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波三折（上）
絕塵怎麽也沒想到，上一秒還在經由衛苒審問的眾人，下一秒竟都變了身份。
他們竟都會武功？
文璟珵何時發現了他們的真實目的？
這猶如過眼雲煙一般的轉折，令絕塵一時失了神。
任由文璟珵攬在懷中，她眉頭輕輕蹙起。
誰知一隻手撫上了她的眉，低沉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王妃莫怕，雖然他們是有備而來，但這世上，無人能敵得過本王的隊伍。”
確實如他所說。
二十多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將文璟珵護在中心，圍作一圈，任是那些人怎麽廝殺也突破不了這堅固的堡壘。
絕塵看著那胖子男給一個將士一刀刺中腹部，血染紅了他的大肚子，可他還不屈不撓的向前衝……
不單單是他，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唯有商無紀和那少年站在後頭，冷冷看著兩批人馬鬥得人仰馬翻。
震撼多於恐懼，迷茫多於震撼。
“王爺，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絕塵怔怔看著這場景，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仿佛很久遠的記憶牽連著某一塊不為人知的角落。
文璟珵伸出大掌捂住了她的眼睛，因而絕塵未看到他眸中閃著的狠意，“一群盯著貢品，不要命的人罷了。”
“千麵神偷是何許人也？”絕塵不悅的拂開他的手，她討厭他像對待易碎的玻璃一樣對待她，保護她，這樣愈加透露著她的無能，而她最討厭的便是無能，即便那是事實。
文璟珵攏緊了幾分她的身子，“字麵上的意思，江湖鼎鼎有名的神偷，擅用易容之術，本王早有小道消息得知他打上了貢品的主意，隻是沒想到他大費周章，同本王玩起了障眼法。”
那胖子男已倒下，可商無紀並無叫停的意思，好似那些失去的人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這一刻絕塵感到一陣陣心寒，殺死煙姨的人便也是這般無情，視人命於糞土麽？或者說，這便是真真實實的人世？
“王爺是何時知道他的身份？”壓下自胸口冒上來的冷意，絕塵緊盯著眼前血腥的廝殺場麵，執拗的不願移開目光。
血紅色的視野，一個人接著一個人的倒下，複而爬起，他們一個個神情激昂亢奮，與先前判若兩人。
文璟珵見慣了這種場麵，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下棋的時候，千麵神偷是個左撇子。”
絕塵想起了那字畫上的落筆筆鋒，眸子閃了閃，心尖跟著微微顫抖，“這樣王爺便下了定論，是否過於武斷了些？”
“所以那時隻是猜測，後來看到腳印，才更加確定這個猜測，隻有習武者方能有那樣的平穩的腳步。”文璟珵低頭凝視著懷中人兒微失血色的麵龐，有些晃神，她在他懷中，他卻覺得這一刻，她離他那麽的遙遠……
他多麽希望她能夠依靠他，表露出她的恐懼。
可她不屑於那樣，她那單薄瘦弱的身體內，有著一顆不屬於男兒的高傲的心。
他與她的距離，從一開始便是心與心的距離……
所以他才說未有十成也有七八成麽？
絕塵垂下了眼簾，掩去忽然湧上心來的陣陣漣漪，“那王爺為何不早早拆穿他？想必王爺的武功定不會在他之下吧？”
在他的心中，也一樣覺得手下的將士隻是任他擺弄的傀儡？
文璟珵不知她此刻的想法，隻想將她揉進骨子，手臂擁得愈加用力，漫不經心的口吻，目光緊鎖著那張沉靜中攜著蒼白的臉龐，“王妃覺得，在不清楚對方來意的時候便打草驚蛇得好麽？”
打草驚蛇，原來對比人命，他更在意的還是貢品……
失望之色沒來得及爬上絕塵的眉梢，隻聽得一聲刺耳淒慘的尖叫，那守在外圍的將士倒下了一大片。
商無紀跟前的少年不知用了何手段，單是上前手臂一揮，便瞬間幹掉了一大批將士，而打頭陣的那些人都紛紛退到了少年身後。
按照原先的局勢，商無紀的人是必輸無疑，可短短幾句對話的功夫，兩批人便換了立場。
誰能想到會發生此變化？就連文璟珵的臉上都變了顏色，“怎麽回事？”
衛苒站在二人前方一步開外的位置，視野相對開闊些，少年的一舉一動都盡收他眼中。
咬了咬牙，他言語間盡是憤怒和狠意，“對方使毒！似是劇毒，兄弟們都……都……王爺，接下來怎麽辦？”
同樣看清這一畫麵的還有躲在他身後的青兒，聞聲她轉過頭，緊咬著唇，俏麗的臉蛋煞白煞白，滿是慌亂和憂色，落在落塵身上。
一聲喃喃溢出她的唇，“小姐……”
“是本王疏漏了……”文璟珵陰沉著臉，暗自念叨了一句，隨後緊抿著唇，似是在取舍下一步的動作。
絕塵垂著眼簾，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靜而不語。
“咚！咚！”
強健而有力，可在這一刻，卻像是在倒計時。
因為每過一秒，便有一個生命消逝掉。
目不轉睛的看著遠方，隻見少年的身影翩然猶如舞蹈，縱身一躍向前，隨著他手臂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衣角拂動，一陣陣白色的粉末順著風化開散開……
一股更強烈的感情在胸口蕩開，那是不甘是無力，也是悲涼。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
將士們也好，村中人也罷。
他們都是生命，都是他人眼中重要的家人友人亦或是妻子丈夫，都有著他們存在的必要。
就像煙姨和慧心，雖然無血緣，卻是她最重要最珍視的人……
“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絕人寰的嘶叫，遠遠又見一名將士痛苦的倒地，掙紮著在地上四處翻滾著。
絕塵悄然握緊了袖子下的拳頭，把那所有的感情當作塵土掩埋在心中，終是定下了神。
因為她心知越是這種時刻，她越是要冷靜！
她努力回憶著曾經看過的醫書，一頁接著一頁。
緊緊盯著少年淩厲的身影，時間流動得極慢極緩，腦中過濾過無數個文字，最後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