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相公
絕塵摸著黑回到房，翌日在寺中清脆響亮的鳥鳴聲中醒來，一覺到天亮。
青兒睡得死死的，絕塵推搡叫嚷了好一會兒，她才一臉茫然的睜開眸子，那樣子簡直跟多少天沒睡覺了似的，眼睛簡直眯成了一道縫。
“小姐怎麽了？”她揉著朦朧的睡眼，還沒搞清楚身在何處。
絕塵估摸著玄離給的藥量還挺足，暗有些後悔全下了，調笑道，“你這小懶豬，怎睡得如此熟，太陽都快曬屁股了還不見醒。”
“咦……都這個時候了！！”青兒瞧了眼窗外，終是全睜開了眼睛，慌慌張張套上翠綠色的衣裙。
雖不似絕塵說的那麽誇張，此時確實已不大早，換作平時，青兒早該準備好了早膳和洗漱用的東西。
絕塵在一旁安撫，“莫急，王爺說了，午時才上路，還有的是時間。”
青兒這才鎮定了些，先是自己穿好衣裳，然後按著絕塵在圓凳上坐下，口中念念有詞，“既然如此，奴婢今天就給小姐好好打扮一番，這一路上都與那衛將軍坐一車，好生無趣的說。”
絕塵心情極好，竟也主動同青兒搭起了話，“嗬嗬，衛將軍這是哪裏招惹你了？”
青兒憋了不少日也起了勁，滿是憤憤不平的臉上，粉嫩的櫻桃小嘴隻差一點便要翹上了天，“小姐不知道，衛將軍就是一頭悶葫蘆，與他說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哪個女子若是嫁給了他，真是倒了一輩子的大黴。”
而且好不容易衛霖羽來了，竟還是和王爺同車，讓她大為受挫。隻可惜這後半句，青兒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口的。
絕塵看著她肆意飛揚的眉眼和唇角，心中莫名的觸動，不得不說，青兒和慧心很像，相近的年紀，相似的性格，就連臉上那抹青雉，也一模一樣。
有的時候，她真的很羨慕他們，可以通過言語，通過肢體動作，通過麵部表情，肆無忌憚的表達自己的情緒。
她卻在日積月累的修行中，遺棄了最初最真實的那一麵。
“這就是青兒你的不是了，你可記得那日肖家莊遇險，是誰護著你，在你昏迷後，還將你安置在屋中？”絕塵無奈的吐著櫻唇，斜睨向青兒。
“嗯……這個嘛……”青兒紅了臉，又是惱怒，又是不甘，第一次給小姐打趣，竟是因為那大木頭。
眼疾手快的從包袱中翻出晶瑩的琉璃梳，青兒很是機智的轉開了話題，“不聊衛將軍了，還是小姐的事比較重要！”
由於寺中全是僧人，寺廟中並沒有銅鏡這樣的物品。
琉璃梳穿過絕塵的青絲，一順到底，就仿佛真的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青兒有一句沒一句同絕塵聊著路上看到的風景，更是對連日來驚險、跌宕起伏的經曆，充滿了唏噓，“小姐，那賊人刺向你的時候，奴婢真的是心髒都嚇停了，沒想到王爺竟會舍身替你擋箭。”
絕塵隻笑青兒還好那會兒便嚇暈了，否則自己給商無紀挾持那會兒，她豈不是要直接嚇死了？
至於文璟珵替她擋箭……
玄離的話不期然在耳邊響起，“師弟覺得會是逍遙王嗎？”
絕塵心向下墜了墜，微微下垂的睫毛沉掩住眸中的暗淡。
“好了，大功告成！”青兒長舒了口氣，得意洋洋的放下梳子，展臂插在腰間。
絕塵瞧她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樣，跟著染上一絲笑意，“什麽樣的？”
她向來不在意著裝打扮，見青兒如此興致勃勃，卻也難得有了絲興趣。
經絕塵這麽一提，青兒目光搜羅了一圈，這才意識到屋中沒有鏡子，摸了摸腦袋，灰溜溜道，“不愧是小姐，青兒就顧著自個兒樂嗬，都忘了這茬了。”
絕塵啼笑皆非，“青兒覺得滿意便好，索性我對這些也不甚在意。”
“那可不行，小姐可是女子，怎能這般不在心？”青兒卻是不愛聽這話，鼓了鼓雙頰，氣呼呼道，“有了！小姐你等著！我去去就回。”
絕塵想叫住她，吩咐她別亂跑，她倒是跟腳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煙就跑得沒影。
這丫頭總是這般風風火火的樣子。
絕塵搖著頭視線從門口移開，餘光略略一掃，隻見一卷白色的衣袍跨進高高的門檻，伴隨著一陣清朗的聲音，“夫人起的可真早，本公子還指望著要敲上好一會兒的門呢！”
說曹操曹操到，絕塵循聲望去，衛霖羽依然是那身不染纖塵的白袍，走在前頭，文璟珵緊隨其後，換了身墨色的袍子，他眉目透露著一股冷寒，顯得整個人威武堂堂。
更令絕塵意外的是，玄離竟跟在他們後麵，淡漠疏離的眸掠過她的臉龐，暗流動著驚豔的水光。
輕挑起唇，絕塵起身相迎，“衛公子與相公這是？”
她沒看到，“相公”這二字落下，三個男子麵上各不相同的神情。
玄離不自覺斂起了眸中的水光，眉間輕挑。
文璟珵勾起了唇，眸中染上一抹暖意。
衛霖羽悠悠望了一圈，不知是否有將二人表情的變化看在眼中，展唇回，“這位小師傅來給我與少爺送早膳，我便想著還是一家子齊聚一起，人多熱鬧些，可是叨擾了夫人？”
青兒給絕塵梳的發髻極是適合絕塵一襲素白的衣裳，雖隻是簡單地綰個飛仙髻，但那墨玉般的青絲，由著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也令她整個人顯得愈加空靈美妙。
她笑道，“怎會叨擾，衛公子與相公情同手足，如公子所說，我們本就是一家人。”
說著順手去接玄離手中的食盒，“有勞這位小師傅了。”
本來她與玄離差不多大，不該隨衛霖羽喚他小師傅，但她已是嫁做人婦，按輩分來說，也是合乎情理。
“此乃小僧的本職，夫人客氣了。主持吩咐小僧，讓諸位先用早膳，休息片刻，午時前小僧還會來此，領諸位出寺。”玄離公事公辦的口吻答著，最後深深望了眼絕塵，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