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火原因（上）
文璟珵忽然間的求和，出乎絕塵的意料，可她向來習慣了萬事萬物淡然處之，倒也無所畏懼。
本以為她與文璟珵間隔著的是窮極天目也無法跨過的巨大鴻溝。
然而——
方才他晦澀的神情還曆曆在目。
此前二人的一幕幕帶著火藥味的對話，尤在絕塵的耳邊回蕩。
如同這蕩漾在唇齒間的甜味，令她的心境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對她的敵意，源於她這張臉，源於對聞阮心的痛恨，追根究底都是因為他的母妃，那個可憐無辜的女人，尉蘭昕。
她是聞阮心這場為人津津樂道的愛情故事裏最大的犧牲者。
桑琅淵一紙婚書把她賜給了文錦軒，可文錦軒愛的不是她。到她死，文錦軒都執著於對聞阮心的癡心中。
絕塵很難想像，尉蘭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而死？文璟珵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看著尉蘭昕死去，然後把這份憤怒轉移到聞阮心身上？
十三年前，文璟珵也才十一二歲！
“小姐，王爺走了？”門外青兒的腦袋探了進來，像是雨後冒出頭的春筍，隻露出黑漆漆的頭頂，一對怯怯的眸子搜羅著屋內，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那模樣仿佛文璟珵是什麽豺狼虎豹。
絕塵啞然失笑，“走了有一會兒了，進來吧！”
青兒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脯，方才蹦蹦跳跳進屋，滿是劫後餘生的小雀躍，“呼，剛剛真是嚇死奴婢了，小姐你沒事兒吧？”
“我能有什麽事兒？”絕塵彎了彎唇，笑意猶如一束光一下子點亮了她清雅的麵容。
這是絕塵第二次在青兒麵前展露笑顏。
微揚的唇角，似是一道和煦的春風卷著初春的桃花，泛著粉色，而那眉眼間少了思慮，柔和得不可方物。
便是因為很少笑，這不經意露出的淺笑更能打動人心。
青兒不由得看癡了神，脫口而出道，“小姐笑起來好好看看。”
記憶中曾經也有個人說過同樣的話，隻是她現在生死未卜，人海茫茫，她究竟身在何方？
那柔意來的也快去的也快，匆匆如潮水頃刻間退了下去，絕塵麵上恢複了常色。
青兒誤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絕塵的臉色，“小姐，青兒是不是哪裏說的不對？”
她差點忘了，假小姐本是個和尚，定是不那麽在意自己的女兒身，說不準還是有什麽緣由厭惡女兒身……
絕塵搖了搖首，若是知道青兒小腦袋瓜裏裝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定是要忍俊不禁。
青兒垂下的心放下，便笑著討好，“小姐，我來給你上藥。”
絕塵自覺翻過身，任著青兒揭開外衣和綁在腰間的紗布，一圈一圈，最後露出大片已經結痂了的傷口。
“小姐，還疼嗎？”
盡管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傷勢，青兒還是忍不住為絕塵感到心疼。
絕塵本人倒是毫不在意，淡淡的眸光飄到青兒的後背，“無礙，你的傷可好了？可有人替你上藥？”
青兒忙道，“小姐不必擔心奴婢，那日王爺責罰奴婢也隻是為了逼問小姐的去處，未真的下狠手，這幾日由著林媽上藥，便也好多了。”
“嗯。”得到滿意的回答，絕塵便半寐著眸，由著青兒侍弄。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絕塵都有了些睡意，隻聽見青兒猶豫著道，“小姐，青兒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絕塵睫毛顫了顫，聲音輕飄飄的似羽毛，“說。”
“奴婢……奴婢覺得以現在小姐與王爺的關係一直住在逍遙苑也不是事兒，王爺高興倒還好，隻怕再惹得王爺動怒動刑，小姐縱是鐵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這話青兒也是藏在心裏不少日子，一直未尋到合適的時宜說出口。
便是希望絕塵得寵，她才覺得這番話愈加的重要。
“那青兒覺得怎麽做才好？”絕塵睜開眸，神色間帶著鼓勵。
她需要青兒這樣一個角色在她左右，適當時機給她提出意見。
“小姐不如趁著王爺態度有所緩和，提出搬出逍遙苑，保持適當距離，說不定還有利於小姐和王爺日後融洽相處。”
青兒受到鼓舞，聲音充實了不少，“隻是王府除了逍遙苑和燒了的靜心苑，便隻剩下一個德妃生前住過的蘭心苑，那裏對王爺來說，宛如一個聖地，王爺怕是不會同意小姐住進去。”
蘭心，蕙質蘭心，這便是文錦軒對尉蘭昕的定位？
絕塵喜靜，甚少出屋，再加上初來青兒尚不與她同心，以至於她對襄王府乃至外界的了解少之甚少，更未考慮過青兒說的這些。
如今青兒與她同心，她也解開了心中的諸多疑問，確實是時候考慮一些事情了……
“哎呀！”沉思間，青兒一拍腦門，驚呼溢出唇，“小姐，說到這走火一事，奴婢一直有件事兒忘了同小姐說！”
“何事？”絕塵順口問。
青兒懊惱的摸了摸頭，“此前老爺命奴婢將小姐的行李丟棄，奴婢一直未尋到合適的機會，便留在了陪嫁物品中，不想那日大火將整個靜心苑都吞沒了，裏麵可有對小姐來說重要的東西？”
那場蹊蹺的大火恰巧燒了唯一可以暴露她身份的東西？
絕塵怔了怔，神色間表露出一抹怪異，“你怎不早些說？”
青兒的表情甚是無辜，“奴婢是想說來著，隻是當著王爺的麵，奴婢也不好直接說，便說是錢財與衣物，小姐你都說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青兒還再提作甚？”
“也罷，現在說也不算太遲。”絕塵也並沒有怪青兒的意思，隻是這些事若早些說，她恐怕也不會遺漏了這麽一條重要信息。
那便是走火的原因。
“小姐，那些東西對你很重要？”青兒雲裏霧裏，不懂絕塵的意思，東西都燒了，什麽不算太遲？
絕塵若有所思，眸中因而染上了一抹睿智的光芒，“待會兒你去府中家仆口中打探一下靜心苑失火的起因，注意不要給王爺發現。”
“是的，小姐。”