到了吧?”
絕塵挑起秀眉,輕啟唇瓣,“苓兒不懂爹爹什麽意思。”
何斟冷哼一聲,隨手抓起案上一柄硯台,“砰”的砸落在地,墨花暈開,染黑了雪白的地麵,“好個苓兒!和尚,別以為你嫁了逍遙王,便飛上枝頭做了那鳳凰,若不是有老夫,你還不知在哪個破廟裏吃齋念佛呢!”
看來涉及到他的寶貝兒子,他終於願意跟他挑明了,絕塵倒是不介意他主動撕開他那醜陋的麵具。
“爹爹教訓的極是,的確是多虧了爹爹,苓兒才能高攀上逍遙王,隻是這和大哥有何關係?”
柔和而輕盈的語調,伴上她特有的清冷氣質,一番話絲毫不顯得她有一分自貶的意味。
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出幾分對何斟的嘲屑,然而何斟此刻可沒那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